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妃雪阁闹过一场后,萧何暂时无法回邯郸了,与墨家,项氏一族分离后,就继续往中原方向走去。
从赵国邯郸出发,经邺水,往洛阳而去。山野小路上,人烟稀少,偶尔有行商经过。
几日之后,萧何到达三川郡郡治,始皇帝在洛阳地区置三川郡,郡首洛阳。洛阳地区多为山地,有群山峻岭,也有丘陵连绵,入目皆是青翠。
黄昏已至,萧何整理一下衣冠,在洛阳边上一个小镇上的客栈留宿。预定好客房,吩咐小二准备食物,萧何在大厅找了张桌子坐下,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洛阳边上,黄河,洛河,伊水,三大河流交汇,故有三川郡之名,伊水有鲂鱼,香淡味纯,清新咸鲜,天下闻名,萧何自然不会错过。配合当地黄酒,细细品尝鲂鱼之后,萧何满意的拍拍肚子,正打算起身,门口进来五个人,熟悉的锦袍高冠华服青年,熟悉的四个道袍青玉冠中年,是公子田市一行人。
几人的衣冠已不复干净整洁,沾满了旅路烟尘,萧何想了想,最近也没有什么急事,闲的无聊,看能不能跟随他们到道家人宗一观。
猛灌了自己几杯黄酒,萧何拿了壶酒,略醉微醺的朝着几人方向走去,五人刚刚坐定,点好饭菜,萧何在同桌坐下,先开口说:“田市公子,几位兄台,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几人一愣,田市先反应过来,“原来是萧兄,当初为躲秦兵,走的匆忙,没来的及向萧兄道谢,真是失礼了!”
萧何微微摆手,“哪里哪里,萧某本就是齐人,目睹公子有危险,自然要出手相助,不值一提!对了,看几位的样子,已经摆脱秦兵了吧?”
一个道袍青年,看起来像是几人的老大,开口说道:“不错,秦人真是阴魂不散,我们陪着绕了一个月的圈子,才摆脱他们,萧兄又怎么来到此处?”
萧何回道:“萧某临淄人,临淄城破后便无家可归了,只能在四海之内辗转漂泊,前几日在邯郸盘桓,秦人无道,在邯郸郡内大开杀戒,为避兵祸,便往中原来了!”
田市重重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深有同感,说:“秦人暴虐无道,杀人盈野,六国百姓苦秦久矣,田某父兄尽皆丧命于嬴政之手,田市与暴秦不共戴天!”
说罢,狠狠喝了一口酒。
有了共同的话题,萧何与几人相谈甚欢,酒至正酣,田市问到:“不知萧兄有何打算,要往何处去?”
萧何暗暗舒口气,终于说到重点了,还是由田市开口的,这不是田市,这是天使啊,接道:“四处闲游罢了,说起来,在稷下学宫求学时,萧何就对道家的经典心向往之,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机缘加入道家,只能在藏书阁一观道家基本典籍,更深层次的大道却无缘得见,真是遗憾!”
田市,不,是天使,接着说:“那岂不是正好,我们此行就是要前往道家人宗的驻地,萧兄不如一起同去,也可以与道家高人交流,说不定还有加入道家的机缘!”
萧何赶紧应下:“那就却之不恭了!”
旁边四人目瞪口呆,我是谁,我在哪里,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稷下学宫消亡之后,道家人宗在深山中的道观就已经是人宗的大本营了,因为田氏与道家人宗有恩,这一代,田市又与逍遥子相交甚深,所以,才会有四人搭救田市的行动,但是,这里不是齐国,田市在道家也是客人,怎么三言两语下就邀请一个陌生人往道家大本营去了?
四人中有一人欲说什么,刚刚的老大朝他摇了摇头,随后,四人对萧何明显没有那么热情了,连带着对田市也颇有不满,虽表现的及其隐秘,萧何还是有所察觉,不过萧何不以为意,先混入道家之中,以后还有修补的时候,就算修补不了也没什么,路人甲乙丙丁而已!
几人喝完酒,各自往客房去了。
四人中,有一人开口问:“师兄,刚刚为什么不让我阻止他,我道家驻地怎么能让人随意进出?”
师兄回答:“其一,这是田市开口邀请的,如果你当场拒绝,田市就下不来台了;其二,若那萧何真是反秦义士,邀他往道家一行也并无不可,若他别有用心,他的心思别想瞒过我道家高人,到时候,上山容易,下山难!”
其他三人点头称是。
第二日,萧何就跟随他们几人往道家所在高山中去了。
越往前走,萧何越是感叹,道家高人真会选地方,众人往伊水旁边伏牛山脉而去,走至半路,萧何问:“莫非道家人宗是在老君山?”
一个弟子回复:“确实如此,相传老君山曾是老子隐修之地,后来我道家前辈在老君山上建立道观,作为清修之所!”
伏牛山脉群山连绵,老君山在其中也是一枝独秀,高耸入云,越往上走,越是发现有层层道观依山而建,皆是屹立于山顶峰巅,两侧都是悬崖,彷佛一阵清风吹来就要将道观吹落,也许道家高人就喜欢这种调调。
完全走入其中,就会看到老君山山脚也有道观、宫殿、房屋、花园、水潭分布,原来道家也不全是高人。
众人回到山脚下人宗驻地,几个弟子将萧何安置在客房,带着田市拜见人宗掌门逍遥子去了。
萧何安顿下来,推开房门,不愧是道家驻地,对人与自然领悟的非常深刻,流水,树木,房舍,小桥,宫殿交错,和谐又统一。
萧何也不见外,在水潭边找了一块石头盘膝而坐,闭目静思。
高渐离和雪女的合体技,让萧何深有触动,雪女曾经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因而心如死灰,正好契合了《白雪》的意境,冷冽,无情,故而可以成为赵国第一舞姬,
然而,白雪的意境绝对不仅仅是冷冽无情。民间谚语“瑞雪兆丰年”,越是无情的大雪,越是预示着来年的丰收,雪女与高渐离相遇,让雪女的内心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正对应着冬去春来之意,故有《凌波飞燕》之舞。
将感情融入舞蹈中,舞蹈便有了灵魂,将感情融入武学中,武学便有了意境,武道法相,不外如是。
二十四节气,清明,本为气候温和,草木萌动,清新明朗之意,后世常常在清明佳节祭祖,因此,又有了凄凉,伤感之意。
乱世滚滚,人命草芥,秦始皇称帝后,将平民百姓称为“黔首”,意为,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视天下,只能看到一颗颗漆黑的头颅。
黄土大地上,尸骨如山。
萧何将缅怀先祖,哀怜百姓之意与清明相合,内力激荡间,无数水汽自潭中升起,浮于天穹,形成降雨,清明时雨,冷洌入骨,感时怀祖,哀而不伤。
山中坟上草青青,人间难得几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