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汲寒带着两匹马来到客栈背面,从窗户接下了刘协,扶着刘协,小心踏着屋檐,骑着马,疾速赶回皇宫。
次日,刘协又要扮成公子,刚要打扮,董卓驾到了。“陛下,你是去吊丧的,怎么还要办成平民呢?”“太师,我真的只是觉得没必要惊扰到他人,毕竟我没有什么可敬佩的。这大汉都是靠太师才支撑到现在,我心里有愧。”董卓听了,很高兴。就派侄子董璜与那五个侍卫一起扮成随从,跟着刘协。
刘协乘着汲寒所驾的马车,后面跟着徐晃、董璜、何蛊、杨空、金晟。金晟还是扮作卖竹篓的小贩子,在乔府侧墙跟下蹲着,筐里藏着刀兵。杨空袖中依旧藏着一对匕首。
刘协在距离乔府三百步的地方下车,不做架势。步行到乔府门口,但见乔府已经是门庭若市了。刘协瞅了个空隙,带人钻了进去,送上毷礼,自称刘虺,字幼圣。进去之后,刘协脱下外袍,和杨空换了外衣,扮作随从,让杨空替他哭拜。哭拜之后,又换下了外衣。
刘协只顾着寻找伏寿,不太顾丧葬气氛,东张西望。这乔家宅院空旷得很,只是在堂下跪着的,就有六七百人,还不及门外和站着的。刘协靠在墙边上,边走边找,突然被左边一个人一把抓住脚踝。说道:“丧葬之礼而顾左右,可循礼乎?”把他一把拉下,跪在旁边,还没有跪垫,硌得膝盖很疼。刘协刚要发作,扭脸一看,正是李儒。刘协大惊,李儒笑道:“陛下不必惊讶,乔玄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如今他的儿子去世,下官陪着故友来吊唁,与陛下相遇只是碰巧。却不知陛下如何到此,也不提前清场?”刘协害怕他这阴暗的口气(除了和董椒等家人以外,李儒都是这样阴暗的语气)支支吾吾,憋了半天,说:“我只是想多看看老百姓怎么过,站在高处,怎么看得清呢。”李儒不语。这时后面突然有人说:“杨侍卫长,这里有我们兄弟和李尚书在此,你们可到门外守候,不然易生嫌疑。”刘协回头一看,正是诸葛兄弟。徐晃等人都退向门外,只留杨空夹在诸葛亮和诸葛瑾之间,也就是李儒的后面。
杨空、诸葛瑾、诸葛亮和刘协都没有跪垫,刘协左右观察,就是找不到伏寿,膝盖渐渐酸痛。乔羽的长子乔沣、次子乔沛都忙着主持丧礼,其实乔氏族女和她们的其他姐妹一直在后庭帮忙布置、供应(毕竟有千百人轮番吊唁),伏寿也在其中。乔沛看那边几个人没有垫子,就让身旁一个女孩去给那几个人送几张垫子过去。刘协东张西望,正焦急呢,突然看到一只玉手拿着一张跪垫,递给他。他却很不耐烦,把那玉手一把推开。只听得“哎呀”一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出来了。刘协猛地回头,一看,正是伏寿。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在此时庭院中人已上千,乌泱泱的,听不到哭丧声以外的任何声音,更何况是这样一位小女孩儿的声音呢?伏寿被刘协推倒,靠着墙,左手捂着右手,双眼瞪着刘协,眼神里的泪水含着愤怒、伤痛、疑惑、怨恨,还略带着有一丝的害怕。这样的眼神,加上那一张妹妹脸(尽管她比刘协要大一岁),很使人疼爱。刘协一看到她那楚楚动人的样子,立刻心便酥了。赶快去扶她起来,刚说出一个“对”字,伏寿赶快躲开,说:“公子莫要无礼,无心之过,小女子绝不会记恨。”自己站起来,赶忙捂着嘴,跑开了。刘协望着伏寿的背影,微张着嘴,呆了一会儿,没能说出什么。看到旁边有一张垫子,应该是伏寿掉的。拿过来,放在膝盖下面,低头盯着垫子,自言自语说:“长得那么娇嫩,说话和声音却这样冷。”杨空听了,赶快打断:“哎呦,这刘公子平日里在府中欺压我等也就罢了,就是在这乔府上也是如此啊!”刘协回头问道:“我今日却怎么欺压你们了?”杨空说:“您把那女孩儿赶走,自己拿个垫子舒服坐,我们却还是跪在地上呢!”
正说着,又一个女孩儿来送垫子,看起来也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刘协问她道:“我看你举止文雅,却是哪家的闺秀吗?”那女孩儿答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姓丁,是长安丁校尉府上的婢女,只是跟着我家小姐见闻多些而已,哪能跟那些高贵的小姐们相比呀!我们长安几家大族的祖辈在未发迹时,都经常相互走动。因此啊,我们几家之间都是像寻常百姓里的手足一样,男儿女儿,相互帮衬。”“哦~~,哎,那你们这几家的公子和小姐里,最有人缘,最善待家人(下人)的都是谁呢?”“公子们呀,最招人爱的就是卞氏的卞延公子,长得最是玉树临风,彬彬有礼。待下人最好的应该就是我们家里的二少爷丁堃,对待我们这些下人最是亲近,常常奖赏,可要是犯了错,便不留一点情面。众小姐里呀,乔家的懿小姐最有魅力,而伏家的寿小姐最是惹人怜爱,各家族人都喜欢她们俩呢。”“嗷~,这样啊。”刘协掏出一小串铜钱,要交给丁氏,丁氏拒绝道:“小女万万不敢,若是要我家老爷知道了,是要打断小女的腿的。”刘协收回铜钱,“那好吧,等哪日我一定亲拜府上,给你说几句好话。你叫什么呀?”“那就谢谢公子了。小女子叫彩屏。”丁氏便继续发垫子去了。
“卞延,丁堃,乔懿,伏寿,彩屏……”刘协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名字。
“哎!刘公子!”刘协抬头一看,原来金晟早在墙后听了半天了,这厮耳力好到能听清十五里外若干匹马奔跑。现在他趴在墙上,打趣儿似的,问刘协道:“公子,你可是看上那伏小姐了吗?”“看上了怎样,没看上又怎样?”“那就是看上了!你等着,我自有安排!”说完就跳下墙去了。
刘协正疑惑间,乔羽的棺木要出殡了。只见乔羽的棺椁只有棺材,没有外椁,还是杉木的棺材。人们将乔羽抬上牛车,其子乔沣、乔沛、乔治、乔洪、乔滨在车前痛哭,车后乔氏一族,佰二十口人,都在车后痛哭。刘协叹道:“乔老先生当年门生故吏遍及四海,其后人却还能如此清廉,着实可贵呀。”旁边李儒笑道:“陛下真以为这乔氏一族真的清贫吗?这乔家一家佰二十口人,若是清贫,怎能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呢?这是这躺着的乔老爷子心里明白呀,他知道死人死就死了,对于死人做什么事都没用了。倒不如薄葬一番,给子孙多留点名声,这才是明智之人的明智之举啊。”刘协道:“李尚书还是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李儒呵呵笑笑,令刘协毛骨悚然:“陛下平日里危坐朝堂,刚才却冒失地询问人家姑娘家的情况。陛下你信不信?那婢女回去之后,一定会把你的话报告给他家老爷?”“那又怎样?我又不怕他。”“陛下,你可切莫忘了,你在朝堂上是皇帝,在这里,却也不过就是个百姓,臣实在是为陛下的安危担忧啊。”刘协再次毛骨悚然。李儒说完,便回身走了。
殡礼仪式结束,各家宾客都要各回各府了。伏完自己乘着马车,向自家去了。由于长安并不太平,伏完决定将伏寿送回老家琅琊(山东),等到三年后再将她嫁出。这次殡礼之后,伏寿与各位姐妹都一一告别,便乘上马车,与七八个家丁一起,未带太多财宝,往徐州琅琊而去。刘协不甘心,便和诸随从尾随跟踪。
走出京郊,到了旧京郊地界,往前就是旧都洛阳。伏寿想到旧都昔日繁华,如今寥落,蓦然落泪。突然前方出现一批人马,头裹黄巾,有二十余人,挡住去路。为首的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一杆绿沉枪,用黄布掩着面。马旁一个小喽喽喝到:“尔等却是何人?去往何处?”伏家一个领头的家仆如实回答。那为首的黄巾军头领哈哈大笑:“原来还是个官家女子,想必自然是会识文断字,见识颇多的。倒不如随我上山,做个压寨夫人如何?”说完,七八个黄巾贼便手持棍棒,把几个家仆一一打到。那个马旁喽喽将伏寿拉了出来,那黄巾首领看那伏寿身材娇小瘦弱,边叫人把她和家丁拖走,全杀了去,拿走财宝便走。几个黄金贼把家仆与伏寿扯在一旁,摔到地上,要斩了他们。
正是刚举刀要杀未杀呢,忽然听得一声弦响,一箭将要斩伏寿的那个黄金贼射倒了。这一箭正是诸葛瑾射出去的,正射在手肘上。刘协等人赶到,那黄金头领一看,忙使了一个眼神,刘协等人便知道是金晟了。于是未使刀枪,只是用棍棒击打众贼。刘协忙去扶起伏寿,看她脸上和手上都有些擦伤。刚想说话呢,只见金晟绰枪来刺刘协,但出枪明显慢了,被刘协躲过,把住绿沉枪和金晟僵持。二人交换眼神,刘协一拳打在金晟鼻上,把金晟打倒了,又想扑上去再打两拳。何蛊等人打退了喽喽,见金晟被刘协打倒,忙劝说道:“哎哎哎,公子,莫要亲自动手嘛!”于是一拥而上,组团揍了金晟一顿。
诸葛瑾和董璜赶快来看刘协。刘协则忙着照看伏寿。伏寿刚在生死之间弥留,明显是吓得虚脱了,昏厥在刘协怀里。刘协害怕地问道:“这却是怎么了?难道是刚才给吓死过去了吗?”诸葛瑾让刘协放下伏寿,自己为她把脉。过了一会儿,说道:“陛下勿忧,伏姑娘只是刚才惊吓过度,有些虚脱。待会儿臣弟过来,臣自有医治之法。”刘协这才放心,有赶忙抱起伏寿。
董璜见状,问道:“陛下难道是着急立后了?”刘协道:“怎么,不可吗?”“不是不可,只是臣这次是来陪您吊唁的。您回宫却带一个姑娘,臣跟我家老爷子交待不过去呀。”刘协沉默了一阵,问他道:“那你说怎么办?”诸葛瑾说道:“臣倒是有个想法。”“说来听听。”“既然陛下不愿行使天子威严,那臣倒有一计。臣今日本就也想回琅琊老家,正好和伏姑娘同道。臣弟孔明(诸葛亮之字)已经到客栈去取行李,里面正有臣平时研究的草药。到时候陛下生火把这药煎了,给伏姑娘服下,她必然对您心生好感,但您可不要暴露身份。到时候臣和臣弟陪着她一路回到琅琊,路上臣告诉她您的身份,她必然对您生情。到时候她必然会等着您,待您年龄长些,咱们再下婚,必然可行。”刘协大喜。
夕阳西下,诸葛亮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