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了花园，两人才站定。
乔子妮抬起头，和江厉玄对视着。
江厉玄看着乔子妮，笑容浮上了唇角。但是此刻的笑容还不如刚才的冷脸，只让人觉得心惊。
乔子妮努力平复着自己因为恐惧而颤动的手指，开口道：“我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如果你方便的话……现在可以给我解答解答吗？”
“方不方便都已经出来了。”江厉玄眯了眯眼睛，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一句。
“你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我们都已经约定好了，我也没有擅自脱离约定做什么，一直都很安分守己……突然这样，你不觉得应该要给我一个交代吗？”乔子妮冷艳的五官在月光下更加清冷，此刻的面部表情布满了不甘和怨恨，丝毫没有掩饰的打算。
她就是不甘，就是怨恨。现在就算是想掩饰也已经晚了……江厉玄又不是傻子，他看出自己的情绪，可能比她自己看出来的还要早。
乔子妮深深吸气，等着江厉玄的回答。
江厉玄动了动眉头道：“你是让我向一个合作方解释？”
“合作方？”乔子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了一下，嘴唇有些发干，嗓子眼都布满了苦涩的味道。
江厉玄动了动眉头，一脸“如你所见”和“有何贵干”。
“难道你就不怕我在她面前说些什么吗？”不知过了多久，乔子妮才说了一句，但语气和她所说的内容并不相符，没有威胁的成分。
“随你。”江厉玄丢给她两个字，抬腿欲走。
乔子妮在他后方叫住他：“我知道孩子的事情……”
这句话终于让江厉玄侧了目。
他突然看着乔子妮，开口道：“从前有没有做违反约定的事情还有待考证，但是我没有发现，不代表你没有做。我也奉劝你最好别动歪心思，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他是认真的。这句话并不是威胁，比起威胁，倒是更像是一句……平淡而有力的陈述。
就只是描述一件事情而已，并不在威胁的范围内。这样的态度更让乔子妮害怕。
“因为她，你失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乔子妮苦笑一声：“你别太紧张了，对这个孩子，我也做不了什么。但是你真的觉得现在是孩子出生的时机吗？你们的感情稳定吗？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们的关系要怎么继续？”
“这个不劳你操心。”
“我也不想操心。”乔子妮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比手术之前精致了好几倍的五官在江厉玄面前一晃，“我是为你好，如果没有你，我为什么去操心一个陌生人的事情，还是一个曾经想要害我的陌生人？”
最后几个字一说出来，江厉玄瞬间抬头，看向乔子妮的脸。
月关和灯光交杂着，她的表情十分模糊，看不清。
大厅内此刻一片安静，没有人再有心思聊天了，都在注意着花园发生的事情。
花园是连着大门的，乔西微几次想要离开，但是因为这边走出去一定会刚好经过花园，那样的话，就免不了一场对视了。和乔子妮的对视她倒是能够轻松应对，但是如果是和江厉玄……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再加上现在走出去就要迎接大众的视线，想想还是有些困难。
她深吸一口气，一直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江厉玄和乔子妮还在花园里待着，乔西微才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所以这两个人是赏起月光和花来了吗？这么久了，要什么时候出来？
乔西微动了动眉头，想着自己可能等不了了，转身寻找乔炎生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先走了。”乔西微道。
乔炎生立刻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时间，“现在还这么早。”
“我没有吃饭，这里的东西太油腻了。”乔西微道。
“你不等着子妮出来一起说说话？你顾阿姨也在那边，也不去打声招呼？吃东西有什么要紧的，慢点吃没有关系。”乔炎生开口道。
乔西微的心在听见那一句“吃东西有什么要紧”的之后，彻底凉了，跌进谷底，恍惚间有些下坠感。
她笑了笑道：“是没有你的人际关系要紧些，但对于我来说，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喝一碗热腾腾的粥。抱歉了爸，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她转身，头也不回，余光不给，抬腿离开。
乔炎生被她的话一噎，也被刚才她离开前的最后一个眼神给一堵，有一瞬间觉得瘆得慌。
但是立刻抬眼注视着乔西微的离开。
乔西微离花园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尽量不将眼神往那边一动，但是江厉玄和乔子妮就站在门口的位置，她要出去，几乎是要侧身而过的，本想着从偏门出去，一抬眼，发现偏门的位置已经关闭了，只好硬着头皮从这边走。
好在江厉玄和乔子妮不知道聊到什么，没有看向这边，她只要走过去就没有问题了。
乔西微屏息，快步开始走，但是几句话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她的耳朵里。
“曾经想害你，是什么意思？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清楚。”江厉玄道。
乔子妮抬着头，目光一晃，表情十分坚定，“就是你听见的这样。她想害我，从来都是，那一次是个机会，她不可能不把握。你怎么知道她的性格？怎么了解她的一切？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存着害我的心思？又怎么去替她辩解？”
“当事人只有你和她，我不需辩解，也不想。”江厉玄笑了一声，眸色深深，定在了乔子妮的脸上，“但是如果论上相不相信，我想我还是有这个权力的。你觉得呢。”
平淡无波，却瞬间在乔子妮的心里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来。
乔子妮轻轻晃了晃，有些站不住了。
她抿唇不语，眼神突然一瞥，转向了一边。
乔西微的脚步也刚好在经过门口的时候顿住了。她不确定自己刚才听见的话到底是不是从江厉玄口里说出来的，虽然他背对着自己的，声音也确实是他的，但是说话的内容……却一点都不像是江厉玄会说的。
他刚才说相信……是什么意思？相信她？
乔西微的手心已经出汗了，立刻抬腿。
江厉玄也顺着乔子妮的目光转了过来，一眼看见了乔西微，立刻抬腿，伸手将乔西微给拉了回来，十分轻松，乔西微走了好几步的路，他大步只要几步就追上了。
乔西微嘴唇有些发白，没有看江厉玄，眼睛盯着地面。
“我先走了。”她匆匆道，又想转身。
“一起。”江厉玄只说了两个字，转身跟着。
“江总这就走了吗？”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
乔西微抬头，看是顾月真，更加想离开这里了。她不想卷进这一场又一场虚假的戏里。
“嗯。”江厉玄应道，手指已经攀上了乔西微的手臂，冰凉的大掌握着乔西微的手腕，两人都是一阵不可抑制地震颤。乔西微本就穿的少，有些冷，现在只觉得周身更加冰凉。
“是有什么事情吗？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这么晚了，江总肯定也累了……”
“不用。”江厉玄一口回顾月真十分明显的讨好，直接拉着乔西微，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乔西微回了头，看着众人的表情和顾月真呈菜色的脸，又将头给转了回来。
江厉玄是吃错药了？这明显就是不给面子，基本上等于告诉所有人，他江厉玄就是和乔家不合啊。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就算不给顾月真面子，也不给乔子妮面子了？
乔西微脑子里突然一闪，有一个可能性瞬间掠过。
她明白了。
两人坐上车，江厉玄看了乔西微一眼。
“刚才……”
他犹豫一下。
乔西微最不想听见的也是这一瞬间的沉默，接了话：“我知道。”
“你知道？”江厉玄蹙起了眉头。
乔西微没有看他，直视着前方，“情侣之间吵架很正常。我肚子饿了，放我下去吃饭吧？”
情侣之间吵架……
江厉玄的眉头一动，想说什么，但是乔西微突然转头看向窗外，干呕了一句。
他立刻停止了话头，递过来一个袋子，同时开了窗。
乔西微摆了摆手，拒绝了袋子，好一阵，才缓过来。缓过来之后她立刻就发现了江厉玄将窗子开了，眼神定在那个袋子上时，微微有些复杂。
江厉玄确定她没事了之后，直接将车子开进了一家餐厅里，点了一桌菜，荤素搭配有加，看着有些恐怖。
吃到一半，乔西微就停下筷子了，“我吃不下了。”
江厉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结了账，带着她坐上车，往小区里驶去。
一路上乔西微都在打着哈欠，犯困，车在飞速掠过的灯光让她神思恍惚了好一阵，才清醒了一些。
车子进小区开始，乔西微就有些不安和焦躁，她知道江厉玄要带她回去，虽然只是一层之隔，但总归不是自己熟悉的东西。
她站在楼下犹豫了很久，江厉玄已经停好车过来了，转身走在她的前面。
她皱眉，驻足，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