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半晌,之前的酸涩排山倒海般向夏黎涌来。她试了好几次,颤抖的手才把一旁的纸巾拿过来,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泪若连珠子”真的不是一种夸张手法。
时间是最好的麻醉药,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曾以为自己准备万全,享受被爱让我们麻痹。当潜伏着的矛盾悄悄把我们之间的爱抽离,我们自恃相伴长久,最终却仍旧抵挡不住时光。
“如果我早一点去了解程诚的工作呢?我们会不会仍然有一同努力的方向?如果我不是每天陷在他给我的轻松生活而是去找份工作或者继续读书呢?我们会不会每天有很多话要聊以便了解对方一天的生活?”夏黎伏在桌上,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也未必不是这样的结果,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了,我们都没有犯错,又谈何弥补与修复。”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夏黎摸出手机,拨了文朵的号码。
“喂,夏黎啊,我刚收拾好,你准备出门了吗?”
“文朵,我和程诚分手了。我们今天不逛街了,你陪我去看房子吧,我要搬出去住。”刚刚夏黎还情绪失控的模样,现在却冷静的出奇。
“什么?!”这声尖叫恨不得撕裂夏黎的鼓膜,她分明听到电话那端文朵妈的“一大早起来吼什么啊?要死哦!”
夏黎简短说明早上的事情经过,文朵丢下一句“我马上到”就挂了电话。夏黎摇摇头,看来还有比自己更着急的主。
虽然说面对文朵,夏黎还是一副冷静且清高的样子,但谁又知道她内心的难过呢?夏黎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不会把自己完完整整的情绪释放给另一个人,她把自己包裹进盔甲,以为这样可以百毒不侵,但也忽略了隔着盔甲,她没有办法另一个人身体的温热。
不到二十分钟,夏黎公寓的门就被敲响了。夏黎开门,却看见文朵的眼睛比她的还要红:“怎么?难道不是我分手吗?你倒先哭起来了。”
“夏黎,你真同意了?你们从大学到现在足足相处了八年啊!怎么程诚议题分手你就答应啊,你脑子进水了啊?”文朵的暴脾气一起来,进门就开始数落夏黎。看来文朵的眼睛是被气红的。
挨了一顿训,夏黎环顾着这间公寓,语气淡淡道:“我有什么办法啊,难道我要说我不同意吗?我有什么办法啊。”
文朵的手抚上她的脸,夏黎才意识到自己又哭了。她也在想,自己明明舍不得分手,为什么要装作毫不在意地答应,可能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和程诚早已经濒临结束了。她坐到沙发上,文朵熟练地给她们两个人各倒了一杯水,挨着夏黎坐下来,试探地说:“夏黎,你不觉得没感觉更像是一个借口吗?我不是说程诚有问题,我只是觉得你们那么久的恋爱,怎么就输在了没感觉这件事上?”
“文朵,可能我们早都清楚我们走不长了,”夏黎把头枕在文朵肩上,“你想啊,我研究生毕业都三年了,程诚都工作六年了,我们竟然那么默契地没有提过结婚之类的事。现在再想,我都觉得神奇。
其实我俩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就纯粹因为对方做事的态度和想法跟自己很契合才在一起的,人都会变的,原来的契机不复存在了,我们也就寸步难行了。我真的真的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只是我情感上做不到。从程诚离开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我觉得好漫长,我俩恋爱时侯的场景一遍遍在我脑海里浮现,我根本控制不了。”
文朵转身抱住了夏黎,夏黎闷声哭着,喉咙里发出小猫一样“咕噜咕噜”的声音。文朵知道夏黎可能在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之前都不会说她真正内心想说的话,包括她现在说的,都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人真是一种很别扭的生物,我们一方面燃烧我们的欲望,一方面又克制自我的贪婪,内心明明呐喊着:“我多么想被爱啊!”,却硬要表现出无比独立的姿态。我们在最坚强的时候矫情,又在最脆弱的时候假装。
幸福和痛苦往往成正比,过去夏黎有多幸福,那么现在她就有多痛苦。
文朵紧紧抱住夏黎,说:“走,我们去看房子。等你真正能接受这事儿了再回来收拾东西,你现在需要自己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