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照雪看得清楚，那个黑影虽然隐藏在黑暗中，但却拥有无数张狰狞的婴孩面孔，她们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令人胆战心惊。
梅照雪知道古时候有些地方有着所谓“洗女”的风俗。洗女，就是排行居长的女儿杀掉，只留下儿子，这样祖坟的气运才会护佑家中的儿子。
她也知道古代的贫困人家养不起许多的孩子，有时候生下女儿便会送人，或者杀死。
她还知道很多人实际上是不希望生下女儿，表现出对女儿的种种不重视。
但是把女婴杀掉的风俗……
“是因为他们都想要儿子所以就要杀死女儿吗？”梅照雪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跟这个接近的习俗，说是某地重男轻女极为严重，为了生下儿子，对于降生的女婴全部采取杀死的方式，意思是告诉这些女婴不要来我家投胎，我们不欢迎你，来一次杀一次让女婴感到害怕，这样就能生下男孩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风俗比所谓的“洗女”还要古老愚昧。
传说中的某地，指的难道就是栀梁市？
小囡缓缓的点头：“正是如此，栀梁市本地的风俗认为，只有杀死来投胎的女婴，且要溺死在这口古井里，来一次杀一次，女婴才会感到害怕从而不再来，男孩也自然就降生了。”
梅照雪眨眨眼，那真是栀梁市啊。
“他们是不是对投胎这件事有什么误解……”梅照雪无语半晌。她从前就觉得那个传说很是智障了，没想到24世纪的栀梁市居然还在传承这个“传统”并且深信不疑。
投胎，跟佛教讲的轮回转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系统。
单说投胎的话，就是灵魂选定一户人家，投胎过去作为人类出生，这其实是灵魂完成试炼的一种途径。
正常来说每个灵魂都应该是拥有男性的部分也拥有女性的部分，不是指的生理方面，而是心理方面。这早在几百年前的心理学中就已经被提出了。
灵魂会在胎儿发育接近成熟的时候才会进入身体，根本不会影响胎儿的性别。
所以梅照雪才说这些人对投胎充满了误解。
按照他们这种愚蠢的做法，只会让那些前来试炼的灵魂对他们产生怨恨。
而眼前的小囡，还有她背后的黑影，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梅照雪摇摇头，这样庞大的怨恨，确实不能说小囡她们伤及了无辜。
不过最该收拾的应该是那个“发明”了这项风俗的人。
梅照雪把她的想法提出来，小囡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这个人早在我们申请复仇之后，就被我们抓住，现在正在让他体验我们每个人经历过的死亡……至于其他的，等他把所有的死亡都体验过一遍再说。”
这倒也公正。
梅照雪想了想，忽然记起一事：“稍微等一等，我有个问题。那些来找你测验腹中胎儿性别的人，真的都怀了女孩吗？”
小囡只是神秘一笑，并不作答。
梅照雪也不是傻子，看到这个笑容，心里立刻全都明白了。
只要小囡把名声打出去，那么后面慕名而来的人无论她说什么，都会对小囡深信不疑。
所以不管来人腹中的胎儿究竟是什么性别，小囡一律说是女婴就可以轻松的让他们相信。
即便真的有人来质疑也不要紧，小囡只要说是因为他们给出的怀孕日期不对也就可以混过去。
另一方面，她也可以让其他人喝下那些经过加工的井水，随后再说是井水的功劳。
小囡的目的不是为了改变胎儿的性别，而是为了让怨气进入孕妇体内。
至于绕着古井转三圈的方法，只对怀胎三个月以内的人有效。
小囡把一切都考虑到了，除了Killer阿尔法的存在。
“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梅照雪问道，她已经不打算插手小囡的复仇了。
任何一种愚昧无知的风俗，都是由每个对它深信不疑的人传承并且发扬光大的。
若是在古代，哪怕倒退个三百年，这种愚蠢的“风俗”还有人相信并且努力贯彻执行，梅照雪是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现在，科技大发展，全民高等教育……
这居然还有人信，而且依然在坚定不移的去做，那就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
小囡摇摇头：“我打算暂时先躲在这里，只是那个Killer阿尔法……他到底是什么人？”
梅照雪便把已知的，关于Killer阿尔法的情况都跟小囡说了一遍，小囡吃惊的张大了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小囡这个样子，梅照雪也只能叮嘱她小心谨慎的行事。
Killer阿尔法可是把婪茄也给干掉的家伙，梅照雪可不觉得小囡会是他的对手。
离开了古井的梅照雪回到客栈，第二天早上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一说，表示这事自己就不会再插手了，哪知道立刻引来了强烈的反对。
楚昭当即就表示，小囡的这种做法虽然听上去情有可原，但那些可怜的受害者无端失去了生命不说，家中剩下的孤儿寡母生活也会变得困难，甚至他们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对小囡感恩戴德，这种行为实在是可恶。
温韫之也道，小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这样杀人的话并不能够根除风俗，她的行为其实只是在泄愤并没有实际的意义。而那些冤魂附身的胎儿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小囡也没有解释，想来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小囡的复仇不仅不正当而且还存在着很多的问题，既然她们死于愚蠢而又邪恶的风俗，那么就应该想办法把风俗给消灭掉才对，这样大批量的杀人算怎么回事。
梅照雪很想说，24世纪的科技和教育，甚至试管婴儿都没能够改变这些蠢货根深蒂固的“求男”心理，她可不觉得小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把风俗给彻底消灭。
楚昭和温韫之说的有理，但都不现实。
小囡她们的复仇不是针对当初杀害她们的人，而是针对一切继承并且传扬这个风俗的蠢货。她们代表的不是自身，而是过去、现在和未来所有被无辜杀害的女婴。
那些孩子长大之后会如何，梅照雪不清楚。不过她确定那些孩子将来如果成家，是不会一心求生男孩的。
从这一点说，小囡她们的复仇是全面而又成功的，而且十分正当。
不过她的这番说法并没有说服其他人，三个人几乎吵了起来，梅照雪一气之下搬出了客栈，住到了另一家店里。
她搬进新的客栈之后，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很不对劲。
昨天下午的时候温韫之还对她的行为和看法表示理解，只是双方各有立场罢了。这怎么今天突然就觉得她梅照雪是千古罪人是助纣为虐，不管梅照雪说什么都不听呢？
“有点儿奇怪……”
刚才被气昏了头，梅照雪没把自己不出手的另外一个原因给说出来。
虽然她觉得即便是刚才她说了，另外两个蠢蛋也不会听的。
小囡她们其实全都不是生灵，而且能拿到黑旗至少也是接受了一整个流程的审核，同时也会受到黑旗的制约。说的再明白些，梅照雪的工作范围其实并不包括小囡她们。
如果小囡她们做得太过分，梅照雪当然可以出手。
现实是，梅照雪暂时没有出手的必要。
“真是太可气了，什么叫我什么都不管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我又没有KPI要求，哪有那么多需要我去抓的人……”梅照雪一边气呼呼的收拾着物品，一边吐槽某两个蠢货，“还什么，‘有恶不除就你这样还当什么惩恶使’，嗯？”
她愣住了，这话可不像是楚昭或者温韫之平日里会说的啊。
这话要是从Killer阿尔法嘴里说出来不奇怪，但温韫之和楚昭……先不说楚昭，以温韫之对惩恶使的了解，说出这话来怎么看都像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想到了这一点，梅照雪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两个人被Killer阿尔法给操控了。
可是又感觉不是这么回事。
至少，如果是法术操控之类的，梅照雪并没有感觉到有类似的痕迹存在。
何况法术操纵之后人的反应和智力都会下降，依旧是先不说楚昭，温韫之的分析依旧是那么有条理，不像是被控制。
如果是被Killer阿尔法控制，那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怎么对他们下的手。
温韫之和楚昭都不是蠢货，怎么就那么轻易的着了道？
梅照雪若有所思，坐到床上招出镜子，把画面对准了原本居住的小院。
楚昭和温韫之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准备退房去栀梁市的特事处住，梅照雪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决定继续盯着他们。
而就在此时，楚昭接到了一通电话，梅照雪在镜子的另一面听的清清楚楚，当时就站了起来。
栀梁市的一家医院发生了多起命案，犯人手段残忍，希望楚昭帮助破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