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午时，客人们走到街口，诧异地发现惊鸿楼依然悬挂着歇业告示。
食客们扫兴地散去，个别相熟的则是纳闷，惊鸿楼究竟出了什么变故，居然接连两天不开张？
有门路的人已经暗自打听起来，想了解内幕情报。
尽管婆婆早已对所有店员下了封口令，但毕竟上下班时人多嘴杂，风声还是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了，惊鸿楼的二楼住着远道而来的贵人。
要知道，惊鸿楼平时只开放一楼的堂食区域，许多人甚至从未见过楼梯上是什么景象，更没享受过住宿服务。
在外人流言四起之时，店员们则是全力以赴地招待宾客。
虽然只需要准备三桌菜，但后厨众人丝毫没有掉以轻心，甚至比平时压力更大。最好的食材都被运了过来，主厨小唐与倩姐忙得不可开交，每道菜都要亲自监督，一丝不苟。
如果诗儿小姐对惊鸿楼的菜式不满意，那可就丢人丢到万里之外的西域去了。
冬离照旧跟着阿华干活，毕竟空出来的人手多，所以他今天没再轮到给贵客上菜。这样一来，他也就顺势避着诗儿与尹三玄。
昨晚尹三玄已经与他结识，所幸冬离气息收敛得不错，没让这位公子看出什么端倪。不然一个通神者窝在酒楼里当店小二，实在太过可疑。
两次见面，诗儿都帮冬离打了掩护，他相信这丫头不会对人乱说。贵客不会久留，只要老老实实地等到他们离去，冬离就不用整天如履薄冰了。
……
……
夜色降临澜阳城，月明星稀，云雾极淡。
冬离悄悄地走进后院的地下室，在木门前见到了耀目的白发。他乖巧地低头问道：“婆婆，我们今夜就在此练习么？”
昨晚婆婆说要帮他训练作战技巧，她的性情向来雷厉风行，一天都不多耽搁。
冬离犹豫地看了看周围，密室的空间不大，而且厨房里的杂物不少。在这里演练，恐怕施展不开拳脚。
婆婆打量了一下四周，轻声说道：“以后若是需要更大的地方，我会带你去城外。今夜倒是不必。”
冬离不禁有些为难，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战技很容易波及到其他东西，实在不方便。
婆婆像猜到了他的想法，双手一挥，浩浩荡荡的灵晕伴随力域蔓延开，将柜子都托举到墙角。三下五除二的工夫，厨房里就空出了一片地方。
冬离充满向往地看着这一幕。他如今是初醒下境的实力，勉强能够力域驭物，但要挪动这么沉重的柜子，绝对没有婆婆表现得这么轻松。
对婆婆来说，做这些就像捻起一粒细沙似的。
她再度挥手，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凭空浮现，然后弯折两三下。光幕像栅栏一样把婆婆和冬离围在其中，切割出一片四方的空间。
冬离眼神一亮，因为他对这股波动并不陌生。
在冰湖之底，柯伯赐给他两张黑纸，上面的法印蕴含着玄妙的空间气息。
尽管冬离尚未彻底参透黑纸，但也能察觉到，婆婆正在施展的光幕与之有相似的地方。
于方寸之间成就无垠，这便是空间一道的力量么？
他还沉浸在感悟之中，婆婆已经布置完毕。淡蓝色的光幕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能阻隔一切神力波动，任何声响都无法外泄。
婆婆看着冬离，淡淡说道：“我会把灵晕压制到和你相仿的程度。你只管动手，只要能让我挪动一步，便算你训练成功。”
冬离不禁错愕，他知道婆婆必然不可能全力以赴地作战，否则他根本连一招都接不下来。但她把境界压制到初醒下境，情况就不一样了。
同等灵晕的局面下，就算冬离无法击败婆婆，让她挪动一步总不是难事吧？
冬离暗自嘀咕，婆婆是不是太小看自己了，他好歹也修行了几门战技，基本的战斗力还是有的。
婆婆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置可否地把双手背到身后。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不妨来试试。”
她一边说着，一边压制了自身的灵晕。恐怖的威压缓缓消散，力域也渐渐由凝实变得薄弱，下降到与冬离相仿的地步。
婆婆站定不动，双手依然负在身后，似乎不屑于抵御他的攻击。
冬离静静地调整呼吸，经脉之中灵晕流转，一点一点地积蓄力量。他盯住婆婆脚下所踩之处，只要一步，就是胜利。
蓄势到极限时，冬离终于动了。
他轻轻地蹬出一步，力道极大，速度飞快地逼近婆婆，瞬息之内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冬离的战技只有在近身范围内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眼下婆婆原地不动，正是他最好的机会。
婆婆的眼神古井无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宛如看戏一般。
两人身形的间隔已经极小，冬离的气势达到巅峰，他把灵晕汇聚于右手食指，猛然点出。
“三极指！”冬离一声低喝，当即使出雷霆手段。
他一出手就全力以赴，意在出奇制胜。
三极指这门指法，冬离已经修行到第二重境界。一指攻出，有两股暗劲潜藏其中，爆发时间诡异莫测，保不齐能将婆婆逼退一步。
凌厉指风朝着婆婆攻去，她却丝毫不紧张，满脸云淡风轻的神情。
直到那根手指即将落下，婆婆才第一次有了动作。
她没有做别的，只是轻轻地吹出一口气。
冬离以为婆婆是在催动力域作为防御，便做好了手指遭到阻碍的心理准备，更多灵晕灌注到指尖。
然而下一刻，让他没想到的是，婆婆的力域非但没有阻碍自己，反而在加速他的攻势。
冬离的脸色骤然一变，随着婆婆吹出一口气，附近的空间陡生旋风。在风力的加持下，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控制不住地向前冲去。
婆婆看也不看他，随意地一侧身，冬离立即被旋风推动着摔了出去。他像颗炮弹一样撞在淡蓝色的光幕上，引发“轰”的一声巨响。
“诶哟！”
冬离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刚刚蓄势有多猛，现在栽得就有多疼。
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相仿的力域，自己怎么丝毫没对婆婆造成影响？
刚刚那一瞬间，婆婆故意加剧冬离的势头、干扰他的平衡。冬离当时就想用力域挽回，却没能奏效，只落得个自讨苦吃的下场。
在婆婆驱使的旋风面前，他的力域显得无比笨重憨拙，空有力道却使不出去。
“再来。”婆婆淡淡地发话，语气不容置疑。
冬离还在头晕目眩，听到她的话，才明白这场训练究竟有多硬核。他咬咬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准备发动新一轮攻势。
“再来。”
“再来。”
“再来。”
一整夜，惨叫声回荡在光幕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