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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婚事(1)

等韫姜起身,愈宁过来奉上提前熬好的参汤给韫姜吊精神。韫姜拂面,坐在铜镜前端详了片刻自己的形容,万幸昨夜睡得还好,气色神情都还不错。她就着愈宁温暖的手将参汤喝尽了,缓缓呵出一口气:“喝着滋味不大一样了。”

“华大人同和大人斟酌了娘娘近来的脉象,换了几味药进去,所以不大一样了。”愈宁恭声回答,击掌两声,立时有宫女儿捧着金盆、巾栉等物什鱼贯而入,伺候韫姜梳妆。

韫姜只任她们伺候,泷儿打外头进来,掸了掸身上的寒气,才站在三步远开外,回道:“娘娘,晴婕妤在外头候着娘娘呢。”

“她?”韫姜下意识偏头往外看去,“外头冷,快请进来坐着罢。”她早儿捧了一个袖炉在手里,犹觉着寒津津的。

泷儿下去片刻,就听见晴婕妤清朗的笑声传过来,守门的两个宫女打起帘子,欠身恭请晴婕妤入内。晴婕妤朝里一看,先行了一礼,才笑说:“德妃娘娘还在梳妆呢?”

“我起得晚些,所以慢了。你快这边坐吧,要喝茶么?”韫姜抻了抻堆花衣领子,瞧见晴婕妤一身春梅红撒-花绣的浮光锦绰子,红色俏丽,十分衬她明丽的气质与姿容,锦上添花一般叫人眼前一亮,韫姜于是随口夸道,“这衣裳衬你,就是瞧着薄了些。”

晴婕妤展开手,低头自己瞧了一眼,大-大落落回道:“我也喜欢这件,所以今儿穿了呢。——我身子强健,火气旺,最不怕冷了。倒是瞧德妃娘娘这身衣裳,虽则好看,风毛却出的厚,像是最冷天穿的。”

韫姜瞟了一眼自己这身浅藤紫折枝花的茱萸锦褙子,褙子的袖口堆着捻了金丝绣的西番莲,迎着光,金灿灿的好看,同袖口油光水滑的狐狸毛相得益彰。

她笑道:“我素性畏寒,大冷天的是绝不出门的,只在屋子里堆着数个炭盆取暖呢。倒是羡慕你这样的。”

一边泷儿送上茶来,晴婕妤喝了两口,望着韫姜纤瘦的背影,说:“我在家时闲不住,总爱闹腾,娘娘娴静,反而体格弱些。说起这个,我哥哥送了我两匹熊裘御寒的,是去年新猎得的,最是暖和了,我也用不着,不如送给娘娘吧。”

韫姜扶正了发髻上的簪子,站起身,笑道:“暖裘一年年存着也够多了,哪儿能要你的,你自己用吧,左右送给别人也好。去年秋狝,皇上收获颇丰,也送了我两匹狼裘,一样暖和得紧。”

晴婕妤随着韫姜往外去,一同等在外间穿上了斗篷大氅,她说:“娘娘不必同我客气,这个自然是多多益善了,我待会儿回宫去就叫人给你送来。娘娘给我的贺礼够好的了,还不许我礼尚往来吗?”她朗然一笑,有神的眼眸也会笑似的弯成一弧,看着真挚而亲切。

“那就多谢你的美意了。”韫姜答应下,说,“原本按照祖宗规矩,嫔御入宫头一回侍-寝,该去给皇后娘娘行大礼的。但是如今没有中宫皇后,太后娘娘又凤体不佳,不受请安,于是折了中,一同聚到贵妃的朝阳宫去,姊妹们见一见,也算是过了这个礼数了。”

晴婕妤点点头:“我问了宫里的姑姑,才知道这宫里贤妃娘娘去后,就没有再指明以哪一位娘娘为尊了,所以这礼数也没法儿周全。后来想着,一会姊妹们见过,去给皇上请个安谢恩,也算是尽心了。”

“这也是个法子,你是个明事理的,不枉皇上疼你。”韫姜颇为赞许,知礼真诚的人,到哪儿都是有人喜欢的。

她今儿精神好,同着晴婕妤一起走过去,一路上晴婕妤喋喋不休地说着宫外的趣事,把韫姜逗得直笑。心情愉悦,也不觉走路辛苦,一眨眼就转到了朝阳宫,千珊见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两位人物,忙出来迎,一面贴近了韫姜,小声道:“我家主子请德妃娘娘进去说话。”

韫姜轻微颔首应下,笑着把晴婕妤让进去,说:“你先去明堂里坐会儿,我去里头暖暖。”

晴婕妤并非蠢钝迟缓之辈,也是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笑着应下,目送她进去。进了里头,烘来一股暖气,韫姜见贵妃在梢间刻意备了两个炭盆,笑着同千珊说:“想是都准备好了,知道我怕冷呢?”

千珊应了:“我家主子知道德妃娘娘畏寒,特意吩咐多备了一个炭盆来。”

“有心了。”韫姜才倚着坐下了,就有人簇拥着贵妃从屏风后出来,她二人彼此见过。

“千珊同我说,晴婕妤是和你一道来的,她倒和你亲厚。”贵妃在罗汉床上落了座,随口就说了这一句。

韫姜浅笑,声音轻柔:“晴婕妤活泼有趣,昨儿来我宫里给我请安,说起宫外头的事,因时间不多,没给说完。所以今儿特地来等我,可见是个有心的好姑娘。”她接过千璎奉来的茶,喝了一口润喉,只等贵妃接话。

“她是有心,什么趣事儿,也没同我说。”贵妃从手边的妆奁里取出护甲来戴上了,语调-戏谑,神情仍还平静。

韫姜只是微笑,等着贵妃继续说:“罢了,也不同你说这些个闲话了,有一桩事,不知道你晓不晓得。——盛挽蕴的长姐盛灵蕴同晴婕妤的长嫂许氏,乃是手帕交,关系甚密,历来都有来往的。而盛挽蕴尚未出嫁前,同许氏也颇有交情。”

韫姜往后挺直了背脊,回想起晴婕妤同自己说过的话来,缓缓说:“本宫记得晴婕妤说起过,她和她嫂嫂的情分,也是极好的。而且萧寄姚和萧将军兄妹情深,同长嫂的关系就更好了。”她哂笑道,“这有什么,又不是沾亲带故的。还不如萧严将军在老郑将军手下当差的情分呢。”

“这话就是你说错了。”贵妃知道韫姜故意在套话,于是顺着说,“这隶属的关系向来最说不清,她这也是被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养大的,又敬重她哥哥,所以,反而不喜欢拿这隶属的关系来套近乎。否则,难免落了个谄媚、卑下的名头,还连累她兄长。而且,在我这儿,也不能拿自己的主意,凡事得听我的。你瞧瞧她,能肯么?”

韫姜笑着点点头,讥诮道:“要说,在这宫里,就是没关系,也得费了劲攀上点关系。何况还是手帕交这样的好情分。就是晴婕妤年轻,还不懂人脉关系这一些,盛挽蕴她能白白放走了?盛家在京城姻亲遍布,可是同武将家的关系,攀的却不多,所以,就是一个拐着弯的情分,也得拿出来说,让晴婕妤同她好了,她才满意呢。”

“这才是聪明话了。”贵妃勾唇一笑,朝韫姜轩了轩眉,低头呷了口茶,“你同淑妃,我还是瞧着你顺眼些,盛挽蕴这心比天高的,我瞧不上眼。所以今天叫你过来,是想你注意些。昨儿个晴婕妤在你那滞留最久,我就知道她必定要同你更亲近些,所以今日趁着机会和你说一声,要你注意。晴婕妤若是个乖巧的,你用或是我用都是一样的,总之不能便宜了淑妃。她若不是个乖巧的,我们就得好好盘算了。”

韫姜朝外望了一眼,说:“想必姐姐还有别的打算,是专门给淑妃留个空子,看看她是不是存了那个心眼呢。”

贵妃淡淡道:“是啊,你能明白。淑妃就算明白,也只怕舍不得放走这一点机会。早亲近晴婕妤一些,也就是早亲近萧家一些,这同萧家关系好了,她与后位,就更近一点了。”

“是啊。”韫姜把茶吃尽了,才又徐徐说,“她长姐早嫁出府了,就算同许氏关系好,也好不到她盛挽蕴头上去,这隔着层关系的,办不了实事。还得她亲自打好关系,和萧家人挂上钩了,才是实在的。”

她见贵妃起身,于是也由簪桃扶着起身,先让着贵妃出去,方才追随而出。

外头众妃御早陆陆续续来齐了,见二人出来,都起身问了安。贵妃为朝阳宫主位,于是坐在首位,两侧各为韫姜与淑妃设了座次,韫姜挨着坐了。

只看贵妃吩咐宁福引着晴婕妤见过一众人等,或受礼、或问安,倒还和睦。

韫姜心下冷笑,果不其然,真到这时候,也没人敢贸然给晴婕妤下脸子。毕竟,谁不知萧严将军是皇上数一数二的心腹,谁又不知,晴婕妤是为何入宫。

谁知,晴婕妤性子开朗烂漫,竟能和众人说到一处去。这搭话的一个个,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的奉承,明面上倒是其乐融融的。

韫姜自顾自喝着茶,悄悄儿瞟向另一侧的淑妃,放下了茶盏,说:“算着日子,该筹办七殿下的满月酒了吧?”

贵妃也顺势瞥向淑妃,淑妃闲闲道:“是了,这样说起来,德妃妹妹还没来见过奕儿吧?”

韫姜见她作势要邀请自己去钟粹宫,忙的截断她,笑得温柔又妥帖:“本宫身子还没养好呢,只怕过了病气给七殿下,还是罢了。”

淑妃目光一暗,饱含深意地凝视了韫姜片刻,顺着把视线带向堂下的晴婕妤,晴婕妤果不其然停了话,往这边瞥了两眼,似有思忖。

贵妃把身子倾向韫姜,盈然水灵的曈子瞥向韫姜,小声道:“你倒乖觉,和和气气地就把泾渭给分明了。”

“别说姐姐不喜欢两面三刀的,我也不喜欢左右逢源的呀。”韫姜举起茶盏微微示意,兀自呷了一口,些微水珠留在她朱红的唇上,泛出妖冶与娇柔并存的美来。

“她这天真烂漫的性子,说透了,也是种本事。”贵妃低头抚着袖口繁美的云雁纹,闷闷说。

之后贵妃叫了散去,众人便都告退。出了朝阳宫,韫姜等到宛陵,同她说:“内侍省新送了几匹料子来,有几匹花色新,颜色也衬你,你过来挑一挑?”

宛陵带着温婉的笑意,亲昵地挽上韫姜的手,说:“这好,姐姐还是疼我。”韫姜拍一拍她纤小的手,说:“我们的情分,自然是不必说的。”

二人于是往未央宫来,韫姜命泷儿把备好的料子起出来,都拿给宛陵挑,一面说:“喜欢哪些个,都挑去就是了。我三不五时地抱病,也就不能出门,衣裳也不用做的太多,这样多的料子,反而浪费了。”

她自己也帮着掀展开料子给宛陵看,一壁把簪桃支出去看茶,一壁说:“四月十三是簪桃的生辰,一过了那日,她就满二十五岁了。我心下打算着,到时候替她向皇上说项,求赐婚,圆满了她同华太医的情分。”

宛陵低着头,神色一黯,嘴角不自觉往下撇了撇,她扯动嘴角,抬头换上了个喜悦的笑:“还有这缘分呢?我倒不知道。”

“我也是之前才知道的。你也晓得,簪桃是我的陪嫁,从小跟着我,与我的情分非比寻常。我想着求赐婚,才给足了体面,成全我和她这一片主仆之情。”她低头笑,显然又是感动又是欣喜,“这是件大喜事,我耐不住,才想和你说一说。”

“我瞧你是替簪桃向我要贺礼来了!”宛陵捂嘴一笑,拿手去挠韫姜,韫姜咯咯直笑,忙去躲开。

宛陵伏在案上,笑个不住:“累得你在这旁敲侧击的,罢了罢了!我必定为簪桃备一份大礼!”二人笑作一团,一旁的愈宁、泷儿同茉蓉也止不住笑起来。

簪桃欠身进来,见里头这样喜气笼络的,也欣欣然:“怎么我一走就这样热闹,都笑什么呢?”

二人相视一笑,宛陵敷衍过去,说:“正闹着玩呢。”簪桃粉面含春,笑得和婉,躬身把茶上了。宛陵将笑意一敛,低头目示茉蓉。茉蓉会意,趁着无人注意,旋身退了下去。

出了未央宫,宛陵淡淡道:“你来去倒快,我还想着怎么磨工夫等你回来呢。”

“淑妃娘娘正为今早德妃娘娘给脸子的事儿大不高兴呢,所以奴婢一去回禀,她立时就给了主意,才没怎么费功夫。”茉蓉恭顺地扶着宛陵,迎面来了?诗,她一个乖觉,驻了足,抢上去请了安。

宛陵得以伺机换上了温顺和善的表情:“瞧你这是要往未央宫去?”

“是了,闲在宫里无事,我想着洛姐姐也在姨母那儿,所以想去寻你们的。没成想姐姐先出来了。”?诗屈膝行了礼,才起来同宛陵说笑。

宛陵是受不了虚与委蛇,假装亲热劲的恶心,才假借乏累的说辞出来的,这实话自然是不能说,她只斯文道:“身上有些疲乏,所以出来了,你且去吧。”说着受了她的礼,目送她去,见她拐了弯。宛陵才提步离去。

“淑妃不是说给了她药吃么?怎么看着神色精神气都挺好?”宛陵回想起适才?诗的气色来,看不出是被下了药的人。

“主子不知道,那禧充仪是除了您以外,德妃娘娘第二个重视的。何况从前也闹出过事,所以手脚不能动太大了。那药性子温和,不到时机发挥不出来。等她真怀了孩子,可就知道苦头了。”茉蓉其实是淑妃的人,暗中安排去了广陵宫。宛陵为避嫌,不能时常面见淑妃,便由茉蓉充作中介,给两边传话、递消息,这茉蓉一面也是替淑妃盯紧了宛陵。

茉蓉是淑妃一手培养出来的,是个聪明、大有眼力见儿的。她深知和昭仪今时不同往日,于是挑着话来讨她开心,两边都能落着好。

“她还能生孩子?本宫还以为是一了百了的药呢。”宛陵不知是什么心情,语气有些生冷。

“毕竟是宠妃,若长久怀不上孩子,就算她自己不留心,照德妃娘娘那股机敏劲儿,能不去查么?未免麻烦,干脆不那样就是了。”茉蓉压着声音,讥诮道,“所以说温大人功夫深呢,这药吃了平常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孩子也能怀,也能生,只不过养不养的大,就是另一回事了。淑妃娘娘说了,孩子生出来再没了,才真要叫人伤心死了。比怀不上、生不下来,更肝肠寸断。”

宛陵竟不自觉露出恐怖的幸灾乐祸的笑来,恨恨道:“是啊,她身边的人伤心,她那么重情分,也会伤心的。她难过,我就痛快了。”她瞟一眼茉蓉,“簪桃可是德妃的心腹,要好生‘招待’才够她的身份。”

茉蓉附耳把淑妃的计策一一说了,捂嘴阴笑道:“等簪桃嫁出去,总归也是见不着的,若是给个痛快叫死了,也没什么。还得这样一点点来,才让德妃受不住呢。”

宛陵哼笑一声,犹觉不够,扬起脸,畅快地笑了两声,说:“是啊,还不够。本宫答应好了,要送份大礼。”她笑着,抬头看阴沉沉的天,骤然落下雨来,紧密的雨珠毫无预兆地砸到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雨让她不知道满面冰凉的水是雨水还是泪珠,茉蓉赶紧护着她在一处避雨的地方站定,抽出丝绢来给宛陵擦拭,一边道:“这雨下得突然,想是阵雨,躲一躲也就过去了。”

可是宛陵脸上的水怎么也擦不干净似的,茉蓉手一抖,才知道宛陵哭了。她被压抑的氛围震得一抖,乖觉地弓腰退去了一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是怎么也止不住。她手里还捧着在未央宫换下的手炉,上头隐约残存着韫姜独用的空谷幽兰的气味。清幽而恬淡,温柔而绵软,像极了傅韫姜自己。

她捂着脸,胡乱揩去满面的泪水,喃喃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也不知在向谁诉说。

未央宫内,?诗抱着韫姜的姜黄猫儿,慢悠悠顺着它柔-软的毛,问:“姨母今儿那样说,可是打算连七皇子的满月酒也不去吃了?”

韫姜撑着手边的案桌,探出身去逗猫玩儿,一面闲闲道:“这得看我的身子了,若真带着病气,去了也是讨人嫌的。若是身子好,去一回,未为不可。”

她抬眸,看?诗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微笑:“你我说话,不必藏着掖着,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诗还没张口,就先叹了口气:“我的二弟,季?郴(音同嗔),已中了去年的秋闱。他是个温儒、有志气的,想必今年春闱也能中榜。所以我母亲递了消息过来……”

“后宫不能干政的,若是官场的事,只怕本宫帮不上忙。不过如果他真是个人才,你可以叫你母亲修书给我父亲试一试。但如果他不是可造之材,想必我父亲也是不肯的。——你记得叫堂姐修书的时候避开我母亲,我母亲不喜欢这些。”韫姜收回手来,慢条斯理道。

?诗忙忙摆手:“我怎么敢叫姨母做这样的事!就是麻烦傅大人也是不敢的!”她涨红了脸,“我不过是同玫玥随口提了一嘴,说晋安公主该到了议婚的年纪了。谁知道那丫头,转脸就告知了我母亲,结果我母亲巴巴儿就修了封信来,要我想法子给我二弟美言几句,说他年纪相宜,成了驸马才好。我是怕我母亲给你再写些糊涂信来,所以干脆先同姨母你说了,她若真写信来,你只当没瞧见就是了。”

韫姜“哦”了一声,低头掩了掩嫌恶:“你母亲想得倒好,先得问一问晋安公主和淑妃肯不肯呢。”

?诗也有些羞臊,把头低着,不安地勾着衣裙上的绣纹:“晋安公主我不是没见过的,确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我家是什么样的我又不是没数,哪里装得下这尊大佛!再说了,迎了这‘阎罗王’回来,谁敢对着嫡出的大公主端款儿?我母亲现在是沾沾自喜地盼着,只怕真成了,有的她苦吃!”

韫姜也不好当着?诗的面说她母亲的不是,只得随口应下:“谁说不是这个理,漫说等闲人家,就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名望,也没有敢轻易娶嫡出大公主回去的。忧喜相依,尊贵自然是不必说的,可是规矩也大,拘束也多,不比寻常家里的一套规则,累得很。”

“是啊。”?诗愁眉苦脸的,“我们这些当半个主子的,见了晋安公主也要礼敬三分。何况我母亲连个诰命也没有,我二弟性子又沉静,哪里吃得住她。“”

韫姜停了停:“最要紧的是我们同淑妃关系不一般,她亲自抚养的晋安公主进了你的家门,还了得么?”

?诗脸色更加难堪:“是啊,晋安公主若得了淑妃娘娘挑唆,做些什么来,哪里架得住?我二弟性子儒雅温和,我可心疼他,还想着等他过了春闱,请皇上指一门好婚事,要一个也一样温文尔雅的弟妹呢。”

韫姜这才解颐一笑:“是啊,这样好的年少才俊,可别便宜了淑妃。到时候本宫也得掺和一记,也先替着枫儿相看起来呢。”

“姨母的眼光最是好了,定要请你看一看,你喜欢的,一定是最好的姑娘了。”?诗也笑,把姜黄猫儿一松,任它自己个儿玩耍去。

?诗签了一块鞭蓉糕吃了,韫姜见玫玥不在,扬脸示意玫玙退下,缓缓说:“才听你说,玫玥背着你说嘴,这可不是桩好事。你别看她是陪嫁就姑息了。正因为她是你的陪嫁,说出去的话跟你亲口说没有分别,别人听了,都记在你头上。她今日能和你母亲说,来日就能和别人说,你又该怎么样?要是叫别人知道你母亲存了这个心思,闹到皇上、淑妃跟前去,那就难收拾了。”

停了手,?诗忡忡不安地望着韫姜,心情大为复杂,她不是不知道玫玥的德性。玫玥的心大半是朝着她母亲长的,又好高骛远,实在不算个好心腹。若不是她母亲执意塞进来,要她带进宫,她是决计不要玫玥的。

可是到底是自家人,?诗也不好直言。

韫姜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推心置腹道:“在宫里,是绝不能行差踏错的。这身边的人更是要提着一百二十八个心才好,否则或是被人收买,或是口无遮拦,到时候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任人宰割的。你可明白吗?我看玫玙是个好的,又温顺善良又有主意,你舍不得自家人,多提点她就是了。至于玫玥,慢慢的架空了,想留在身边,那就有什么事都两套说辞,无关痛痒的那一套说给玫玥就是了。”

?诗咬住唇,想着这些日子玫玥的行事作风,心里确实不是滋味,于是郑重点头:“多谢姨母。姨母说的话我都信的,以后就这么办就是了。”

她出了未央宫,玫玥同玫玙都迎上来,玫玥仗着自己是当家主母调教出来的丫头,总爱压着玫玙。

这回也是抢着上来扶住?诗,一下就问:“主子同德妃娘娘说起我们二公子的事没有?德妃娘娘怎么说?”

?诗心绪复杂地看着玫玥,禁不住蹙了眉。她缓缓松开玫玥的手,冷着脸问她:“要德妃娘娘说这个,是你不要命还是我不要命?公主下嫁,素来会牵涉到国事,只有生母或者养母才能开口置喙。就算是德妃娘娘这样位高权重的,也要皇上松口,或是淑妃提了,才能跟着说几句。德妃娘娘待我们仁至义尽,我岂能陷她于不义?”

玫玥听她说的这样严重,瑟缩了一下,退后两步,犹自说:“依照皇上对德妃娘娘的宠爱,岂有不问她的?就是不问,德妃娘娘去提了,也不会受苛责的。我们季家怎么说也拐着绕和傅家有些干系,嫡出的大公主嫁入我们府,光宗耀祖的,难不成没有德妃娘娘的好?”

?诗气得浑身发颤,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玉指一戳,另一手扶着廊下朱漆的大柱,狠狠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立刻去禀了德妃娘娘,要她拔了你这条管不着的舌头!或者我立时去触柱死了痛快!否则你红口白牙地给我招揽祸害,被人折磨,生不如死呢!”

她一甩袖,不去管她,兀自提裙走了。玫玙愁着眉眼,瞟了羞愤不已的玫玥一眼,长叹了口气,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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