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刘协问旁边的大太监璞璜(pú huáng),“璞璜,早上那个说礼物在宫中的人,他送的是什么啊?”
“陛下,奴……奴婢不敢说……”
“朕要你说你就说嘛,什么寒酸东西我没见过?但说无妨!”
“陛下,这礼物……就是伏夫人……那个献礼,正是陛下的岳丈,屯骑校尉伏完……”
……
一日之后,曹操驱逐了其他州郡的使者,迁都许县。
年底,一行人到了许县,刘协和曹操、杨彪完成了迁都仪式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元。
“陛下,还有八天就是新年了,待到大年初一,万象伊始,那是改元,岂不最好?”曹操谏道。
“不,大将军。朕之所以要着急改元,就是要告诉百姓,现在是一个新的时代。我们改的越早,这时代也就来的早些。朕要的,不是一个年号,而是一个信息:你我君臣,意在天下,时不我待!”
“那陛下,新年号为何?”
“建安。”
……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正月十六,献帝再次大赦(改年号时大赦一次),赏许县人民粟米每五户一斛;许县妇女每三十户一段彩绢。
曹操和程昱、郭嘉、夏侯惇、曹仁等人商议如何在群臣朝廷里立威,并占据一定地位。讨论来讨论去,还是只有拿人开刀,杀人立威。正于此时,曹玉之子曹革来报:荀攸求见。曹奢之子曹括也报:李孚求见。曹操养子何宴又报:赵俨求见。曹操等人并不会意,都认为是来易主投靠。便召见了。
三人一来到堂上,曹操连忙带人跪下,作接旨样。
“大将军误会了!我等到此,只是想寻个活路而已,哪敢再有他想!快莫行此大礼,在下可担待不起呀!”荀攸等人赶快说着,并扶起众人。
“三位先生,不知到此有何贵干?”曹操回到坐上,也为三位先生都看了座,问道。
“陛下,我等来此,正是来向荐才的。”李孚说道。
“哦,荐才?呵呵呵呵,如今朝廷新迁,正是用人之际,那就请先生们先说说看吧!”
“大将军,在下知大将军用兵如神,前番却因粮草之事屡屡吃亏。在下保举一人,姓韩名浩,可以解我大汉军粮乏缺之顾。”赵俨说道。
曹操点点头,表示已记住此人了。
“大将军,我知您一直担心洗凉边疆的李傕、牛辅等人以及司州的董承、段煨。如今,您只需将京城里的伏完、董承任以闲职。再派一人,出使司州将段煨也表为京官,召回京城,将他软禁;他若不来,那么以大将军之兵,伐灭段煨,轻而易举。至于西凉之众,亦只需派一使者出使西凉,安抚众将,便可万事大吉。”李孚道。
“那么,就请先生举荐一位使者吧!”
“天水杨阜,可堪此任。”
“善。”曹操捋了一下胡子,“那么,荀攸先生呢?”
“禀大将军,在下才思薄浅,身边的朋友们呢,也实在是不堪大用。在下今日所荐者,乃是当今我大汉皇后,可助大将军立威。”
“公达先生,我们的小皇帝虽说有五个妾室,可是好像,还没有立皇后吧?”曹仁提醒道。
“啊,对对对!曹将军说得对!然而正是由此,才恰好有了给大将军立威的机会呀!”
“你是说,我们要参与皇上的立后之事,插手他的后宫?不行!这绝对不行!倘若如此,主公岂不就成了董卓那样的乱政逆贼吗?”程昱打断荀攸的话,大声地反对。
“仲德先生,皇帝现在毕竟只有十六岁(实岁十四),刚刚到可以婚假的年龄,还是太小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将军功威盖世,如何不能代行先帝之事?我等不必独断,只需召集德高望重的大臣商议,然后扶持最失势的那一位,再让大将军与她认为父女,这样大将军与陛下的关系也是亲上加亲,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曹操心中大喜,对荀攸拱拱手,谢了谢。然后开玩笑道:“荀公达先生,你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敢做皇帝的爹呀!”说罢而笑。
“恭喜曹大将军,马上就要做天子的岳丈了,啊?哈哈哈哈……”夏侯廉拱手贺完,与曹家诸将一同大笑。
“主公,在下觉得,此事还是不妥。”程昱还是要说。曹操举手摆道:“诶!仲德毕竟年龄大了,过于保守。此事不要再讲了,我明天就在朝堂上提出此事,尽量早些选出一个人选!咱们先散了吧!”程昱大愤,拍案拂袖而去。郭嘉见他气愤,唤了两声没能留下。转头看了一眼曹操,叹气顿足,赶快跑出去追程昱。
程昱此人性格刚愎,为人暴戾,但凡曹操不听其谏言,每每气愤而去。若非曹操量大,他便早已如范增生疮了。程昱冲出园来,在院门口撞倒了一个矮个儿的后生,自己也靠在了石门上。等到程昱缓过眼神儿,更生气了,照着那人的肚子就是踏了两脚,气哄哄的走了。这人打滚儿打了好一会儿,刚想起来,又差点绊倒郭嘉。郭嘉见了,赶快把他拉起来,让他赶快进去,又问他程昱往里去了,变赶紧去追了。
……
次日,曹操刚想在上朝时提出立后一事,刘协先把一封奏书摔到了曹操的脸上。众臣大骇,赶紧跪下,曹操拾起奏书,也赶快退到阶下而跪。打开奏书,乃是袁绍所写,内容尖锐,所言之事,乃陈述自己之冤屈,并表示不满。其中仅开头就是非常之生动:
“臣听说从前有蒙冤哀叹额而六月降霜,悲伤痛哭而城墙倒塌的。每次读他们的故事,往往都信以为真,然而在今天的情况来看,才知其虚妄。为什么呢?臣为国家献身,破家立事,却因此怀忠获罪,抱着信誉不敢张扬却被怀疑,昼夜长吟,裂肝泣血,却从未有过城墙倒塌霜的响应,所以邹衍、杞梁之妻又怎么能感动呢?
(注:邹衍是战国时期燕惠王时期人物,是五行的创始者,后被燕惠王所杀;杞梁为齐后庄公时期的大将,屡立战功。后因齐后庄公贪功偷袭莒(jǔ)国战死。回国后齐后庄公欲在郊外祭奠,被其妻孟姜拒绝。)
“臣用挑柴的钱,拔在仆隶当中,奉职宪台,提升为军中校。常侍张让等人荡乱天常,侵夺朝威,陷害忠臣圣人,煽动奸党。所以大将军何进忠于大汉而心中担心惶乱,正义之心勃然发怒。由于臣也不愿圣上受苦,臣子蒙羞,可以立一些鹰犬之功,所以给臣以监督修为,向臣询问计策。臣不敢因畏惧豪强而使百姓涂炭,避祸求福,与何进合图,讨论事情没有违背不同的。尽忠的策略未尽而领袖接受失败,太后(指何太后)被劫持,宫室被烧,陛下圣德年幼,龙体不幸遇到困厄。大将军何进当时已经被杀害,所有人都隔岸观望,不敢有所作为。臣独自率领家兵百余人,抽戈护驾,辣剑翼室,老虎吆呵群臣,攻击凶恶的逆贼,还不到十二天,罪人灭绝。这是臣为国效力的一个证明。
“适逢董卓趁虚进京,试图图谋不轨。臣的父兄侍于恶虎之旁,并在高位,不害怕一家之祸,只要能有安宁帝国的意义,便死而无憾了。当时,董卓正企图结交外援,招讨好英雄豪杰,所以即使臣在勃海,申用军号,也还是在打着大汉的旗号,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嫌隙。如果只是想滑泥扬波,混水摸鱼,偷荣求利,就进可以享受高官厚禄,退无门窗之外的忧虑。然而臣只占据者自己的地盘,绝不争夺他人的辖区,一直想着救出圣上,聚集各路太守,出兵百万,饮马孟津,在漳河歃血结盟。怎料原冀州牧韩馥心怀篡逆的阴谋,想独揽权势,断绝我军粮食,陷害我的族人,造成狡猾的敌人残害臣的满门,无论他们的尊卑大小,都在同一天被杀。鸟兽们呐!你们还知道哀嚎吗?臣之所以能荡然忘记悲哀,脸上没有痛苦悲伤的样子,是觉得自己应该以忠孝的节,与逆贼道不两立。倘若顾念自己的私仇,就不能成功地救出皇帝。这也是臣破家献身国家的第二个例证。
“然而突然有黄巾军十万人焚烧青州、兖州,黑山、张杨践踏冀州地区。臣迫于冀州百姓受苦,只能无奈回师,拼死讨伐叛逆。金鼓不震惊,狡猾的敌人知道灭亡,所以韩馥心怀恐惧,感谢臣并归咎于土,张扬、黑山同时请求投降。臣当时就继承制度,让议郎曹操权权兼任兖州牧。公孙瓒军队向南奔驰,屡次掠夺冀州北境,妄图率先割据一方。臣就是流星般的速度席卷突袭,与公孙瓒交战。借着圣上的威德,才能每次战斗必胜。与街道上只能靠着郡守帮助救济的乞讨之人,臣还算得上是贵族子弟。成长、出行都在京城以内,经常听说俎(zǔ)、豆,不熟悉打仗;加上从自臣的祖先以来,世代担任宰相那样的高官,收着皇家的恩宠。都只是以文章德行尽忠,得以免除罪过。臣这并不是要与公孙瓒较量军事实力,争夺战场的成功,而是守护国家的疆土。如果不把杀贼臣诛杀,将遭到《春秋》所贬,只要对国家有利,就专一而不怀疑地做下去。所以才要冒着践踏霜雪,不畏辛劳,真希望能够拥有一场大捷的幸福,以建立终身的功效。现在还未能替陛下平定各地,臣实在是可耻的。太仆趙岐奉命前来征,宣扬陛下宽宏大度的实施,免除小事,与下更新,奉诏命之日,率领军队出发。这是臣害怕上天的威严,不敢怠慢的第三个例证。
“而各州郡牧守,竞相盗取名声,犹豫观望,都分封土地,横跨州郡,因此远近猜疑,议论纷纷的原因。陛下流离失所,洛阳的宗庙没人祭祀,海内伤心,有志之士愤然叹息。这就是忠臣肝脑涂地,肌肉横分而无悔的心,正义激发的缘故。如果伤偏将校官,勤勉不见记载,为国尽忠,翻成重过失。这是蒙恬之所以悲号在边境监狱,白起在杜邮哀叹流涕啊。太傅赵岐官位师保,任配束征,而搅乱皇上命令,凡所选用,都是大家所抛弃的。而采纳的策略,认为主谋,令臣骨肉兄弟,还为仇敌,交锋交锋,造成的灾难日益严重(指袁绍、袁术交恶,互相征伐)。臣虽然想要解除武装放下武器,只可惜情况不得已。臣担心陛下日月的光明照耀不到四方。陛下会有什么不知道,下臣上奏章请求,咨询的众贤,让三公九卿,弹劾臣的罪过。如果将臣权变行事为争端,那齐桓公、晋文公将有诛杀灭绝逆臣的罪过;如果用众不讨伐贼寇为贤,那么赵盾可以没有书杀贬词了。臣虽然是个志向短小的鼠首小人,目的却只有一个。如果能够表明本心,不无愧于先帝,那么臣首先拔刀,提起自己衣服投入锅中,这就是我的愿望。希望陛下留意《尸鸠》的杜绝奸邪谄媚之论,不要让臣抱恨于九泉之下。倘若陛下不能明察秋毫,臣必会想尽办法,清除朝廷的小人。”
(注:蒙恬为秦始皇镇守北疆抵御匈奴的将领,白起为秦昭王交战六国的大将,二人都被冤杀;赵盾为春秋中后期晋国权贵,被晋灵公谋杀未遂,派其弟赵穿谋杀晋灵公,晋国史官董狐在史册上写下“赵盾弑其君”。)
“曹操,曹大将军!袁绍现在要带兵‘勤王’了!怎么办?!”
曹操读罢奏书,仰天大笑,道:“非陈琳不能著此文!”又叩首道:“陛下明鉴,臣愿自降一级,将大将军一职让与袁绍,下居司空!”
“你真的觉得,袁绍只是嫉妒你比他的地位要高?”
“陛下,袁绍家里是四世三公,身居高位惯了,让臣一个宦官之后居于其上,他怎么甘心?由此可看,袁绍他也不过就是个目光如粟的小人物罢了!陛下不必忧虑!”言罢,朝堂之上所有曹氏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