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微沉默片刻。直接听见那个名字的出现之后，瞬间还是有些打破幻想的感觉。
她突然明白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江厉玄当然是做这件事情最好的人选……但问题是，这个人选，会帮她去做这件事吗？到时候她的拜托又算是什么？
“算了，我们还是换个方法。”乔西微道。
卓辛墨侧头看了乔西微一眼，似乎也明白乔西微的意思，点了点头，沉默下来，尊重乔西微的决定，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乔西微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去找江厉玄……他估计今天要痛哭一个晚上骂自己一个晚上了。天知道上一次鼓励乔西微尊重自己的心意有多难，她走了，他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了？”乔西微也看了他一眼，明显感受到了卓辛墨的喜悦。
卓辛墨耸肩道：“突然想到一点事。”
乔西微觉得好笑，但是卓辛墨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有点神经质和无厘头的，也就抿唇笑着，靠上了座位。
一直到了小区楼下，乔西微下了车，和卓辛墨告别了之后，上了楼。
乔西微一直走到门口，还在犹豫这件事情。
到底要不要告诉江厉玄，让他帮忙？他如果能够出手，绝对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可是……江厉玄到底还是偏向乔子妮，贸然开口，大概是会让他反感的。
乔西微深吸了一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伸出手，走到了门边，输入密码。
这是江厉玄的家，那一串数字是他的生日……不管她是第几次来，每一次的感觉都只能用“奇妙”二字来形容。
玄关处已经有了一双鞋，摆放得十分整齐，像是江厉玄一贯的风格。他已经回来了。
乔西微走了进去。
“去哪里了。”一道嗓子凭空响起，打断了乔西微的思绪。
乔西微抬眼，正看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全身都带着雾气，看起来竟然比平常要亲和许多。
乔西微笑了笑，表情也算是柔和，“没去哪儿，随便逛了逛。”无关的事情还是别说了，徒增两人之间的尴尬。他们之间大概已经经不起任何一点风波了。
江厉玄眼睛突然眯了眯，但这个表情也被侧头擦拭头发的动作给遮挡了一下，乔西微没有看见，再次等江厉玄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平静。
“嗯。”江厉玄道，转身走向了客厅。
他本以为……她会和自己说的。本以为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少了点，本以为现在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她对自己至少不用全副武装，也不用成天想着对抗，有些事连顺口说出，都是不可能？
她甚至愿意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去调查自己的那点不甘心，也不愿意告诉他一句。
乔西微没有注意到客厅那边气氛不同，转身也进了浴室。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乔西微暂时放下了手里的衣物，接通了电话。
“安全到家了没？我到家了。”卓辛墨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么快？你飞回去的？”乔西微打趣道。
卓辛墨开口道：“是啊，好困，编辑大人，我这个月的……”
“免谈。”乔西微道。
卓辛墨叹了口气：“我在说出口之前还以为你会有点良知，毕竟前几天我是那么地努力挑灯夜战……”
“除了这个免谈，其他的奖励可以考虑。”乔西微整理着衣物道。
卓辛墨一顿，“什么奖励？”他的话语里已经开始隐隐透出了激动。
居然还有奖励？果然天道酬勤，天道酬勤啊……
“一巴掌，一拳头，下个月多画一点之类的。”乔西微随口道。
“……我居然认为你还有良知，我觉得我恐怕是疯了。”
浴室里温暖的灯光投影，画面温暖，语声淡淡。
浴室外却是一片冰山。
江厉玄就算清楚地知道乔西微和卓辛墨不会有什么，但此时也控制不了自己心里正在蹭蹭往上冒着的怒火。
无法控制，怎么控制？
他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
乔西微突然道：“对了，林奇那个事情我们另外找人，我刚想到了一个办法。算是暂时可以顶一下压力。行不通了，我们再想其他。”
“好，你说。”卓辛墨道。
乔西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最近这段时间被江厉玄用各种手段大补，还有卓辛墨和个闹钟似的定时定点地提醒她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已经胖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脱出清瘦的型，看着还是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
乔西微伸出手，轻轻点在镜子上，皱了皱眉，沿着自己的脸颊边沿摸了一下，这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
这情形她自己都有些心疼，再想到前几天……在和那个宴会上的时候，乔炎生没有一次对自己露出关切的表情，跟别提任何一个乔家人了。这些人或许还都不如一个多年的朋友卓辛墨。自己身边现在真正关心着她的，大概也就只有卓辛墨一个人了吧。
乔西微轻叹一口，语气更加和缓了：“先给林然请一个代表律师，去和乔子妮谈一谈。律师我先想办法找找，最好找个能说话的，聪明点的。”
“这事我来，用不着你操心。”卓辛墨道：“你一个孕妇，每天跟总理似的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你不嫌累啊？”
“不用，你也别说我，你操心的事情不比我少。”乔西微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道。
“我来，我有资源，我知道怎么着。”
乔西微沉默一会儿，觉得再拒绝下去确实就有些见外了，但是这段时间麻烦卓辛墨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她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点了头：“好。”
“那你休息吧，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
乔西微很快洗了澡出门，头上还裹着浴巾，走到一边将头发吹干了。
江厉玄一直坐在客厅里，乔西微看了好几次，没有见江厉玄有什么异动，这才放心下来。
她知道浴室的隔音效果不好，所以刚才是特地压低了声音说的，江厉玄在客厅的沙发上，应该是不会听见的。
吹干头发之后，乔西微光着脚走在地毯上，将电吹风放到了柜子里。
“乔子妮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江厉玄突然开口。
乔西微身子一震，缓缓转头，看了江厉玄一眼，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听见了？听见了多少？从哪里开始……听见的。
不应该，除非他是靠近这个浴室的门边的否则怎么可能会听见？她已经将声音压到最低，浴室的隔音效果再不好，也不至于会传得这么远。
江厉玄似乎就是在等待着她的答案，这期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神依旧犀利，钉在乔西微的身上，对方久久不能动弹。
这种……久违的感觉。不用想都知道江厉玄是不悦了。不知道是否生气，但这件事情，让他不开心。
这是乔西微的直觉。
乔西微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接什么话。
她不明白江厉玄为什么不悦，是因为这事情关系到了乔子妮，而她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还在算计乔子妮吗？
又或者，是……想……
乔西微想到这个而可能性，整个人行动和思想都迟缓了一下。
她再一次张开嘴，还是哑然。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乔西微问道。
她听见自己声音很小，带着沙哑。
江厉玄站了起来，冲着乔西微缓缓走了过来，眉眼之间不再是漠然，而是有隐隐冲出来的怒火，脸庞却又是一片平静。
他看着乔西微，半晌，动了动眉头。
乔西微后退一步，心底里的惧怕终究是无法消散。
江厉玄突然动了，乔西微全身都是一紧，眼神直直地看着江厉玄，一动不动。
他靠近，又错身，不过是几秒之间，人影已经消失，味道也开始在空气中淡去。
没有烟味。
乔西微眯了眯眼睛。
“这件事情交给我。”他轻飘飘一句，看不清表情。
乔西微猛然转身，“为什么？条件呢。”
一定有条件。
江厉玄会无缘无故帮了她之后又什么都不要？在她的印象中……这一年来是没有的。他应该不会就这么突然转了性吧？
她开始颤抖，怕江厉玄提出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东西。
毕竟是关于乔子妮，毕竟是……不，她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颤抖。她想听那个答案。她不想知道条件，她想知道……为什么。
为谁。
她紧紧盯着江厉玄的瞳孔，只看见一片无波的深潭，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他没有对着自己露出任何情绪。
乔西微等着，江厉玄最后抬眼。
铺天盖地的压力冲着她呼啸而来。
她呼吸一紧，渐渐松开。
他离开了。
乔西微依然没有放松，盯着江厉玄的背影，想等着他转身，但是没有。
“咔。”房门锁上。
乔西微坐了下来，陷进了沙发里，思绪已经开始混乱了。
她想到了很多，最终还是甩了头。
太谨慎，一步都不能错，一点都不允许自己多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