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起床,她先简单洗漱了一下。
早餐是大米粥和煎鸡蛋,今日的鸡蛋煎的有些焦了,但不影响口感,撒上一些椒盐和芝麻,口味和观感俱佳。
生活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如果没有,那就自己创造。
半碗粥,一个鸡蛋。
“我今天不能吃的太多。”她想,她今天和楚轻河约了见面。
昨天晚上楚轻河对她说:“我真的想要你,想见你,想抱着你,想亲吻你,想将你融进我的世界,小羽,我明天就想这么做。”
楚轻河真的是一个很直白的人,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这个素未谋面之人时,楚轻河就已经对她发出了诚挚而热烈的邀请。
在楚轻河第一次呢喃的声音通过耳机炸响在耳道里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无法拒绝他了。
他的声音通常昂扬着一股生气,朝气蓬勃,如同他这个人一般。而那呢喃的声音,颤抖着,沙哑低沉,醉人心魄。
她是没办法拒绝的,哪怕对方那么清楚的告诉过她不止一次,他给不了爱情,她也愿意飞蛾扑火,贡献自己的一切。
女人对爱情的追求,不顾一切,甘愿赴死。男人只要稍微给点甜头,她就能将自己都献祭了。
愚蠢而可怜。
卑微却不值得怜悯,当她终于清醒的时候,只剩下满目疮痍。
然而她还是会对自己说,我喜欢他,这是我的事情,与旁人无关,也同样与他无关。
收拾房间,清洗衣服,她种了十几棵百合花,四棵月季花,十一颗碗莲种子。
这碗莲不是这个季节能活的,不过她一天换两三次温水,将小鱼缸放在了暖气片旁边,半个多月的伺候,这种子竟然真的反季节长出了芽。
出了芽再长就快了许多,几乎每天都以肉眼能观察到的速度在成长。
解羽桦对这几颗碗莲种子十分上心,每天都要观察好多次。
出门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她要换两次地铁才能到达目的地。
他们约了先去看电影,三点十五的场次。
阳光很好,甚至有些刺眼。
她松了松围巾,看到了站在商场入口的男人。
人流之中,他并不耀眼,但站在那里,就钉在了她眼中。
解羽桦后来想,未闻其声先喜,再闻其声而欢,后见其人,满心满眼,再无他物。
男人的白色运动鞋上是深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的羽绒服略显臃肿,但脸颊清瘦,眼镜在阳光下闪耀着莫名光辉。
他招了招手,笑的温暖而张扬。
“你比视频上还可爱。”他说。
解羽桦略有些紧张,羞赧道:“可爱这样的形容词应该放在十几岁的少女身上,我已经不合适了。”
“形容一个人,不应该只看年龄。”楚轻河透过眼镜看她,氤氲着不知名的情绪。
这眼睛反光,让解羽桦莫名不喜,她不喜欢透过眼镜和人交谈,尤其是在反光的情况下。
开视频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要楚轻河摘下眼镜,男人口口声声说不会有爱情,却一次次的默许她的任何要求。
他第一次听话而且很利落的摘下眼镜的时候,姑娘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那一瞬间的激荡,让她瞬间羞红了脸。
捂着脸从指缝间偷看对方的动作,让视频那端的男人笑出了声。
男人似乎也带着一丝初见的拘谨,与其平日的昂扬不同。
解羽桦抬起头看着对方,眼中浮现出丝丝笑意。
“轻河!”
“嗯?”男人低低的应了一声,看她的眼光专注而热切。
她便迅速的举起双臂,伸手摘了他的眼镜。
他近视的度数并不高,四百多度,至少不会把人当狗。
被突袭摘掉眼镜,他显然有瞬间的愣神,而后有些不适应的想扶镜框,却摸了个空。
似乎是一瞬间轻松了下来,楚轻河揽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怀抱很结实,解羽桦抓着他的衣服,心脏要出来。
“砰砰砰!”
“砰砰砰砰!”
“小羽。”他低着头在她耳边呢喃。
解羽桦闭着眼睛,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他讲话的时候胸腔在震动,嗡嗡嗡嗡的,呼吸的气流在她耳边盈动,温热而潮湿。
“终于抱住你了。”他说,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解羽桦放开了紧抓的手,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身,像是终于从万里长河中来到陆地,站住的一瞬间身体发软,头晕目眩。
他双臂用了力,托住了她的虚弱。
如他自己所讲,他懂得女人比女人更懂自己。
时间似乎漫过了长河,她抬起了头,眼眶红红的,挣脱出他的钳制,将眼镜给他戴上。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牵着她的手向商场入口走去。
影院在三楼,距离开场还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他们便牵着手在一层二层闲逛,买了一些小零食和饮料,如同一般情侣那般甜蜜的互动。
与电话联系时不同,楚轻河其实有些霸道和专治,但她此时愿意做一个小女人,活在他的强势之下。
她喜欢这个人,从灵魂开始,却不会到肉身而终。
楚轻河有成熟男人的稳重和自制,过了三十岁的男人,褪去了青年时期的浮躁,逐渐向着中年靠近。
他像罂粟花一般迷人而危险。
解羽桦跟在他身后,只是笑着听他讲话,听他讲历史,讲文学,讲小说。他说他有一部新的小说正在构造之中,讲起大纲神采飞扬,讲起人物绘声绘色。
她喜欢这个样子的他,他简直就是自己梦想能相处的那种人,热情奔放,开朗自信。
一个有趣的灵魂在她面前铺展出斑斓的色彩。
以至于看的电影是什么她都忘了,却还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从电影院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约好了吃火锅,自然不能再去其他地方。
铜炉火锅也有鸳鸯锅可选,她不能吃太辣,楚轻河也不偏爱口味重的食物。毛肚,虾滑,牛肉丸,金针菇,茼蒿,一份茴香小油条。
解羽桦告诫自己,不能吃太多不能吃太多,要留下好印象,奈何她的脾性对方实在是太清楚了,一顿饭硬是让她吃了个十成饱。
男人犹自问:“要不要再来一份丸子?这个丸子的口味不错。”
……
夜色下的都城,华丽而肃穆。
楚轻河牵着她的手,在河边迎着淡淡的月光散步。
这样的场景原本应该是很唯美的,但腊月的天实在是太冷了,他牵着她冷的像块冰的手,低头问:“我已经在酒店预约了房间,你今天不要回去了,好么?”
他的眼神热切而滚烫,姑娘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低声回应:“我现在说不好晚不晚?”
“当然晚了。”他笑,把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握住。“你这会儿就是想走也不可能了。”
“那你还问我干嘛?”她有些气闷的翻了个白眼,五味杂陈。
如果今晚留下,会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有所预料,他们是成年人,对自己的行为认知清晰,何况,楚轻河的目的那么简单,早就跟她说过无数遍了。
“当然要问你,我说过,我做什么都会问你,每一步都会问你。”他笑着说,带着揶揄。
解羽桦瞪了他一眼,媚态横生,她却是不知道此刻自己可谓秀色可餐。只是想起了之前他确实是一直在问她,每一步都会询问她,她说不,他就会一直问,一直问到她说好。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她想起了鱼儿,鱼儿对她丈夫的爱和追随,无论她丈夫是怎么样子,她都满眼是她爱的人。
楚轻河说他不会有爱情,但此时他低头看他,瞳孔中是她的倒影,唯一的,只这么一刹那,她甘愿为之赴死。
女人的爱情,盲目而卑微。
“所以,不要走了好么?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楚轻河弯下腰,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炸裂出原始的感情。
理智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要远离他,要现在就离开,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和之接触,不要万劫不复。
她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没有抽出来,她用了力,但对方依然不放开。
大概就这样了,我不行了,我的理智要崩塌了,今晚我要被情感的冲动左右了。
她心里想着,那就这样吧,我不抗拒了,我喜欢他的,我想要跟他在一起,不要管什么以后,现在我想让他爱我,现在他也只爱我,就这样就可以了。
我愿意缴械投降,愿意臣服在他的热烈之下。
解羽桦放开了自己的拳头,和他的手十指相握,在口袋里完成了第一次的屈服。她鼓起勇气站在楚轻河的对面,抗衡着自己的理智、道德、底线和忠贞,踮起脚尖,吻了他的下巴。
她的举动像是一个信号,点燃了楚轻河压抑的情感,他将手从口袋里拿出,紧紧地抱住了她,热情而激烈的吻住了对方。
冬日的夜晚漫长,都城的夜色静谧而安详,沉睡着无数旖旎。
解羽桦又梦见自己高中时候的梦,漆黑一片,一条看不到尽头甚至看不清脚下的小路,空间诡谲阴冷,她奔跑着,奔跑着,叫喊着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话,没有人回应她,在她身后的黑暗里,仿佛有一个庞然大物在戏耍一般的追着她。
等着将她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