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慕没有去精英小组报道，直接驱车来到了位于海市市郊的草申。
虽然昨天没有跟章四约定具体时间，但是她有一种直觉，章四一定会早早就赶过来。
由于时间比较早的缘故，孙亮和陈展鹏都在各自负责的车间开早会。
计算机口不需要这种动员，宋慕便窝在草申计算机科技有限公司新楼沈畅的办公室里，跟沈畅聊起了两人之间的甜言蜜语。
刚腻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敲响了。
沈畅依依不舍的放开宋慕，起身去打开办公室的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正是回去思考了一晚上的章四。
昨天从头到尾沈畅跟章四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此刻四目相对之下，相较日常一见外人就板着脸的沈畅，反倒是铁塔壮汉章四显得更加局促。
沈畅来开门，章四不可能不打招呼，可是对这位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草申总经理，自己应该怎么称呼他？
叫沈总的话，不说自己掉不掉价，关系上也会显得疏远；可要是叫小沈，又有可能让人家觉得自己对人家不尊重。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一个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拯救了他。
“四哥来了？”宋慕已经发现来人正是章四，连忙起身对他打招呼道：”快进来坐呀，站门口可让空调吹的热气都跑啦！”
有了宋慕的搭话，章四总算是缓解了尴尬，他冲着沈畅点头示意，便迈步走进了办公室。
章四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宋慕为他泡了杯茶放到他的面前，又给自己和沈畅的盖杯里添了些水，这才端起自己的盖杯来到章四面前。
章四刚准备开口，宋慕却摆了摆手道：“四哥不急，再稍微等一下，小孙和陈哥都去开早会了，估计没多久就会过来。等他们过来以后咱们再细说。”
章四闻言点点头，只与宋慕说起了她昨天提起的，那些需要装空调的工程。
两人刚大致说完精英小组办公室的情况，孙亮和陈展鹏便一起来到了办公室。
几人相互打过招呼，孙亮为陈展鹏和自己泡好茶，几人纷纷落座后，宋慕这才主动将话题引导到正题上：“四哥，昨天你回去想的怎么样了？”
真到了公布的时候，章四反而有些说不出了。
毕竟是自己和老爹辛辛苦苦拉起来的摊子，背在身上的时候觉得压力山大想甩掉，终于能甩掉了，心中却又多少有些不舍。
沉默了片刻，调整好心态后，章四这才缓缓开口道：“昨天晚上，我跟几个能聚到一起的老兄弟，还有我那老爹，一帮人一起讨论了大半个晚上，也没能找出比小宋提出的方案更好的办法。最终我们统一了结果……”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公布道：“我们，选择第二个方案，除了工程队之外，整体并入草申。”
宣布完这个结果的瞬间，章四感觉虽然多少有点失落，自己的身上却仿佛少了一座大山一般，这是他许多年来都没感受到过的轻松感觉。
对于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在宋慕的意料之中。
草申的众人先是给与章四一番掌声和祝贺，又表示欢迎他加入草申这个大家庭之后，才再次进入正题。
“既然四哥已经正式决定加入草申，我就把我的计划跟大家说说，”宋慕从自己的包中拿出几张A4大小的纸，一边翻动着一边说明道：“首先是四哥，虽然你带着博信加入草申，我们也不能直接坑你。
“你进口的那些货，我们还是照着你报的二百万软妹币跟你结算，少了我们不计较，多了就当你倒霉，这个数额你能接受吗？如果不接受的话，咱们可以再谈。”
“可以接受。”章四完全没有异议。
“除了这二百万之外，你就拿不到别的补偿了。”宋慕继续说道：“整个博纳将作为你加入草申的资本，为你换取草申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一点，四哥能接受吗？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接受的话，咱们可以再谈。”
“可以接受。”章四依旧是同样的话。
实际上，虽然昨天没有说，但是他也考虑到了宋慕会给他股份，只不过他没想到宋慕竟然开口就是百分之十五那么多。
见章四还是没有异议，宋慕便继续往下说道：“咱们草申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你带着博信来的，就该有把博信收回去的机会。只不过这次草申与博信的融合比较深，我只能许诺你——
“如果三年以后你反悔，不论那时候的博信电器厂规模大小，不论那时候的草申股份价值几何，您只要愿意，就可以随时拿出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直接换回博信的牌子和博信电器厂。怎么样？”
这一次，章四没有痛快的答应下来。
他从来没有幻想过会有机会将博信拿回来，当宋慕说出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时，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要说是激动也不是激动，要说是期盼也不至于，总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非要强行用文字去描述的话，大概就是一种对博信的念想吧。
不管怎么形容，反正在章四心中产生这种莫名的感觉后，他就没有之前那么的咸鱼了：“小宋，只能换回博信电器厂和牌子我都能接受，我想问的是，如果三年以后我真用草申的股权换回了博信，那些已经被融入草申的老兄弟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宋慕有些没明白他的问题，便直接顺口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呀，我又不是他们……”
“小宋！”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陈展鹏早已经了解了宋慕脑回路的跳脱。他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宋慕又要满嘴跑火车，便在她的火车跑起来之前，直接把铁轨给喊断了：“你没明白胖子的意思，关于这点，我来给胖子说明吧。”
宋慕被打断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陈展鹏作为一个曾经同样“失败”的厂长，则非常能理解章四心中的感觉。
“胖子，咱们草申不跟人签死契，只签保密协议……这个保密协议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说白了就是你想走就能走，但是出去敢胡咧咧就等着坐牢，这么说你明白吗？算了，不管你明不明白，回头你也得牵，牵的时候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有了陈展鹏的这番解释，章四虽然能听明白不签死契，但却还是不明白那个保密协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宋慕这时大致也明白了章四关心的点，她接过话头说道：“就像陈哥说的，草申的前员工只要不违反保密协议，就完全没问题……算了，这事儿要是不讲明白，估计四哥你都没心情往下聊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沈畅道：“你这儿有保密协议吗？拿一份过来给四哥看看呗！”
沈畅耸了耸肩膀，无奈却又爱溺地对宋慕说道：“我这儿又不是人事处，没事儿准备那个干嘛。不过我电脑里面可能有，稍等等，我给四哥打一份吧。”
沈畅虽然还是因为跟章四不怎么熟的关系，多少有些绷着脸，但那声“四哥”却叫的完全没有违和感，仿佛他也早就跟章四混熟了一般。
操作着电脑打出一份保密合同，沈畅起身将它从打印机下面拿出来，直接来到章四身边递给了他：“四哥你看看吧。”
说罢，便自然地来到宋慕的身边坐了下来。
章四现在的心思全在那份保密合同上，对于沈畅的称呼根本就没上心，急匆匆的接过合同，听沈畅叫他“四哥”，便下意识的回了句：“谢谢小沈啊。”
章四在那里细细的看着合同，宋慕则亲昵地拍了拍沈畅的大腿，对他露出一个“干得好”的笑容。
沈畅见状也是回以笑容，只是拍大腿这种事儿……呃……当着这么多人就算了，等没人的时候，一定也要还回来……
保密合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因为都是条文陈述的句式，所以读起来比一般的文章稍微费力一些。章四大概花了四五分钟的时间才全部读完。
直到这时，他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只见他微微点头道：“意思就是在我换回博信之后，虽然其余的部门已经跟草申深度融合我无法带走，但是那些进入草申的老兄弟们只要想走，不管在多么重要的岗位上，草申都不会进行阻拦？”
“没错。”宋慕摊了摊手抿嘴强调道：“前提是不违反这份协议。”
“那就完全没问题了！”从进入到这间办公室以来，章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在他想来，只要能有反悔的机会，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与他同时露出笑容的，还有他小时候的“死对头”陈展鹏。
此刻陈展鹏的笑容，也是发自真心的。
只不过他心里想的是：上了草申这条船后，还有能抽身离开的？我当年也是跟你打了同样的算盘，再看看现在的我，哪里还有过收回厂子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