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
“江锦衍和你吵了？”陆世元问道。
姚青岚摇摇头道：“现在……不想说他。”
陆世元皱了皱眉头，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水，开口道：“要不要使用……非常手段？”他没有明说，但是姚青岚已经明白。
他已经帮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姚青岚抬头，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门口。
姚青岚刚将人送走，院子里就驶进来一辆车。
她眉头一皱，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乱，但是面上冷着，看着驾驶座的江锦衍，一言不发。
江锦衍也皱了皱眉头，下了车，转头朝着门口看去。
门口有一个身影正朝着外面走去，十分熟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他为什么过来？”江锦衍一边关车门一边道，眉眼里都是警惕。
姚青岚心里一凉，看着江锦衍，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牵了起来：“亲人之间互相走动，还需要理由吗？”
“你我都知道他是什么人。”江锦衍抿唇，盯着姚青岚的脸道：“如果是亲人之间的互相走动……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我们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姚青岚抬头。
江锦衍没有说话，转身，想跟上陆世元。
“江锦衍！”姚青岚在身后叫了一句。
江锦衍顿了顿脚步，侧头。
姚青岚手指一握，咬着牙，身子往前倾着，走了两步，离江锦衍更近了一些，但是心里始终有一个屏障在横着，从撕破脸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再靠近过这个背影。
江锦衍见她半晌都不言语，转身，再一次准备跟上。
“你想清楚。”姚青岚的声音再一次将他的脚步给拦了下来，“你要是走了就是真的……走了。”
江锦衍这一次没有转头，但是脚步依然停住了。他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
姚青岚的声音里带着凄厉的哭腔，再一次开口是连自己都忍不住的委屈：“我认真的。”
江锦衍的手指也在身侧握了起来，看着马上就要到拐角处的陆世元的背影，脚步突然动了起来，追了上去。
“江锦衍！”身后传来姚青岚气急败坏的叫声。
她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也从来没有这么不甘心过……除了上一次挽留江锦衍，一晃已经过去几十年。
这几十年来她尽量让自己活得平静和磊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贤妻良母，也尽量弥补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虽然她明白很多东西就算是弥补，也不会在真相揭开的时候有任何改变。
她都清楚，她都明白，但是为什么要争呢？她也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要争。如果不争，情况是不是会比现在要好上许多？如果不争，她是不是还可以趁着大好年华重新爱上一个有能力让她心动的人……如果不争，她是不是……会比现在快乐，比现在自由，也比现在拥有更多的关心和陪伴？
姚青岚脱了力，靠在墙上，手指在瞬间松了劲，就连腿也是发软的。视线中江锦衍的身影在越来越远的，直到快不消失在她的眸光中的，她还没有彻底从自己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江锦衍跟上了陆世元，就在他身后走着，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刚才做的选择是逼不得已，但是他相信姚青岚也不过是气话，气头上什么都有可能说出来，上一次她也是这样威胁，最后……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接纳他的一切。
他跟着陆世元走过了咖啡街，走上了大道，一直跟着他到了一个便利店前，看着他进去买了包烟，又走了出来。
什么也不准备做吗？
不太可能……以往姚青岚的性格，是不会拖这么久的，但是刚才到现在陆世元也没有掏出手机来，应该是没有接到姚青岚的通知不知道他正在跟着的事情，怎么会什么动作都没有？照理说见了卓清秋，下一步应该就是对她下手了吧？
江锦衍皱了皱眉头，继续跟紧了。
陆世元从店里出来之后，脚步就突然放慢了些，一直走到了一个广场，才停了下来。
江锦衍看了周围一眼，只有几棵树，想要藏起来已经晚了，他也不打算藏了。
“跟了这么久，不聊聊吗？”陆世元转了过来，正对上了江锦衍的目光。
江锦衍看着他，两人对视之后，各自眯了眯眼睛。
“听说你和青岚吵架了。”陆世元转身走了下来。
“听谁说的？”江锦衍扯出一丝微笑，面色很冷。
“你应该没有忘记多年前你是怎么想要抛弃她的吧？”陆世元也笑了起来，阴冷的脸上尽是不屑，看着江锦衍的眼神像在看什么垃圾一般，“这么多年她为了维持这个婚姻操碎了心，要不是顶着一家人的名头，我现在连和江董事长您说话的兴趣都不会有。”
“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你们都做了什么？”江锦衍抬头：“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的还不够多是吗？现在还不打算停手？还要继续做下去？要一直到暴露的那一天才会知道后悔是吗？”
“后悔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见光之后才会有的。”陆世元笑了笑：“我倒没什么，只是可怜我那个妹妹，年轻的时候不看人，心思单纯，没想到一步走错了之后的步步都是错的，现在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青春错付，你觉得是谁的错？”
江锦衍深深地看着他，显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心里在意的只是陆世元准备做什么，姚青岚是不是又吩咐了什么……至于其他，他没有这个心情伤春悲秋，感叹谁逝去的青春。
陆世元咬了咬牙，看了江锦衍一眼，冷笑一声道：“江锦衍，你还真的是……混蛋一个。”
江锦衍动了动眉头，“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其他人来告诉我，你只需要说说你准备做什么就行了。这一次我不可能放过。”
“次次都放过了为什么这次不能？”陆世元调笑一般开了口，挑着眉头：“因为这次要对付的人……比较特殊？仅仅因为她是乾煌的合作对象？还是这么多年来，这个人一直都在你心坎里待着，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你这是打抱不平？”
“我没有打抱不平的立场？”陆世元深深吸了口气，看了江锦衍一眼，冷笑在唇角无止境地蔓延，“江锦衍，我知道我今天就算说什么都是错的。但是这辈子我们纵然做的事情多，错的事情多，也没有你多。你仔细想想，她究竟是被谁逼到今天这一步的，你究竟放弃了她多少次，她才会绝望到靠自己的力量去排除身边所有困难？这么多年，你的事情我也是一清二楚，你再仔细想想，究竟是背叛了多少次，才能让一个女人没有安全感到这种程度？”
“这是家事，和外人无关。”江锦衍眉头未动，冷冷开腔。
“是吗。”陆世元笑了一下，“那至少让我在她脸上看见多一些笑容，我才能把这个当成是你们的家事，而不是我的家事。”
江锦衍沉默了下来。
很久之后，他还是开了口：“你打算做什么？”
“如果我说从一开始，这些事情就一直是我在下狠心去做的，你江锦衍信还是不信？”陆世元突然又开了口。
江锦衍挑了挑眉道：“你觉得呢？”现在来说会不会过于晚了一些？都已经被他发现了那么多次，还有什么可开脱？
“看来是不信了。”陆世元耸了耸肩，开口：“不管你信不信，这话我是告诉你了。以前的桩桩件件，我这个傻妹妹就是下不了狠心，但是我不一样……快刀斩乱麻，更何况你江锦衍在外面的风花雪月可是比乱麻还要错综复杂些，这些我是懂的。她也懂，但是未必能做到。至于你心里真的开始忌惮的，恐怕是潘宜雯的事情吧？”
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来，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江锦衍心里大概就有了疙瘩。
江锦衍的眼神依旧是冷漠的，盯着陆世元的脸看。
陆世元点头道：“从一开始，潘宜雯的事情都是我自作主张，我知道她下不了手，知道她心软，也知道你在她心里有多重要。她半路后悔也是意料之中，但是最后我还是继续做了，没有让这件事情有任何变化的余地，我明白只要和我预期的结果不一样，最后受苦的总是她。”
江锦衍心里微微一震。
他是有想过，姚青岚的性子不像是会下狠手的。但是这么多年的积怨，谁又能说得清……
陆世元继续道：“我做的我认，你也别往她身上扣帽子，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该有的限度在哪里，你们应该彼此都清楚。”说着，陆世元转身就走，没有留给江锦衍一丝搭话的余地。
江锦衍看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另一边。
卓清秋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字。
西微。
她看了许久，目光在光影中变幻几回，终于沉潜下来。
“喂。”卓清秋接了起来，叹息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