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实呢?
现实就是那时的她还处在昏迷之中,容颜尽毁,右腿也刚做了手术。后来她才知道,车祸的事情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星期而已,江厉玄和乔西微就领证结婚了。虽然两人根本没有举行仪式。
回忆在乔子妮的脑中开始晃荡,越来越清晰。她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慢慢直起了身子,开口道:“既然人都来了,就进来一起玩吧。厉玄他们也在这里。”
早就猜到和亲耳听到,真的是两回事。
乔西微有一瞬间的失神,抿了抿唇,很快清醒过来,跟上了乔子妮。
她们两人一走进包厢里,整个二楼都是一片安静。空气瞬间凝固,落针可闻。
有几个人显然已经认出了乔西微,纷纷不敢相信地看着乔子妮——这两人间的关系还不够扑朔迷离吗?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同一个画框里?乔子妮又为什么要把这个杀人犯请到这里来?
一年前的车祸很多人都记得,根本忘不了。但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或许只有她们两个当事人清楚了……不过听说乔西微失去了记忆?
现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子妮。”乔子妮的另一朋友笑着站起来,看向乔西微道:“这位不就是你的那个姐姐么?乔西微,叫乔西微对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包厢里顿时议论纷纷。
“乔西微?抢了子妮未婚夫的那个女人?”
“就是她,看长相虽然没有什么威胁力,但啧,人真是不可貌相。”
“现在子妮都回来了,听说她和那位关系可不怎么样……”声音低了下去,“这回她应该是要把江太太的位置给让出来了吧?不要脸到这个程度,我还是头一次见。”
“……”
乔西微像是没有听到这些话,视线在包厢里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个角落。面容冷峻的男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垂着眼帘,让人根本看不见他的神情。仿佛其他人话题的主角根本不是他一般,对此漠不关心。
议论声渐渐变大了,有些人打量着乔西微的眼神越发不怀好意起来。
突然,江厉玄喝了一口酒,将杯子不轻不重地搁在了玻璃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但就是让在场的人都消了音。
憋闷了许久的司范,终于借此机会开了口,似笑非笑道:“我坐在厉玄旁边都听到了你们说的话。那你们猜猜,他听不听得见?”
有几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乔子妮端着酒走到司范面前,笑着说:“司范,今天是厉玄特意为我举办的party。我的朋友不会说话,破坏了气氛。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替他们向你道个歉。”
“向我道歉?”司范挑眉,伸手指向了前方不远处的乔西微,“当事人在那儿呢。关我屁事,找人道歉也不是我啊。”
乔子妮脸上的表情一顿,但笑容始终都挂在嘴边,身子一转,竟是听了司范的话朝乔西微这边过来了。她弯腰取了一杯酒走到乔西微跟前,递向她说:“姐姐。刚才是我朋友做的不对,你一来就让你听到这些话,抱歉。”
“没事。”乔西微动作流畅地接过了乔子妮的那杯酒,仰头便喝了,眼睛盯着乔子妮这张还算陌生的脸,缓缓笑了,“她们说的也不是全错。无论怎么样,乔子妮,我欢迎你回来。”她将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挺直身子继续道:“你给了我一个惊喜,那今天我同样也给你一个。你现在可以恭喜我了,”声音一顿,“我已经恢复记忆。”
乔子妮闻言一怔,漂亮的猫眼里带了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镇定。她笑着往前跨了一步,伸出手臂来抱了乔西微一下,语气十分认真地在她耳边说:“那恭喜你了。姐姐。”
在乔西微喝酒之时,包厢里就有一股滚烫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像是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最后一句话说出口,那股视线立刻便消失了,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错觉。
“恢复记忆好啊。”戴娜出声打破了包厢里诡异的气氛,她站起来毫不客气地问向乔西微,“那乔小姐可以替我们解解惑吗?当年你和子妮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现在的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乔西微没有回应她,而是一声不吭地望向江厉玄,眼神平静。
乔子妮在一旁微笑。
很久之后,江厉玄终于动了。幽沉的眸子迎上了乔西微的,神色一如往常的淡漠。
他没有开口。
乔子妮看了江厉玄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
戴娜见乔西微一动不动,不得不开口提醒她:“乔小姐?”
乔西微眼神一动,脚步轻移。她侧过身子,正对向戴娜这边,犀利地反问她:“比起我这个乔小姐的回答,子妮的话不是更能让你相信吗?她回来了这么久,就没有和你们提起过当年的事?”
戴娜脸上的表情一僵,显然没料到乔西微居然会这么回她。
气氛再次凝聚到冰点。
乔西微觉得自己已经没了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转头对乔子妮说道:“我人也来了,酒也喝了。欢迎的话既然送到,就不打扰你们开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没有等乔子妮开口,便转身离去。
她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但丝毫没给人落荒而逃的感觉。
很快,乔西微便下了楼,走到会所门口。
她握紧了手,这才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已有了汗意。
大白天的,这条街上行人却很少。乔西微脸色有些苍白,一个人走在路上,还是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
走了几步,乔西微掏出手机给卓辛墨发了条短信过去,问他现在在哪,能不能来接她一下。
还没有等来他的回复,乔西微便捂了嘴巴,跑到街边的绿化带干呕了几下,恶心的感觉刚缓解没一会儿,又是一阵难受。等她把刚才喝下的酒吐出来后,才终于舒服了一点。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但乔西微并没有注意到。
手臂突然被人用力一握,冷漠的声音响在四周,“怀着孕喝酒,是嫌自己命长,还是想再做一次杀人犯?”
乔西微听出了男人的声音,身子顿时变得有些僵硬。她往后退了退,但江厉玄并没有因此放开她。
“你怎么过来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江厉玄唇线抿直,已然动了怒气。手上的力道无意识加大,冷着声音问她:“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把这个孩子放在心上?”
孩子……又是孩子。
乔西微也不知道从哪来了力气,身子一扭,挣开了他的钳制,音量抬高:“江厉玄,和你有关系吗?”
她抬眼,正对上江厉玄黑沉沉的眸子。
“乔子妮现在已经回来了,我们还要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吗?有意义吗?”她不等他开口,便说:“我等着你的离婚协议书,江太太的这个位置我也会让给原来的主人。你放心,我绝不会纠缠,说到做到。”
死一般的沉默。
突然,街对面响起了两下喇叭声。
乔西微看过去,正对上车内卓辛墨的笑脸。车窗全部降下,他无声地冲乔西微挥了挥手。
乔西微一顿,回了他一个笑容,抬腿准备走过去。
刚一动作,手腕就被江厉玄给扯住了。
“江太太这个位置我从来,就没有打算给别人。”江厉玄的声音低沉,就像在她耳朵里响起似的。
什么意思?她眉眼一动,看着江厉玄此刻的表情,竟然少了些凌厉。
他眼眸一动,虽然艰难,但字字清晰:“它一直都是你的,乔西微……”
“厉玄。”
声音重叠,江厉玄的话被打断。
乔西微低笑了一声,没有看来人一眼,只对身后的江厉玄道:“放开。”
手腕上的力道随着她的话就是一紧。
卓辛墨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情况的不对劲,下了车朝街这边过来了。
此时乔西微不知是否该庆幸他们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不然被有心之人拍到,又要大做文章了。
“西微西末,叙完旧了?”卓辛墨很快就到了乔西微面前,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说话时,眼神却是对着江厉玄的。
江厉玄眉头一皱。
一旁的乔子妮眯眼笑了一下,问乔西微,“这位是?”
闻言,卓辛墨移开了目光,调转到乔子妮身上,笑道:“你就是西微西末的妹妹吧?欢迎回来。”
乔子妮笑意未收,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一垂眼,却又是看到江厉玄还没有放开的那只手。
“厉玄。”她轻叫了江厉玄一声,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衬衫衣袖,“他们说要开始玩游戏了。我想玩,你陪我一会吧?”话语里带着撒娇的味道。
乔西微的右手有些发麻,她动了一下,问:“还不放手吗?”
力道逐渐加大。
乔西微吃痛,立即蹙起了眉头,转头盯了江厉玄一眼。
两秒之后,他放了手,但一句话将乔西微的脚步再次拦住了,“我送你回去。”
卓辛墨眉毛一扬,笑容从他脸上迅速隐去。他转眼看着乔西微。
乔西微在他看过来时便立刻笑了,递过一个安慰的眼神,“看什么?不是来接我的吗,还不走?”
她说着,头也没回,仿佛周围再没有其他人。
忽视远比愤怒要来得有力得多。
乔子妮抿唇,眼色一深,牙齿轻合,猛地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