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灵缘城内几乎没有行人,陆久一行人被驱赶着朝格斗场走去。路边零零散散的几家店铺前有人族奴隶在低头打扫,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意。不过在城里,大部分妖族的日常生活还是以外出探索资源为主,通过猎取奇珍异宝进行资源交易,因而这么早便营业的店铺大都是提供早餐的饭馆。
天水大陆极其宽广,几乎遥无尽头。大部分灵缘城妖族都知道,天水大陆最辉煌的时候共有二十七座城池,其中十八座是人族占据,他们开拓疆土,往来贸易,不断探索天水大陆的各种珍惜资源。后来人族覆没,妖族崛起,很多城池都在战争中毁于一旦,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座城池和遍地大大小小的各种部落。众多部落中有妖族和人族,经过近五百年的妖族统治,几乎全部人族部落都被收服成了奴隶,野外生存的人族则消失殆尽。
而天水大陆到底有多辽阔,普通妖族并不知道。他们即使结队而行,去最近的如墨城都需要半年才能一个来回。更何况路途遥远,大陆深处的危险一般人无法应对,所以很多妖族终其一生也就是在灵缘城附近万里范围内活动,除非他们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力量,比如成为一名仆射。仆射有足够的装备和实力在不同城池间游走,只要他们掌握最新的情报资料,能避开那些最危险的凶兽。
说起凶兽的存在,就连妖族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凶兽和妖族完全不同,妖族在修成人形之前,都有自己的本体,木妖本体多为草木,齿妖多为兽体。那些深居山野的野兽,力量无穷,甚至有自己的的杀技,但是却迟迟没有开化,一直处于蒙昧低智的本体状态。妖族将那些实力强劲的凶兽称为蛮妖,并不视之为同类。
从妖族的修炼功法中,能看出一些端倪。妖族修炼十分重视力量,他们的修炼功法大都是将妖灵和兽灵融入自己的身体四肢之中。可能在妖族最初崛起时,手上便沾满了同类的鲜血,这也导致他们冷血残暴,在面对人族时有着更天然的优势。自妖族一统大陆之后,融入妖灵的方式已经逐渐消失。一般情况下只有濒死大妖自愿将妖灵给予他人,才可能获得一个妖灵。所以上面所说的那些未开化的兽灵,便成为了提升自身实力的最佳选择。这种修炼功法的好处很明显,就是修炼者能够继承一部分兽灵的能力,比如朱作飞的翠鸟幻像,属于野禽中能够大幅提升速度的一种兽灵,被融入到下肢,在催动兽灵时,加快融入者的奔行速度。
片刻之后,陆久随着大部队穿过两道牌楼之后,来到一片方圆千丈,周围看台无数的环形格斗场地。场地正中央放着有七座大型格斗台和无数小型格斗台,众多小型格斗台四周围立着一些妖族,正翘首等着这些人族奴隶进场,有些妖族摩拳擦掌,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一般情况下,大型格斗台都是妖族内部出现纷争,或者高手间进行试炼才会启用。像陆久这样陪着同龄妖族练习实战,并且基本处于挨打状态的奴隶,连踏上大型格斗台的资格都没有。在众多人族进入格斗场之后,被无数身穿着猩红色铁铠的妖族战士分别领走。
陆久这队人有十来个,基本上都是些半大的孩子,看来是为妖族少年们充当靶子。这些半大孩子肮脏的脸上显得有些稚嫩,有的眼中惊恐万分,有的已是目光呆滞,用麻木来缓解疼痛。不少孩子都低着头诺诺的走路,红铠战士仿佛是牵着一队呆鹅。陆久也低着头,但却快速左右打量四周环境,他的眼神中隐藏着怒火和渴望。
这名红铠战士将他们带到角落的一个小型格斗台前就离开了,陆久抬头快速偷瞄了一眼,发现前面站着三个成年妖族,两男一女。他们外形与人类一模一样,只是胳膊和脸上有着淡淡的黑色花纹,令人判断不处什么妖类。除了这三人在那里悠闲的站着闲聊之外,附近还有三个妖族的孩子,想必就是今天试炼的正主了。
妖族那女子终止了闲聊,抬起手冷声道:“朱承野,上台去接下前面三个废物的攻击。朱作云、朱作翼,你们等承野下来后,各自带四个废物上台。”说罢,便与另两个男子走向附近看台,淡然坐下,自始至终也没有看这边的陪练废物一眼。
陆久数了数自己的位置,他排第八个,后面还有三个人,也就是说他是最后一组的第一个,是朱作翼的靶子。
他还是低着头,用余光看到了朱作翼,是个头最小的妖族,但是他同样开心不起来。
这时前面三个孩子,已经战战兢兢地上台了。朱承野看上去比这三个孩子矮小了不少,他打斗的姿势却令台下的孩子们露出满脸惊悚之色。朱承野眉头微皱,抿着薄薄的嘴唇,不紧不慢朝三人走去。这三个孩子早已经吓破胆,像是无意识的猎物一样,四处猛蹿。陆久仔细观察后发现,格斗台四周插了一圈细细的圆柱形晶石,串连起一道淡淡的光波帷幕,将台子包裹起来,根本不可能冲出去。
朱承野好似闲云漫步般,左突右攻袭扰三人,却不下狠手,往往是一阵猛烈的拳风扫过,打在他们的脸上虽然不是很疼,但是却令这些人族孩子身躯一震。就这样,他不断挑战着这些陪练的神经。很快,其中一人精神崩溃,瞪大了着红通通的双眼,吼叫着朝朱承业跑去,可是拳头尚未挨到朱承野,自己的胸口便破了一个大洞。陆久看的清楚,那人的后背上突兀的钻出一只白嫩的小拳头,沾着丝丝的鲜血。另外两个人也是在被逼发狂之后,纷纷送死。
朱承野扭了扭胳膊,咧着嘴笑了起来,转身对看台的三人说道:“真没意思。”
三妖只是略笑一笑。
朱作云已经一跃至台上,俯视着圆台下八个衣不蔽体,低头耸肩的人族奴僮。前面那个人已经开始木然地朝着圆台上前行,铁链的声音叮当叮当响起来。就在这时,陆久前面那个比他高半头的少年,突然将右手往后一探,陆久下意识抬手一接,是一个又硬又凉的小方块,像是石头。少年胳膊迅速放好,低着头开始往前慢慢挪步,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到一刻钟,这四个少年除了一人昏迷外,包括给陆久东西在内的三个少年,全部气绝身亡。朱作云没有用什么妖法,就是一拳一拳在硬打,拳头触肉,发出砰砰的声音,砰,砰,一声声烙在陆久的心上,令他全身有些颤抖。
陆久走到这个台上,有着片刻的眩晕,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过度紧张。眼角余光扫过,四周是没有擦除的还带有强烈腥味的鲜血,那是不知名的同伴们的。台子中心那个穿白底黑靴的是朱作翼,陆久还记得当初在林子里追逐自己的人好像叫朱作飞,看来是一个家族的兄弟。
朱作翼在台上冷冷开口道:“给你们个机会,去那边选自己想用的兵器吧,坚持一刻钟不死,就饶过你们。”
台上四个人眼睛一亮,有兵器意味着可以利用兵器保持距离,让自己稍微有那么点点优势,坚持一刻钟就意味能活。四人慌忙跑到一旁的兵器柜前,其他三人都是捡长杆兵器,有丈八的长矛,有九尺的缨枪,另一个选了铜箍的长棍。陆久走到角落里,选来选去拿了一面方盾。在他看来,这个朱作翼比朱作飞还要年长一些,朱作飞既然有妖灵在身,这个朱作翼必然也有,不管是什么,也不是区区一杆凡兵能够周旋的,还不如拿只盾牌挨打的时候挡一下。
他右手紧紧握住内侧盾把,左手握着的拳头里能清晰感受到那坚硬冰凉的方块。朱作翼也不说话,身形一闪直扑手握长矛之人。那个少年双手握矛,用矛尖猛地一刺,竟然刺中了朱作翼的胸膛,他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整个画面看上去就好像朱作翼自己跳上来送死一样。突然,被矛尖插着的朱作翼慢慢消散了。另一个朱作翼从持矛少年背后出现,一丝轻蔑的笑挂在嘴角,随后一拳洞穿了少年的胸口。
陆久心头一紧,看来这只盾牌并不能救他了。他下意识的握紧了两只手,紧张的等待自己的命运。
朱作翼杀掉一人后,以同样的虚影闪烁将另外两人也全部杀死。在最后一刻,他来到陆久身前,用一块白色丝巾抹着手上的鲜血,看着半蹲举盾的他,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听我弟弟说你倒是一个聪明人。”
陆久咬紧牙看着他,没有说话。朱作翼将丝巾往后一丢,那块白红相间的斑斓丝巾,缓缓的落到台子上。“可惜,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聪明人。”
他猛然一突,一拳轰击在陆久的盾牌上,盾牌应声而碎,不少碎片四处飞散。陆久的右胳膊嘎吱一声,像是骨头折断了。剧痛令他苍白的脸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他咬住的嘴唇往外露出了丝丝鲜血。朱作翼随后一拳击在他的胸口,陆久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一阵大力撕扯而过,随后便是一片漆黑,意识到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