宅院颇为雅致,贴身丫鬟小环陪着我熟悉府里的环境。小桥下,流水清澈,锦鲤穿行。
这院落,又让我忆起了二公子。
十二岁那年生辰,母亲破天荒地为我做了身新衣。我疑惑地问:“娘,家里都无米下锅,哪里来的的新衣?”
母亲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眼神闪烁:“烈儿,今日是你的生辰,新衣可还喜欢?”
“喜欢。”
“烈儿......”母亲紧紧抱住我,不停地抽噎。
忽地,一位浑身散发着刺鼻香气,浓妆艳抹的女子带着三五大汉闯了进来,其中一名花臂大汉,不由分说的将我从母亲的怀里拉走。我害怕极了,浑身发抖,撕心裂肺的向母亲喊着救命。但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走出屋子。
之后我被带到一处柴房,不知几日水米未进。
即将失去意识之际那个女人再次出现,“你听好了,你娘把你卖给我了,要是敢不听话,这两天的“优待”都是轻的。先把这碗粥喝了,保住小命。”
一旁满是凶相的婆子甩给我一碗粥,深秋的冰冷,早已带走了粥水最后的余温,我却饮之如甘露一般香甜。
“以后称呼我李妈妈,这里是沁春坊。你要尽快学好技艺,若是成了头牌,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阿韵,她就交给你了。”说罢,李妈妈离去。
对于沁春坊,我略有耳闻,只知道是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欢场。
“你,跟我来。”阿韵说。
“今后叫我韵姨。先洗漱一番,让李妈妈分分场子。”
洗漱过后,我穿上阿韵给我的素布衣衫,至于李妈妈的房间。年幼的我,未见过世面,在当时的我看来这屋子富丽堂皇如皇宫一般。
“跪下!”我被阿韵踢倒。却没有害怕,也没有低头。
“阿韵,你看,这丫头虽说姿色一般,但面带英气、性子坚毅,适合跟着青禾。”
“您的眼光从没错过。”阿韵谄媚的向李妈妈作揖。
“把她送去青禾那里,你给我看好了!”李妈妈话尾忽然提高了声音。
“是。”阿韵颤抖着回应。
畅园,这是沁春坊的一处别院,院子素雅、整洁。
一群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在院子中央,头顶着水瓮,脚扎着马步。庭院中央的屋子大开着门,一位面容冷清的女子坐在藤椅之上,双目紧闭。两名扮着男装的丫鬟身配长剑,在其身边伺候着。
“青禾姑娘,李妈妈送来的,烦请青禾姑娘好生教导。”阿韵说。
青禾微睁双眼,淡黄色的眸子,漏出一丝冰冷,“留下吧。”
这丝冰冷落在我的身上,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阿韵转身离去,并未说话。
“在这里你叫二十九,下面这些女孩加上你,畅园只留五人,可只出卖技艺不必卖身,以后过怎样的人生看你自己了。”坐在藤椅上的青禾淡淡说道。
我那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从这天起,我跟随青禾学习识字、下棋、剑术。青禾稍有不满,我便满身鞭痕。青禾不让我们交流,若听得私下言语,就割舌以儆效尤,一年来,先后有三个女孩被割舌后带离畅园。听阿韵说,带走的女孩成了最下等的娼妓。供一些勉强出得起银子或是有变态需求的人玩弄。那时候我才真正懂得青禾的意思。
我曾试着逃离,但被青禾捉了回来,她一片一片地拔光了我左半边的头发,将盐用力地搓在我的伤口上。因为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那种痛已经在我的记忆里彻底消失了。但回想起来,还是会不自主地发抖。那次之后再也没有逃跑过。可能是骨子里的软弱让我坚持下去。
三年后生辰,李妈妈来到畅园,挑选最合心意的五个女孩。
“青禾,开始吧。”李妈妈说。
青禾召唤五个花臂大汉入场,“与他们对阵,坚持半柱香者晋级。”
场面无疑是血腥的,我看着一个又一个女孩在半柱香之内倒在血泊之中。
终是轮到我了。女孩们对战的时候,我仔细研究了五个大汉的弱点,他们都十分强壮,但招式中对于头颈部的防护显露出破绽。我必须以剑术迷惑,攻之头颈处。攻倒一人,便可击散其余四人的心理防线,才有机会坚持过半柱香的时间。
于是在台上,我依计行事,同时大施拖延战术,由于实力相差悬殊,开始的一段时间内,并未获得一点优势。在我之前,他们已经与十五个个女孩对战过,此时其中有一大汉体力微微有所下降。时机已到,我擦干嘴角的血迹,腾身而起,一记快拳,正中其太阳穴的中央。大汉踉踉跄跄,轰隆倒地。台下忽地响起拍手之声。
青禾微微点头,本已困倦的李妈妈此刻已然清醒,她拍手叫好。其他四名大汉均显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抓住时机,攻向另一名大汉的脖颈处,他大怒,向我挥拳,我腾身而起顺势骑到他的肩上,其他两名大汉同时冲了上来,我用尽全力气击打其百会穴,大汉闷声倒下,趁其倒地之际,我从包围我的其中一个大汉的裆下钻出。二人来不及收力,拳头打在对方身上,力度之大,导致二人面骨塌下。
“停。都退下。”青禾喊道。
两个壮汉悻悻退下。台上独留我一人。台下响起不落的掌声。
“好了,别拍了。”李妈妈说。
“恭喜李妈妈,获一良将。”青禾面无表情的说。
李妈妈开怀大笑,而后说道:“接着来。再叫两个龟奴。”
我被青禾的丫鬟香莲带走,香莲为我请来郎中看伤。
在香莲的悉心照料下,三个月后,我的身体渐渐恢复。连同着其他四个女孩,我们被带到李妈妈跟前。
“今天起,你们正是成为畅园的人,所有人听从青禾号令。如有违反,必有重罚。阿韵,刺!”李妈妈说。
“是。”阿韵俯首。
我们被要求在几个大汉面前脱光所有衣服,几个大汉将我按在墙上,阿韵在我的后腰近臀部的位置,刺下沁字。
那天起,我被赐名青夜行,一身纯白轻纱,白沙遮面。成为沁春坊下畅园的头牌。
安逸的日子,终究没有持续太久。
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畅园,我第一次见到了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