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阁,号称万里山河。
云龙阁内早就有消息传出,今年七月月圆之日便是云龙阁圣女的破窥境之时。
身为南陆的超级势力之一,云龙阁可谓是牌面十足。早早就邀请了各方势力同来见礼,也算是让自家圣女出来混个脸熟。
正值盛夏,树上的蝉聒噪得很。
“云龙阁阁主元闫西明明是以刀术扬名立万的,怎么他女儿竟然是个练剑的?”前往云龙阁主阁的大路上此刻正行着一小队人马,当中唯一的一顶轿子摇摇晃晃的,这句话便是从轿中传出。
坐在轿前马背上的老者闻言疑惑道:“哦?这先生是从何得知啊?”
上绣有仙鹤飞天的轿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所掀开,里面坐着的那位先生长得眉清目秀的,皮肤白得连少女都自叹不如。
“元闫西在这请柬上写着呢,‘小女不才,颇有剑才,欲破窥境,诚邀见礼’。刀术大家培养出了一个精通剑道的女儿,这可真是驴唇不对马嘴。”只见那位先生先是抬头看了看林间透下的阳光,再是缓缓出手将那份白玉雕刻而成的请柬抛给了骑马的老者。
老者接过之后翻来覆去地瞧了瞧,一脸肉痛道:“元闫西这个老不知羞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也真是肯下血本。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玉石,竟然刻上了他这般厚脸皮的遣词用字。”
那位掀起帘子的先生轻轻笑着,他身着一袭白衣,眉宇间似乎暗藏了些许无奈:“叔啊,这一年接着一年过去。如今,和我同辈之人大多都已经破窥境,入阶前了。大有胜者,甚至已经半步破境了。只可惜我这一生都只能停留窥境了。我辈若是像我这样,就算是窥尽古今武道又如何?可悲可叹啊!”
那被他称作叔的老者又怎会不懂他的苦闷呢。
老者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只能对长天长叹一声,安慰道:“打打杀杀那是莽夫才喜欢做的事。我们读书人修身养性,切忌打杀。胸中有沟壑,哪怕手中无刀剑,照样能够潇洒世间。”
“潇洒世间,谈何容易。”笑罢,那位白衣先生便放下了帘子不再做声。
他这次受邀去云龙阁做客观礼,山水迢迢,但总归还是要到的。
这世界,习武修真之人数不胜数。
修士本就是逆天而为。
那些所谓的境界都是走一步一个脚印,摔一跤磕一道伤口,实打实历练出来的。
在大多数修士眼中,较为普世的境界之分便是三境四关。
这三境四关是由窥境、破境、离境以及阶前关、拾步关、返璞关、入玄关这三个境界与四道难关组成的。
在这之中,窥境尤为奇妙。
所谓窥境,便是看的境界。
人生而入窥境。窥境之时,犹如潜龙在渊。窥境窥尽天下术与法,破窥之时才能犹如飞龙在天。
故而在窥境前并不像其他境界一样有两道难关。这四关只是两两横亘在窥境与破境,破境与离境之间。
“不就是破个窥境嘛!说白了就是不封剑了,你可以动手了。干嘛要搞得全府上下这么麻烦。”微生物在元好月的带领之下穿过了枝头挂满了刀鞘的一片橘子林。
不仅仅是橘子林上挂满了刀鞘,而是全阁上下凡是能悬挂的地方都挂上了刀鞘。
甚至连微生物的腰间都没放过,刚被元好月挂在了一大一小两把刀鞘,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这你就不懂了,用挂刀鞘来祝贺元家子女破窥境,一直以来都是家里的习惯。这代表着元家刀法如立江湖便是高不可及,敌手只配见刀鞘,难以触刀锋。想当年我表哥破窥境的时候,也是挂了满阁上下的刀鞘。我那时可是羡慕得很,这盼了好几年了都,终于是轮到我了。”元好月双手背在后背,在前头摇头晃脑地走着,似乎心情大好。
“可你练的是剑术,这挂什么刀鞘啊。刚才做祭祀的时候拜的竟然还是刀神,这剑神知道了真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怎么想。”微生物怀抱着剑鞘,满脸黑线地说道。
“没办法,我家从来都是练刀出身的。练剑,就我一个独苗。全阁上下都没有几把剑鞘,还有阁内的大祭司们原本就都是信仰刀神的。你突然叫他们为向剑神祈祷,你觉得他们能干么?”元好月突然转过头来,神秘兮兮地看着微生物,“你看这四下无人,要不?”
“大小姐,我只是个剑侍。不卖身的。”微生物抱着剑鞘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点。
“什么呀!你个白痴,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先让我试试先前学的飞剑术。我怕在见礼大会上施展不好,毕竟有那么多客人来看。”元好月凑到他面前,想伸手拔剑。
微生物赶紧连退了好几步:“这可不行。窥境期间只能看,不能用。这是雷打不动的铁律。这离七月十五也就只剩两天了。现在要是让你提前出了窥境,给你以后落下个什么修真后遗症,我就算是有二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是是是。窥境期间,只能窥,不能动。大道初显形,窥尽窥境,方能自如。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学了那么多剑术,看了那么多古籍,却只能在心中推演。你怎么能懂我心里的痒呢?小微啊。”元好月再度往前伸手,微生物一退再退。她见他后退身法如此矫健,也只得悻悻作罢。
这些年来,元好月师从过好几个剑术大家,自己也都抱着个剑在旁守着。她看了无数剑术古籍,自己也就在不远处守着。说是教给元好月的,但这些也都是实实在在地入了微生物的眼与耳之中。
这云龙阁阁主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面子能够请得起如此多的剑术大家亲自授剑于她女儿呢?
更何况让自己女儿学剑这事本身就离谱得很。
这阁主就真对自己这般放心,丝毫不怕自己偷师?
只是微生物不知道的是,元好月习剑之时。与他相隔的距离已经够远了,若是寻常之人,根本无法看清与听清,更别说是偷师了。可微生物偏偏便与众不同,生来就有着超乎常人的五感。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本就出色的五感在长期偷师的训练之下竟然还愈发灵敏了。
耳濡目染之下偷学了如此之多的剑术,微生物却全然没有心里痒痒想耍上一耍的感觉。可能是天天擦拭剑身,已经对使剑没有什么冲动了。
“对了,你既然习剑,云龙阁又是信仰刀神的。那你是信仰哪位?刀神还剑神。”微生物问道。
“习剑之人,自然是信仰剑神,这样使出来的剑才能凌厉。”元好月一边想象着右手为剑往前刺出,一边说道。
“是么?”微生物轻声问道。
神存在的意义真是为了万物苍生么?
云龙阁上下挂满了剑鞘,每一个剑鞘上都系上了一条红绳,代表了破窥境之人是一位女子。
红绳刀鞘满堂,女子来日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