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母亲她们进来吧。”苏暮歌连忙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毛巾拭了拭嘴角,便看向那一扇被屏风阻隔的门。
“母亲,姐姐。”听着响起的脚步声,在看到屏风后那熟悉的身影,苏暮歌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听到苏暮歌声音的苏胡钰急匆匆地走到床前,紧抓着苏暮歌的手,双眼在苏暮歌身上来回打量着。待看到苏暮歌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别无异样后,苏胡钰便放稳了心,和苏暮歌、苏叶泠两姐妹絮叨了起来。
待到这种母女情深的画面结束时,已是黄昏时刻了。
正当苏暮歌想着如何和姐姐谈上几句话时,苏胡钰身边的贴身侍女宴霜进了来,福了福身道:“苏大人。”
苏胡钰皱了皱眉,“怎么了?”
宴霜低着头,恭敬道:“大人,宫里派人来了。说是关于边疆的事。”
“嗯,走吧。”苏胡钰起身,又对苏暮歌两姐妹说道:“歌儿,泠儿,今晚我安排了家宴。这几天因为你昏迷的事,府上气氛都是紧张的,今儿你醒了,就放松一下吧。”
“母亲,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感谢那些府上为我担心的人的。”苏暮歌乖巧地应着。
待看到苏胡钰和她的人走远后,苏暮歌屏退了屋里所有的外人,只余下苏暮歌自己信得过的人和苏叶泠。
“那天你是怎么回事?”苏叶泠看着苏暮歌虚弱的样子,问出声。“我们到时只见你昏迷不醒,你的婢女和你皆是衣衫湿透,想是你的婢女救了你。”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只隐隐约约记得那天我落水了,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救起了我,想来应该就是姐姐说的那样。”
“虽然不太确定是谁设计的,但她们肯定逃不了。”苏暮歌想了想当日的场景,皱起了眉。
“我想也是。”苏叶泠倚着桌椅,端起一杯茶饮着。
“且不说这些,她们现在过得怎样?可还舒心?”苏暮歌倚着床,邪邪一笑,看着苏叶泠问道。
“舒心倒说不上,不过嘛,也是时候让她们付出点代价了。”苏叶泠温柔宠溺地看着苏暮歌,说道。“毕竟父君给的惩罚也太轻了。”
“姐姐,你也不要怪父君,毕竟父君作为当家主君,总不能对那几个庶女下太重的惩罚,传出去于他的名声不利。”
“不过母亲安排今晚了家宴,倒是方便了我们啊。”苏暮歌微微挑眉道。
“是啊。今晚家宴上肯定少不了那几个庶女……”苏叶泠一副“你懂的”的样子,让苏暮歌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个姐姐啊,总是和她心有灵犀,行事风格让人如此喜爱。
不,应该是说,她的行事风格受了苏叶泠的影响。
夜幕渐渐降临,大厅里的灯柱被侍女一个个地点亮,在灯油的滋润下燃烧得正旺。
苏暮歌和苏叶泠故意磨蹭着,估计着时间踏入了大厅。不多时,苏胡钰就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母亲/妻主安。”原本坐着的众人都站起身来,恭敬地请安。
“嗯,都坐吧。”苏胡钰径自走了过去,扶起沈河音,携着手走到了主位旁。
“歌儿,过来给你父君敬茶吧。你昏迷这几日你父君可是很担心你呢。膳后你们可以说些体己话。”苏胡钰看着苏暮歌,开口道。
“谢谢母亲。”苏暮歌接过下人递给的茶杯,只看了一眼,眼神瞬时冷了。苏暮歌缓缓地走向沈河音,“父君,请喝茶。”
这是碧螺春?碧螺春倒是好茶,只是在茶水里下毒这一操作很是骚气啊。府上向来是没有碧螺春这一进项的,那么这茶是哪来的呢?
苏暮歌在走的途中思索着如何不让父君喝下这杯茶,却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道略微炽热的眼神,微微偏头就看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苏华妗,顿时心生一计,在经过苏华妗身旁时假装不小心脚崴地摔倒了。
苏华妗看着茶即将摔在地上,连忙伸手想接住茶杯,却不想苏暮歌一个巧劲,杯中茶水毫不意外地便顺着力洒在一旁的水仙。
看着那株水仙,苏华妗眼中划过一丝遗憾,只好扶起倒在一旁的苏暮歌。
苏暮歌眯了眯眼,细细想想这次她昏迷的原因——有一部分是苏华妗的杰作吧。
果然还是……太过于心慈手软了吗?
苏暮歌紧紧地捏着茶杯,低着头乖巧地认错:“母亲,父君,我、我不是有意的。”
说罢又转向苏华妗,歉意地道:“抱歉,三妹妹。二姐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许是刚醒不久身体有些脱力了,只是可惜了这杯茶。”
“罢了,用膳吧。只是一杯茶而已,什么时候都能喝。”苏胡钰叹了一口气,并不想在这时候闹出些什么事。
“苏、苏大人,那被茶水洒过的水仙死了。”站在离那棵水仙最近的小婢女结结巴巴地叫出声来。
“来人,将那个管茶水的一应下人带上来。”苏胡钰听着,很是愤怒,竟有人在茶水里下毒,恐怕哪一日自己一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很快,所有有关的下人都被押着到了大厅。“主君要喝的茶水被下了毒,如果你们能坦白交代清楚,那么还不会连累到你们的家人。”
“何悦,这茶水如果我没记错,应是你管。说吧,交代清楚。”苏胡钰皱着眉头。
“是。大人,府上的茶叶的确是老奴管的,而泡茶的水是燕琴管的,其他一应用品是荷东管的。今日主君要喝的茶是奴泡的,也是奴亲自送来的。但茶叶……这次用的茶叶是三小姐给的,说是想给主君敬点孝心。”说完,何悦退到了一旁,默默地等待着主位上的人的定夺。
苏华妗眼看战火引燃到自己身上,立马脸色一白,开始了白莲花的表演。
“母亲……”苏华妗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看着真是让人心存不忍。“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虽然,茶叶是我给下人的,但那茶叶是我从云王爷那求回来的,茶封也还没有动过啊,而且——茶是二姐姐敬的,难免是二姐姐过手后沾上了些什么,还请母亲明察……”
啧啧啧,在她眼里都能看到一丝未能下毒成功的遗憾了,还能在这里假装自己清白无辜,然后不着痕迹地诬陷她?
苏暮歌不禁想鼓起掌来:真是人才啊,这种不折不扣的白莲花她原以为只在现世有而已,没想到啊,在女尊的社会里居然也有这种的存在。
不过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装,我也会呢。
“母亲,我自幼就是您教导的礼仪规矩。”苏暮歌也跪在苏胡钰面前,看着苏胡钰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
“母亲常说家和万事兴,又说做人要有善心,不得用心机谋害他人。母亲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谨记在心里,又怎么会害人呢?”
“好了,歌儿,不要哭了,你自幼待在我身旁,你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苏胡钰扶起苏暮歌,心疼地道。“快坐回位置上去,跪在地上算什么回事。”
“没有,母亲,我没哭。您知道的,哭从来都不是我的权利。”苏暮歌眼圈微红,装作一点都不委屈的样子。
身为王爷的苏胡钰,向来是不喜欢身为嫡子嫡女的人哭闹的,认为他们这是有失身份的行为,徒让人看笑话。
苏暮歌顺着苏胡钰的力坐回椅子上,拿着手帕轻轻地按在眼角旁,在外人眼里看来像是在擦拭着眼泪,实际上苏暮歌是在掩饰着眼中的笑意,“妹妹这说的可是什么胡话,我们可是一家人,父君可是与我最亲之人,我又怎会下毒谋害父君呢?”
“而且,我可是嫡女,身份地位,荣华富贵,该有的我都有了,有什么理由去害人呢?”
“不过妹妹,瞧,我说的这是些什么话,妹妹自然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苏暮歌笑笑,端的是一副纯真模样,却说着最伤人的话,一字一句皆戳在苏华妗的心上。
苏暮歌想着父君这几年受的气,心里气愤,面上却是一双灵动的双眼微微流转,嘴角挑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顿时,苏华妗神色一僵,手指紧紧地捏着精致的手帕,眼神里划过一丝怨恨。
苏暮歌拿过一杯茶,轻轻地抿着,“三妹妹,我看这茶倒是不错。”
倒不是不错吗,这茬找的可真好——竟在这一天上,这绿茶也是演的不错,故意来恶心人。
“可不是不错吗,这茶可是三妹妹特意寻来的。”苏叶泠在一旁凉凉地道。
苏暮歌闻言嘴角一勾,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华妗的样子,心里暗爽,果然看着你明明很想杀了我,却又杀不了我的样子真解气。
“我……怎么可能会下毒谋害父君然后再嫁祸给二姐姐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