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整座澜阳城渐渐醒来，街道上有了行人。凛冬时节特有的寒风像刀子一样，一视同仁地落下来，让人疼痛而清醒。
婆婆走出地下室，大口呼吸清冽的空气，然后淡淡地抛下一句话。
“今夜便到这里，你好好体会，以后每周都要抽出一天来训练。”
说完，她一挥衣袖，身形就消失在后院中，显然是回楼上去了。
冬离缓慢地从地下室里出来，腰酸背痛，感觉就像惨遭了一番毒打。他的腿脚微微颤抖，需要赶紧回到床上放松放松，否则走路都费劲。
听婆婆的意思，以后每周都要来这么一次地狱训练。一想到那无情的光幕，冬离不禁露出苦笑，但心中又满是充实感。
训练虽然辛苦，但确实卓有成效。一夜之间，他对于力域产生了崭新的认知，也有了提高的思路。这样稳扎稳打地坚持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迎来质变。
到那时，或许冬离的力域也能像婆婆那样，成为一门优雅的艺术。
他憧憬着那种细致入微的控制力，暗自下定决心。只要能变强大，吃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诶哟，趁还没到开工的时间，赶紧躺着去。”
冬离打了个呵欠，拖着沉重的双腿向房间走去。
……
……
肃杀的寒风中，好几双锐利的眸子看向同一个方向。
这些人隐匿在远处的建筑物上，目光锁定惊鸿楼二层的窗户，一刻不离。
他们并不说话，只用力域传音，行事谨慎到极致。
“头儿，柳如诗真在那酒楼里么？”有人悄悄传声。
为首的男子扎着灰色的发带，穿一袭朴素的黑色衣杉。他面色漠然，平静地传声道：“十有八九就是她，好些情报已经相互印证，都说柳五爷带着柳如诗来了澜阳。”
他的属下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可是头儿，十几年里枪神从未允许那位小姐离开云邦城，一直保护得滴水不漏，这次怎么就放心让她来东域了？”
黑衣男子目光幽深，传声道：“你担心其中有诈？其实不难猜，枪神的底气就在柳五爷身上。”
他身边几人皆是脸色一变，犹疑地传声道：“难道柳五爷境界突破了？”
黑衣男子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面沉如水，传声叮嘱道：“做好最坏的打算吧。此行我们必须耐心等待，直到机会出现。柳五爷虽强，但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以有心算无心，并非没有胜算。”
黑衣男子盯住惊鸿楼，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流露出森冷杀机。
他额头的灰色发带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
……
澜阳城迎来难得的大晴天，阳光慷慨地洒落人间。
惊鸿楼照旧闭门歇业，只有店员与送货之人出入。
“老余，城主府来人了！”
有人对着算账先生高呼，语气急切。
老余从桌板后抬起头来，从容地说道：“别慌，先请他们坐着喝杯茶，我马上就把东西准备好。”
他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抽屉，取出一沓整理好的资料。关于火莲节大宴的人员安排、菜单设计，这份文件里应有尽有。
等到城主府把这些资料收上去，一切就尘埃落定、不可更改了。老余呼出一口气，压住心头的紧张情绪，再度复核了一遍。
他仔细地看下来，该申请的一样不缺，于是把纸张在桌上震了震，排列得整整齐齐。
“大冷的天，实在麻烦诸位了！”
老余把城主府的使者送出了门，脸上堆满了热情而虚假的笑容。
了却一桩事，他坐回原位，开始处理别的杂务。
阳光洒满青石板，青石板上是一双皮靴。皮靴的主人挎着公务包，公务包里则装着文件。
文件分门别类，其中一摞来自惊鸿楼。这一摞的其中一张，写着一道大菜的名字。
在抵达城主府之前，这个名字会抢先一步去往别处。
……
……
暮色降临之时，澜阳城的路灯亮起，黄的白的亮成一片，铸成星星点点的繁华夜景。
城门即将关闭，忽然有人一溜烟小跑着闯进门洞。
“别，别！我还要出城！”
他大幅度地摆着手，示意守卫停止行动。
城门外早有人在等待他，现在主动地迎上来，讨好地对守卫说了几句话。
守卫骂骂咧咧地停手，不耐烦地等待着。
数个呼吸后，那人跑出门洞，弯腰扶住双腿，暂停休息片刻。
接应的人走近他，好奇地问道：“你跑了一路吧？究竟为什么突然要来？”
那人还在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地解释道：“本来以为讯息发给你们就成了，结果老板要我亲自监督，不然他不放心。”
“那矮子事真多！”接应的人翻了个白眼。
“嘘！”首席秘书阻止他说下去，这话要是让老板听到了，大家都得完蛋。
不远处的城门守卫骂了几句，这二人才赶紧出了城门，阴影处有一辆车已经等候多时。
首席秘书摇摇晃晃地坐进车里，与接应的人说个不停。
引擎轰鸣声响起，这辆车驶入无垠夜色，掀起一阵尘土。
尘土乍歇，城门关闭。
……
……
当澜阳城处处暗流涌动之时，冬离正躲在惊鸿楼后院一角分紫萝卜皮。
诗儿与尹三玄蹲在他身边，各自捧了一碗清粥。
“晚饭吃得我腻坏了，幸好还有小二哥哥的萝卜皮。”
诗儿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娇俏的小脸透出欢喜，看上去尤其可爱。
尹三玄跟着点头道：“惊鸿楼的大鱼大肉太多，我明天去给后厨提提意见。”
他说话时眼睛只顾着看诗儿，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冬离可是看得清楚，这两天尹三玄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诗儿，活脱脱一个跟屁虫。
“咦，小二，你这什么眼神？”
好一会儿之后，尹三玄才注意到冬离古怪的眼神，微胖的脸颊有点红了。
冬离无奈地耸耸肩，岔开话题说道：“来，诗儿，公子，再夹两片。”
三个人就这么蹲在冷飕飕的后院里，叽里咕噜说些废话，萝卜皮伴粥吃得很香。虽然是天寒地冻的季节，但是有人相伴嬉笑，心间反而很暖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