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索呢?”一个体态高瘦的契丹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跨进门来。
“叔父。”耶律宗桓在萧铎的搀扶下迎了出去。
“怎么回事?”来人铁青着一张脸,起伏的皱纹间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阿索出了点意外,还在查。”耶律宗桓虽然病势不轻,但尽量自己站的笔直。
“还能救回来吗?”来人问道,言语落地,耶律宗桓甚至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五年前也是如此,匆匆而来的叔父问了这样一句,脸上写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悲。
“叔父,宗桓无能为力。”他低声回复道,尽量掩藏起疲惫带来的颓废之感。
“你这身体怎么样哈?”来人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虚弱,开口问道。
“谢叔父关心,我还好,只是风寒而已。”耶律宗桓的脸庞上浮出一抹苍白而无力的微笑。
“让阿铎带我去看看阿索吧,你回去休息吧。”来人叹了一口气,神情复杂,给人难以名状的苍老之感。
萧铎头前带路,领着他往后堂而去,武元一见来人,忙不迭的下跪行礼,说道:“下官见过北相大人。”
“阿索呢?”他开口问话,言语冰冷无情,已然收敛起刚才的柔软。
武元将其引到义庄之内,因为知道这人地位不同,武元老早就让仵作对这句尸体做了一大堆的美容工作,如今看起来倒是与睡着了无异。
耶律乙辛重重的叹了口气,望着眼前毫无生气的年轻男子,锥心刺骨的疼痛弥漫上心头,咚咚的锤着他的心。
“怎么回事?”耶律乙辛开口问道,静静的盯着武元。
“是中毒身亡的。”武元小小声开口。
萧铎在一旁尴尬的陪着,关于耶律毕索因色中招的细节武元倒是机灵的没有说出来。
耶律乙辛眼光晦暗不明,突然转身离去,动作之利落倒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宗桓,真的救不回来吗?”耶律乙辛盯着斜靠在床头的侄子。
“叔父,上次……上次只是侥幸,还能再找到一个心甘情愿换命的人吗?”耶律宗桓无奈的说道。
“阿索一贯的散漫,但不问朝中之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乙辛的脸色有些惨白,在亲近人面前,倒是显露出内里的憔悴。
“叔父,是宗桓的错,没看顾好阿索,您要节哀呀,您身体不好。”耶律宗桓开口回道,口气悲伤的紧,毕竟少年丧父后,叔父也算是最为亲近的人,也算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你也要照顾我自己,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几年的活头不是。”耶律乙辛微微的叹了口气。“圣上现在还没定新南相的人选,也还在犹豫吧,太子推了个清王萧迪作为候选人。”
耶律宗桓虚弱的一笑,淡淡的回道:“宗桓命里无此运,不想了。只不过这一桩桩的惨事却不得不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耶律乙辛点点头,轻轻的说道:“平闲之我倒是盯着呢,两个平闲之,也是见鬼了不成,难道他还有个双胞胎不成。”
“现在这个平闲之倒是对易岚城谈话细节颇为熟识,但是死在怡香坊的平闲之是谁,倒也奇怪的很。”耶律宗桓开口回道,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不管怎么样,都和太子一党脱不了关系,这么多年,倒是小瞧了太子养精蓄锐的本事,估计也是一场血雨腥风。”耶律宗桓止住咳嗽之后,开口补充道。
萧铎进屋,低声回道:“姐夫,事情有了进展。”
耶律宗桓轻轻的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件事?”
萧铎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耶律乙辛,硬着头皮回道:“不是星王殿下的事,是周应迎那边。”
耶律宗桓哦了一句,萧铎见他没在出声,便捡过了话头,说道:“周应迎今天一清早去了趟环洲榷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平日里他也负责采买新鲜牛乳,按照这几日观察来看,倒也符合采购的频率,可是今天他采买牛乳没有去惯常那家,怪在换了一家买的,后来又暗自查探一番,新换这家的是个……
黑汗国的客商,萧铎话未出口,耶律宗桓接过了话头。萧铎点点头,补充说道:”军士很细心,查探了一下,他惯常采购那家也出了摊,牛乳的质量也不错。”
“去一趟三沸茶铺,会会他。”耶律宗桓言毕就要翻身下床,耶律乙辛一把抓住他,严厉的说道:“胡闹,休息,让阿铎跑一趟。我看阿铎办事也妥帖到位。”
“叔父,这种种事件都是纵横交错的,好不容易找到个突破口,我必须自己去一趟。”耶律宗桓开口央求道,语气少有的缓和。
“爷爷”,小团子跑进来一把抱住耶律乙辛,嘟嘟的小脸瘦了几分,耶律乙辛抱住小团子,再开口是醉人的宠溺,“小石头,咋瘦了。”小团子嘟着嘴躲在耶律乙辛的怀里,却不开口说话。
“叔父,我去去就回。”耶律宗桓揉着小团子的柔软的头发,央求道。耶律乙辛无奈的摇摇头,转头说道:“阿铎,看顾着小桓。”
步行了一阵,萧铎抬眼偷瞧着耶律宗桓,见他脸色恢复的尚好,开口问道:“宗桓,逆天改命的事是怎么回事?老彭头……”
“阿铎,好多事就当没听见算了,不过我们一会儿去一趟静笃堂。”耶律宗桓脸色晦暗,有些许泄气的模样。
萧铎见他如此,也知道心中种种猜疑只能烂在腹中,离着三沸茶铺还有一段距离,周应迎的笑脸便迎了过来,“二位,今天吃点什么呀?给小团子打包一盒米糕。”
耶律宗桓笑着点点头,开口回道:“给我们带壶奶茶,再包上些糕点,我和阿铎去静笃堂看看韩郎中。”
周应迎满口应了下来,边把两人往里面引,边高声喊道:“贵客到,各色茶点一份带走,奶茶一壶现喝。”
蔡元本在柜里迎来送往,见二人进屋,也迎了出去,开口道:“端王,萧大人,您二位过来了。”
“我儿子闹着吃你家的茶点,就多带些,一会儿去看看韩郎中。”耶律宗桓回话,语气惯常。
“哎,韩郎中还昏迷不醒的,我看静笃堂这几日丧气的紧,说起来这也昏迷了大半个月,怎么不见好呢。”蔡元闻言,想到了韩让石的近况,心下有些感概。
两人找了张空桌,周应迎不一会的功夫送了奶茶过来,“周兄弟,如兰死了,你知道不?”耶律宗桓语调沉痛的开口。
周应迎的脸色不改,语调沉痛的说道:“听说了,也不知道抓到凶手没有。小的也不敢乱打听呀。”
“不是别人杀的,就是死在床上了,风流死的,虽是吃那碗饭的也不算光彩。”耶律宗桓开口说道,语气略带嘲讽,眼神恰似飘往别处,实则按照观察着周应迎。
周应迎笑意盈盈的脸上悄悄的撕了一道裂缝,转瞬即逝的,答话道:“呦,这小人可不知道了。”
“周兄弟,不知道如兰有没有家人亲朋,这尸体在义庄也停了大半个月,要是没有的化,该去火化了。”耶律宗桓开口说道,一副征询意见的口吻。
“这您可难为我了,我不太知道呀。”周应迎开口,话语倒是一贯的俏皮。
耶律宗桓轻轻的押了口奶茶,点点头,开口道:“阿铎,明天差人通知武大人尸体处理了吧。”
周应迎陪笑了两句,这巧客人高呼续水,周应迎打个欠就跑走了,忙乎了大半天,见两人的一壶奶茶也喝的差不多了,忙不迭的过来,说道:“端王殿下,剩下的茶点这给您包吗?”
耶律宗桓笑着点点头,说道:“麻烦周兄弟了。”
两人出了门往静笃堂而去,萧铎沉默良久,开口道:“那个,周应迎,……”
“阿铎,今天的茶味有点怪异呀!”耶律宗桓说道,大踏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