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摇了摇头。他见江锦衍面色有些凝重，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要不……我去打个电话问问？”
江锦衍眉头越皱越紧，沉默着，似在思量张伯的话。但最终他也是摇头，轻轻叹息着，说：“不用了。”说完，他转身回了楼上的客房。
咖啡厅。
姚青岚和卓清秋的这桌一片死寂的安静。
“请你离开江市。”姚青岚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捏了捏，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卓清秋神色怔怔，盯着姚青岚，眼睛却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她们的曾经。
以前，姚青岚也对她说过这句话。但语气却是骄傲的，即便是已经知道爱人背叛了自己，也从不会放弃自己的自尊。
果然……一切都变了。
她慢慢转眼，和姚青岚的视线对上。开口一字一句淡淡地说：“做不到。”
姚青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神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她知道卓清秋已经给出了她的答案，无论她再说什么，也都是枉然。她平静地起身，连招呼都没打，自己一个人走出了咖啡厅，驱车回家。
江家。
车子在江家门口停了下来。
姚青岚下了车，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到了家门口，推门，一愣。
江锦衍从沙发处站了起来，盯着门口的方向，两人正好对视上了。
她一滞之后，将眼神给垂了下来，一言不发，换了鞋。
“去哪儿了？”江锦衍的声音有些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姚青岚抬头，看了江锦衍一眼，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亲眼见到江锦衍的表情，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沉。
她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去哪里了？”江锦衍再一次开口问道。
这一次的声音几乎是肯定了。
姚青岚咬唇，转头看了江锦衍一眼，笑了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真的……去见她了？”江锦衍一字一句道，眼里都是浓烈的怀疑和不可置信。
这样的情绪扑面而来，直接将姚青岚打得一颤。
她抿着唇，手指都开始颤抖，仰着头回答了一句：“是又怎么样？想为你的老情人辩解几句吗？”嗓音里依旧有些病后的嘶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江锦衍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我们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你还要折腾吗？以前我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不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得太过分，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乾煌的合作对象，你非要把事情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吗？”
姚青岚一愣，巨大的失望突然将她给攥住了。
做到这个地步……什么地步？江锦衍以为她去干嘛了？去威胁卓清秋？去找卓清秋的麻烦了？
她抬头，眼神落在江锦衍怒气氤氲的脸上，心里彻底一沉，绝望开始在眼眸深处蔓延开来。
他终究还是……在意的。从前就算看见那些东西的实质，他不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吗？怎么这一次连证据都没有，他倒是急了？光凭猜测，就足够让他和自己来一次争吵？
“江锦衍，我想知道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姚青岚摇了摇头，十分疲惫，声音趋近于悲鸣，“到底算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替代品吗？她呢？她在你心里算什么？此生挚爱？”
“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做了那么多，真的收收手吧，不要再作孽了。”江锦衍摇了摇头，“没有人会一直希望为你的所作所为买单。”
“我做什么了！”姚青岚伸手将包包一甩，咬牙道：“江锦衍，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睁只眼闭只眼的。我从知道她存在的一开始到现在，对你的所有感情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是我太蠢！我奢望了这么多年，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回头看看我，会知道你身侧站着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但是现在看来……”她晃了晃，声线颤抖，半晌，哑了声。
最后几个字在空气中消散，说不出口，也不想给自己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江锦衍也咬了牙，深吸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姚青岚转身便走，只留下一个坚决的背影。
脚步声坚定，但透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仓皇。
到了楼上，一摔门。
“砰！”
所有声响都在瞬间消失殆尽，只留下仓促的呼吸在空中不停地四处碰撞着。
姚青岚贴着门，脸上已经一片湿意。
她已经忍了太久，也骗了自己太久。彻底撕破脸击碎了幻想之后的绝望……还真是扎心呢。
乔西微家。
十二在沙发上舞动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嘴里说着乔西微都听不懂的词。
门一开，江厉玄出现在了门后。
“回来了。”乔西微抬头，心里微微一颤，手指攥了攥。
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他们之间已经吃了太多沉默的亏，就是因为肆意用沉默来互相对抗，误会才会不停滋生，最后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一次虽然不是关于他的，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她也不能瞒着。
江厉玄眼底笑意升起，看了她一眼，眼神突然在她的表情上一顿，笑意消失了一些，敏感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门一关，他抬腿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患得患失，恐怕是最适合描述此刻关系的状态——至少是他的状态。因为太艰难得到，所以更加恐惧失去。
所以对每一个细小的东西都会尤其在意，不想让任何东西来破坏现在的温馨和甜蜜。
“有件事情……想和你说。”乔西微抬头，笑了笑，勉强挤出很轻松的笑容，但心里却无法真正愉悦起来，只是嘴角在笑。
江厉玄点头，犹疑地看了她一眼，坐在了她的身边，伸手将乔西微的手指一握。
“你说。”
“我收到了一些东西。”乔西微动了动手指，从江厉玄的手中抽了出来，点了点桌上放着的那个文件。
江厉玄这才注意到桌上放了一个文件袋，伸手将文件袋拿了过来，看了一眼，抽出里面的东西。
一页一页看完了，眼神没有变化。
乔西微一直在看着江厉玄的反应，只是他侧着头，抿着唇，在触及到最后一话时，瞳孔微缩。
“你觉得……”乔西微开了口，抿了抿唇。
“妈——”十二突然拖长了音调喊了一句，打断了乔西微的话。
乔西微伸手将十二抱上了膝头，轻抚着十二的小脑袋，轻声安抚了几句，才转头看着江厉玄。
刚才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她知道江厉玄能明白。她能想到的东西，江厉玄一定也可以。
江厉玄抿着的唇始终都没有放松，眼神一转，看见了乔西微抱着十二笑的模样。
十二对着他咧嘴，小手揪着他的衣领不放，晃了晃，开始求抱抱。
江厉玄这一次没有理会十二的撒娇，只是盯着十二的脸，目光凝在她伸出来的小手上，半晌，鼻翼微动。
这样的画面……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又能看见多久？
他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每天都想看见，不想失去。
心里突然莫名地一慌。
江厉玄伸手将乔西微一搂。
乔西微一愣，伸手扶着十二的脑袋，避免被江厉玄太过于大力的动作给伤到，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没事，待会儿。”他声音很低，打在乔西微的耳膜上，轻而怪异。
乔西微不动了。
寂静和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她低眼便能看见江厉玄的肩头，指尖轻触着他坚实的胸膛，还感受到火热的心跳在一声一声搏动着。
“……阿厉？”她开了口。
江厉玄的气息不稳了一瞬，恢复如常，一切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终于直起了身子，将十二抱在了自己的膝头，同时手一转，资料被放到了一边。
乔西微的目光在资料上流转片刻，还是将心底的疑问给问了出来：“刚才都已经看见了吧？我觉得这人目的不纯，但是上面的资料很多我都知道，是真实的，剩下的我不知道的那部分虽然不能确定……但是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你有听过你妈说什么吗？”
江厉玄眼神一动，看着她。
乔西微疑惑地继续道：“如果里面的东西都属实的话，我觉得这件事情还真没有这么巧。卓阿姨和我妈的死……”
“别查了。”他突然开口。
乔西微皱了皱眉，闭了嘴，似乎在等着江厉玄对这句话的解释。
江厉玄伸手，指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拂过，眼底意味不明，笑了笑道：“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卓清秋来了江市，势必要打破江市一部分的商业竞争模式，这样的改变会让很多人不安，多的是人想要把她赶出去。这些恩怨也好，上一辈的爱恨情仇也好……都不应该影响到我们。知道的越多，想得越多的，除了痛苦之外没有其他的，不是吗？”
查了能怎样，一定是真相吗？
知道了能怎样，能挽回吗？
乔西微眉间一松，深深地看了江厉玄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