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许多年的记忆中，似乎除了那六年外，我便再也没有回到过我的小学了。
我记得本来应该是会有一次的——
那是初中的时候，在一个周五，我像往常一样往家里走，在路过小学的时候却看到了曾经的几个小学同学，他们也看到了我，向我打招呼，于是我问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说想来看一下曾经的班主任老师，还问我要不要也去看看。
我答应了下来。
我们这边周五时是初中先放学，大概是为了给住得远的同学留下更多的回家时间吧，周五下午的课是一点半开始，上两节，小学同样是上两节，但是却是正常的上课时间。
那时候小学还没有放学，于是我们便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部等着。
说起这个小卖部那也有些年头了，但是期间因为一场意外换了一个主人，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这里篇幅又有限，所以不提也罢。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至于剩下的……
可能会更不如意……
眼看着小学就要放心了，我才想起一件事，于是我和几个老同学打了一声招呼便急急忙忙地往回跑了，至于有没有让他们帮我向老师问好……这我真不记得了……
……
……
就在前几天，母亲突然打电话来和我说让我带着弟弟去拿期末成绩通知书，那时我还在睡觉，听到这话，立马清醒了几分，我说让他自己去就好了，母亲却告诉我他们老师说要家长带去，她有事。
“好。”
短短一个字，与上一句话相距的时间也不长，但是我却想了很多，多到……只能用这一个字来表达……
我迅速起床，洗漱完毕，戴上口罩，去出门去找弟弟——我和母亲他们并不住在一起，其间涉及到我的家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是八点，我到弟弟那里的时候是八点半，实际上对于去学校拿通知书这件事我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了，具体流程也不记得，不过我记得似乎并没有时间上的要求。
学校离我们并不远，走得快的话几分钟就到了，但是……
我走得快，并不代表我弟弟也走得快。
一般情况下，他走路都是走几步跑一截的，但是涉及到学校或者别的什么……
他就怂，走得慢不说，还变得特别不爱说话。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迟早都会面对的，那何必不早一点面对呢？就像那句话说的，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痛快一点。
于是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身后的弟弟，也不说什么，就在那里等他，当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强迫他与我齐头并进。
这种事当初我也经历过，并且经历得比他还多，我觉得有必要帮他克服困难。
……
走过一段略显陌生但却熟悉的道路后，我看到了一栋略显老旧的建筑，具体多高不好说，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来看，应该有六七楼。
这是教室宿舍，原本应该是一栋淡黄色的建筑，但是现在却裸露出了灰黑的墙体，斑驳地印在这栋高大的建筑之上。
“你带钱没有？”突然间，弟弟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于是他接着说：“老师说要带五块钱去……”
“只有微信。”我说。
弟弟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走着路，我的手已经从他的肩膀上放了下来。
……
校门外聚集了许多的家长，多数是老年人，少部分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他们在校门口聚集，大多数没有戴口罩。
校门是锁着的，但是弟弟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走进了校门的门卫室。
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在校园里了，我左右望了望，而后看着校园里变得陌生的景物陷入了沉思——我是怎么混进来的？
学校里面前看不到什么人，只有几个像是老师一样的人带着孩子在玩耍，无论怎么看我都不应该在学校里面才对……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我的脚步却没有停。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个时候弟弟倒是走得挺快，我还在半路上，他就走到了教室门口，于是我也加快脚步，在弟弟进入之后来到了教室门外，然后……
我就听到了他的吼叫声……
教室还是我熟悉的教室，当初我在里面学习过，老师也是熟悉的老师，只是现在变得很陌生。
在门口站立，我掀开帽子，向着里面的两位老师点两下头，然后离开门口，在门边站着。
当初教我们语文的老师姓朱，教数学的也姓朱，为了方便区分，我们叫担任班主任的语文老师叫大朱老师，教数学的叫小朱老师，后来在四年级的时候，教我们数学的老师走了。
说实话，在我们五年级开学的那天看到谭老师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放在心上，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我们的数学老师，新数学老师。
后来又在某一天，弟弟和我说大朱老师不再是班主任了，谭老师当了他们的班主任。
……
教室里，谭老师正在说着些什么，但是我却在走神，他说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懂，嗯，这么说也不对，至少我听清楚了与弟弟相关的话语，多是些带着怒意的言语……
这个时候，我从门口的一边走到另一边，这边可以看到教室里的情况——这个时候的弟弟没有平日里的那种沙雕样子，只是坐着，他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我描述不出来，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他会患上一些心理疾病……
至于这种担心从何而来……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或者说是一种对于同类的直觉……
对于谭老师，我着实喜欢不上来，不止我是这样，曾经的其他人也是这样。
若是有那个同学在课堂上犯了什么错，别的老师最多就是批评两句，最狠的也不过打两下板子，但是他却愿意画上一节课的时间来教育我们，嘴上说着些什么，手上也时不时得有些动作。
当初我们对于他的感官应该多是惧怕。
……
我一直在门外站着，大朱老师从我身边走过，我想打招呼，她却是直直地走过。我听着教室里的声音，走着神，突然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又好像没有。
谭老师走出来，问我带没带零钱，我问他微信可以吗？
他说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或许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认真听。
他给了我一百，然后拿出手机加上了我的好友，让我发给他。
应该是没有零钱吧……
我这样想着，顺手将钱装进口袋里，而后点开他的微信，随手给他发了九十五块钱过去。
这个钱的是啊，弟弟没和我说清楚，只说要准备五块钱的零钱，谭老师也没有说，只是问我有没有零钱，于是我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我要给他五块钱。
后来我想了一下，觉得不对，于是掐指一算，嗯，不对，我要给他五块钱的话不应该是发他一百零五吗？
想到这里，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好在我戴着口罩，让我的防御力有所增强。
我看了一下微信里的余额，嗯，两块八毛六。
关掉手机，捏住两边，让其一角抵在我的额头上，片刻后，我给父亲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而后思索片刻，又翻开了一个朋友的微信，找他借十块钱。
他什么也没说，半分钟后我收到了他发来的红包。
我刚领走那十块钱，然后就听到——
“诶，怎么发这么多？！”
听到这话的瞬间，我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脸上又有些发烫，正好，这个时候我那个朋友发信息问我，于是我和他说明了一下，顺便把钱发回给他。
他说：“算了，就放你那儿吧，存点私房钱，做我的小金库。”
谭老师走出来，他说明了情况——我只需要给他发四块钱就行了，那一百是退回去的。
至于为什么之前说的五块钱而现在是四块钱那我就不明白了，毕竟我是一个连该发多少钱的都算不清楚的人。
我和朋友说着刚刚的尴尬情况，突然间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于是我迅速收起手机，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大朱老师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沓试卷。
我上前几步，以方便我们之间对话。
她问了我一下我的现状，我如实回答，然后她又说了弟弟的情况，我只是听着，寥寥几句，我们之间的对话便结束了……
她走进教室，对着谭老师说：“我把卷子发了。”
我就站在门外，听着她念着些陌生的名字与我一个都没有听清楚的分数。
叹了一口气，我走回原处，打开手机，继续和他聊着天……
……
……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是我的母校，但同时它也是一所小学，就像大朱老师脸上多出来的那些陌生的皱纹一样陌生的小学。
不熟悉，但是又不陌生。
这或许……就是某种代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