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轻咳一声，淡淡说道：“当然，五味箸的所谓‘吃’，其实是一种象征的说法。只有你亲手制作的美食，才能激活五味灵窍。”
冬离连连点头，疑惑道：“婆婆，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婆婆指了指他的玻璃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喏，等你的姜片腌制好了，用灵晕催动那窍眼就好，这些事我见汤贤做过。秘术的细节我就不得而知了，得靠你自己体悟。”
“多谢婆婆指点。”冬离感激地说道，他明白婆婆其实没有义务说这些。她之所以帮助自己，只是看在汤师的面子上，念及旧日交情而已。
婆婆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别讲这些没用的客套话。我本以为，你还需要学更久才能激活窍眼，现在看来，你的厨艺天赋确实不错，那老头没看走眼。”
她继续嘱咐道：“等你学会秘术，再想遮掩破雾丸的草木神力，便容易多了。”
冬离眼睛一亮，这件事始终是他的心腹大患。自从来到澜阳城，他修炼时都躲在密室，生怕被人察觉破雾丸的存在。但冬离毕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汤贤留给你的东西里，只有你戴着的银球能够示人。破雾丸和五味箸名声太大，决不能被外人发现。不到迫不得已，你不可动用五味箸，一旦用了就要做绝，别留下任何痕迹。”
婆婆的话语带着警示意味，透出一丝冷酷。冬离神色一凛，严肃点头。
“草木神力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无主无序的纯粹性。相比之下，寻常通神者产生的波动都是驳杂的。今后你若要服用破雾丸，必须借助灵窍秘术，使草木神力沾染上世俗浊气。如此一来，旁人就看不出差异了。”
冬离恍然大悟，把婆婆说的每个字都谨记在心。这么说来，以后他倒是可以放心地借助破雾丸修行了。甚至到了实战中，破雾丸也能作为应急的补充手段。
冬离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竹筷，他不曾料到五味箸竟有这般神异威能，灵器一道当真玄妙莫测！
现在想来，汤师或许早已谋算到了这些，每一环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该说的话说完，婆婆没有打算多做闲聊，那不是她的风格。
婆婆只是瞥了一眼冬离手中的五味箸，欣慰地道：“它也算有了个像样的新主人。”
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一闪即逝。
婆婆雷厉风行地走出了厨房，白发隐没在阴影中，没再回头。
冬离深深呼出一口气，尽力厘清思绪。
他从来不是好高骛远的性子。五味箸固然强大，但说到底，冬离现在只是初醒下境的修为。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真正发挥出灵器的威力。规律的灵晕积累不可荒废，毕竟这是一切的根基。
冬离摒弃掉诸多杂念，心间重新恢复一片清明。
世人酣眠之际，无人知晓之地，他继续每天的修练、读书与试验。
……
……
惊鸿楼的主管者是婆婆，她办事从不拖泥带水，这种风格也无声地影响了惊鸿楼的店员们。
试菜会之后没几天，冬离与倩姐一齐到后厨去，计划大批量地腌制玉笋与白麻姜。虽然距离腌菜拼盘正式上菜单还有些时日，但众人早早便开始做准备了。
因为冬离平时不在后厨干活，所以这道新菜总体上由倩姐负责。
对于这一点，他倒是乐得清闲。论经验与资历，他是比不上后厨众人的，甜辣姜片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更多是胜在点子上。
于是冬离毫不犹豫地把具体工序告诉了倩姐，放心地交给后厨打理。毕竟能在惊鸿楼干活的人，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只要知道了法子，区区腌姜难不倒他们。
至于冬离自己，他还是那个兢兢业业的正厅小二。
其他店员们本来以为，试菜之后冬离的地位会有所变化，却见他还是跟往常一样，认认真真地擦桌子、端盘子。
在惊鸿楼众人眼里，小冬是个干活麻利的老实人，还藏着一手了不起的厨艺。后厨的人也时不时地与他交谈，久而久之，大家都熟悉起来。
冬离就这样穿梭于前厅与后厨之间，日子忙忙碌碌地过，充实而美好。
时间一天天流逝，在后院的地底，隐秘的木门背后，玻璃罐中的腌姜渐渐入味。
……
……
夜深人静的时刻，澜阳城又落了场大雪，深冬时节天寒地冻。
“终于能试试看了……”
冬离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等待了半个月后，终于能够激活五味灵窍了。
他把甜辣姜片装在盘子里，五味箸摆在一旁，万事俱备。
冬离回忆着婆婆的指点，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催动起灵晕，小心翼翼地导向五味箸柄部的微小洞眼。
“叮！”
一道清脆的声响不知从何而来，仿佛那洞眼内部另有乾坤一般。冬离顾不得探究，只是屏息灌注灵晕，不敢有丝毫松懈。
五味箸散发出莹莹玉光，缓缓漂起，悬浮在盘子上空，无形的波动像水流在空气中蔓延。
这难道是在……品尝？
冬离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眼睛瞪大，比试菜会时紧张百倍，唯恐这道菜入不了五味箸的法眼。
只见那副竹筷微微黯淡一瞬，似乎在嫌弃一般，冬离的心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接下来，奇异的场面出现了。盘子中的甜辣姜片忽然颤抖起来，一股辛辣味道被招引而出，缓缓凝结成灰白色的气流，朝着五味箸的方向汇聚而去。
冬离死死盯住五味箸表面的窍眼，不敢挪开目光。灰白色的气流断作两支，分别涌进了竹筷上的第一个洞眼，传出隐隐的轰鸣声。
几息之间，两根筷子上各有一个灵窍被点亮，微弱的灰白光芒闪烁其间。
“成功了吗？”冬离不敢确定，欣喜地喃喃低语。
他伸出手握住五味箸，在肌肤与竹筷触碰的一刹那，被点亮的灵窍里骤然传出呼啸风声。
“哗啦！”
一股辛辣的旋风席卷了冬离全身，让他睁不开眼，直打喷嚏。
正在他手足无措之时，一道古老的讯息传入了识海。
这种感受极其玄妙，仿佛有神明在冬离耳边宣读口谕，没有声息，却分外清晰、直击心灵。
“辛之力，名曰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