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已经到了除夕。
乔西微的日子过得不算平淡，上次和江厉玄提了违约的事情之后，他便真的很少出现在自己和十二的面前了。而十二一天一天长大，也一天一天闹腾起来，开口的次数变多了，一笑两眼弯弯，陶钱钱每天一回来就是冲进房间里看她。
一直到晚上，乔炎生打了第三个电话来催，乔西微才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
年前，顾月真嫌之前住的小区不够好，便又在乔子妮所在的别墅区新买了一栋三层别墅。
坐上车时已经天黑了，到了乔家便闻到了饭香。
乔西微下了车，冷眼看着周围一片灯火通明。别墅区今晚格外热闹些，平日里难以看见的灯火和人烟，今天总算有了点影子。
她微微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围巾紧了紧，十二的大眼睛转了转，安静下来。
进门之前她特意试了十二额头的温度，就担心十二出什么事，小家伙身体弱，一个不注意就生病，每天围着十二转就已经够她喝一壶了。
乔西微伸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乔炎生。
“来了啊。”乔炎生脸上带着笑。
兴许是因为过年，看起来格外和蔼。
乔西微提不起笑容，勉强抿了抿嘴，在看见顾月真的那一瞬间只希望快点结束这个任务。
“哟，大忙人来了。”顾月真走过，手里拿着水果，瞥了乔西微一眼，嘴角的肌肉不自然地提动了一下。
像是讽刺的笑，又像敷衍的面无表情
“嗯。”乔西微已经习惯了。她庆幸顾月真没说其他，因为连日来陪着十二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光是看见顾月真这个人，就已经足够让她费劲了。
“我来抱。”乔炎生伸出手来。
乔西微犹豫了一下，看了乔炎生手指一眼，一顿，随后将十二递了过去。
乔炎生一接过十二就笑了起来，眉眼都是欢喜，掂着十二，若有所思道：“是像江厉玄多些，但是神情和你小时候也很像……”
乔西微将门带上了，解了围巾，没有应这一句。
在她看来，他们之间实在是不适合叙家常，这种话只会让她尴尬和发笑，起不到任何温情的作用。
乔炎生没在意，只是伸手逗着十二，十二居然也挺配合，没有吵闹，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乔炎生不放。
“亏你爸这么想你。”顾月真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是洗好的水果，嘴里酸的不行：“可能你太忙了，都忘了自己有个爸了吧？你看看，我说什么，乔炎生，我说你这个宝贝女儿怎么可能想着你，这个点过来，还不如别来了……笑死人了，过年……过什么年，好心情全没了……”
乔西微将顾月真当透明人，只低头看着十二，也伸手将十二的脸轻轻戳了戳，十二将眼神一转，在她脸上移动着，突然笑了出来。
“今天过年，你少说两句。”乔炎生转头，看着顾月真。
顾月真咬牙，瞪着乔炎生许久，乔炎生也有些尴尬，重新将头给转了回来，抱着十二晃着。
“你小时候皮着呢，看着正正经经，其实一肚子坏水……”乔炎生看着十二突然开口，抿了抿唇，又斜着眼睛看了乔西微一眼，“成天和男孩子待在一起，回来的时候身上脏兮兮的……”
乔西微眼神一晃，看着十二，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从前的画面。
她一向不是听话的孩子，也曾经单纯无害过，如果不是那次车祸和江厉玄的事情，她可能一直到现在，都不会知道不快乐是什么滋味吧。
但人总要成长，她几乎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笑容已经不那么容易挂在嘴边了，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真正快乐轻松一次，已经是很困难的事。
“你和她说这些干什么？她会记得住吗？”顾月真在一旁听不下去了，画面温馨得有些刺眼，偏偏她还插不进话来，“成天弄得脏兮兮的回来有什么好的？子妮就从来不会这样，干干净净，安心学习，还省得我给她处理那么多闯祸的事呢。”
“顾阿姨处理过我闯祸的事吗？”乔西微笑了笑，抬头，话里毫不掩饰地带了刺。
顾月真一噎。
还真没有。她到这个家的时候，乔西微已经褪去顽皮的样子了，她只知道这个孩子太让她忌惮了，眼神里有力量，做事滴水不漏。调皮、爱玩、闯祸，都不是问题——闯祸闯得不留痕迹，才是最大的问题。
“你从小人精一个，坏心思那么多，还需要我来帮你处理？”顾月真冷笑着，依旧是酸意十足。
乔西微不置可否，转头从乔炎生手里接过了十二。
“平心而论，我的坏心思不算多。”乔西微低头看着正冲她眨眼睛的十二，笑了笑，“真有那么多心思，也不会任人欺负了。”
顾月真仔仔细细地看着乔西微，动了动唇角，最终没说什么。
从小看到大，这话真是没错的，都说江厉玄性子阴冷可怕，但是她心里清楚乔西微也没有善良柔弱到哪里去。只不过善于忍，又或是……懒得争。
顾月真深吸了一口气，瞥了乔西微一眼，眼底带着些许不屑，但终究沉默了。
“不说这些了，扯小时候都能扯出一堆话来。”乔炎生皱着眉头道：“各有各的好，西微的路是自己走的，子妮的路是我们铺的，当然合心意点。”
这话听着刺耳。
乔西微拍着十二，手指在不经意间停了一下，接着便听乔炎生继续：“有件事要提醒你。别忘了常常去江家走动……”
门突然开了。
乔西微没有抬头，顾月真在第一时间便将头抬了起来，笑意漫上唇角，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子妮回来啦！今天这么忙吗？是不是最近那个剧啊……真是的大过年的还让你们过去跑一趟……”
“没事。”乔子妮的声音响彻耳畔，“就过去一趟而已。你们在说什么？谁去江家走动？”
一时间，气氛凝滞。
江厉玄笑了一下道：“我让你姐别忘了常常去江家走动走动。”
乔西微依旧没有抬头。
“姐吗？”乔子妮一顿，哈哈笑了起来，声音柔柔的，软进心底，“那正好我也想去。姐，你去的时候带上我吧。”
乔西微没有接话。
乔炎生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看了乔西微一眼，开口道：“你现在回来累不累？走，跟我去拿压岁钱。”
“爸，我这么大人了还给压岁钱！”乔子妮嗔了一句，笑容里却是止不住的甜意。
乔西微听着，唇角也勾起来了。
这才是一家人，才是父亲和女儿。
“你们再怎么大，都是孩子。”乔炎生淡淡一句，转身上楼。
乔子妮立刻就跟上去了。
刚进房间，乔炎生立刻便道：“你怎么说话呢？我好说歹说你姐姐才来，这过年一家人聚一起，子妮，你学着看点眼色行不行？”
乔子妮眉头一皱，笑容也放下来了。
“爸的意思是怪我？我不该说哪句话？跟着她去江家？”乔子妮转身靠在床边。
乔炎生一愣，轻轻叹了口气道：“子妮，要不你……”
“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可能，已经晚了，我没法放弃他。”
乔炎生咬牙道：“你们两个……”
“要放弃也是她放弃，我不会放弃。”
“他们还不算是离婚，现在不是时候啊……”乔炎生皱着眉头道。
怕就怕到最后惹得江厉玄生气，江家那边不太好说话，再加上十二已经出生了，很多牵扯，已经成了定局。
门突然响了起来。
顾月真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你们在说什么？快开门快开门！”
乔炎生的话还没说完，眉头一皱，只能将话头暂时停住了，顿了顿之后道：“怎么了又……”说着走了过去，将门给打开了。
顾月真紧紧咬牙，看着乔炎生道：“江厉玄来了！”
“江厉玄？”乔炎生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
“对啊江厉玄！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会来？！”乔子妮和顾月真几乎是同时说的。
“不知道，好像是来接乔西微的……”
顾月真话还没有说完，乔子妮便突然醒悟，瞪了顾月真一眼，“妈！你疯了吗！你留他们两个单独在下面？！”
说着一把撇开顾月真，往门口冲去。
顾月真愣了一下，跺了跺脚，“对啊！我光顾着想上来告诉你们，都给忘了他们两个单独……”说着也转身，冲向了楼下。
等乔炎生也到了楼梯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乔子妮刚好到楼下的场面。
江厉玄根本没看乔子妮，盯着乔西微，十二已经在他的手上了。
乔西微转头看了眼急匆匆下来的两个人，笑了笑，眼里都是了然。
“你之前就和妈约定好的。”江厉玄对着乔西微道：“我来接你去过年。”
乔子妮僵硬地笑了一下道：“厉玄，来了就先坐坐吧。”
江厉玄没有听见一般，看着乔西微，等着乔西微的反应。
乔子妮有些尴尬了。
顾月真看了他们一眼，也走了上来道：“是啊，都来了，先坐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