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自己苦心经营的花楼被人弄成这样,萱娘更是怒火中烧,要知道萱娘素来对什么都不大上心,而风月楼中大到建筑构局,姑娘采买,小到瓷玩盆景布局可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那种愤怒和痛心毫好亚于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揍了。
撸起袖子就是想将带头的猛揍一顿,即使没有身侧的那些“老弱病残”萱娘同样有把握将他们全部打趴下。
看着情势不妙,我连忙扯住萱娘的衣袖,只希望她可以平静些,说起来也好笑,前几天她还叫我不要乱了分寸,现在却自己也失了态。
“等御史大人来了再处理吧。”我侧在萱娘耳侧轻声劝到,倒不是怕萱娘会吃亏,毕竟她很少做完全没有把握的事,可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殴打朝廷王爵不是小事,我担忧会给风月楼或者御史带来麻烦。
“永昌侯和风月楼素来没什么交集,今日之事想必定然事出有因,倒不如先坐下来先好好谈谈,贸然行事可能反而会不利于风月楼。”我使了个颜色,示意身侧的打手搬个凳子。
好在打手也是个机灵的,他也意识到现在敌强我弱,强刚不是办法,还不如先安抚了自家管事的,于是就近搬正了个倒地的凳子,递了过来。
我扶着萱娘打算让她先坐会儿,坐着也许确实可以比站着更容易让人心平气和的多。
“可有把今天的事情通报御史?”我转首望向一个离我最近的打手。
“是,他们一来王二就去通报了,但是到现在他还没回来。”说着,青楼打手也面露几分忧色。
“再去!”我皱眉道。
短暂的平息,萱娘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鲁莽,今天的事情确实诡异,而这并不是简单的以暴制暴就可以解决的。
而萱娘又在性情暴躁方面已经吃了太多亏了,她早就告诫自己这一点坏毛病一定要改。
“永昌侯大人倒是不妨说说我风月楼怎么得罪你了,竟劳烦您这般兴师动众的来砸场子?”萱娘冷峻的目光直直的对上永昌侯,虽说真正的气场强弱并不会因为高矮而觉定,但她出于天性般的厌恶着高仰,还是选择站了起来,至少永昌侯也同样不配让她萱娘高仰着头看。
而诸界能让她发自灵魂臣服的暂且也只有那一位。
缓缓的站起身,萱娘觉得自己此刻已平静了不少,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像是谈话般的无波,但微笑绝对是她现在做不出来的表情。
永昌侯也不建议和她多废话几句,他觉得萱娘比他认为的青楼老鸨要刚硬的多,而作为一个军营里的粗汉,他本身是欣赏这种性子的。
“我儿疯傻了,而我儿偏偏疯前最后约见的就你风月楼的小萍和白桃,你敢说这和你风月楼一点关系也没有!”想到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永昌侯又是怒不可揭,从他谈到“我儿疯了”的悲怆,再到最后的近乎于咆哮,这是出自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爱。
事情要从乞巧的深晚说起,那夜永昌候正在侯府的小院里听自己的小妾唱曲,那娇滴滴的声音听着就是舒服,再一想到家里那个到现在还没回来的混小子,一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哎~哪晓得混小子今个又到儿哪里风花雪月去了,也不给自己正经的娶个儿媳回来,老子想要孙子啊!
不管了,一想到混小子就是一肚子的气,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听小妾唱曲。
随着家丁推门而入,传来的是天崩地裂般的噩耗。
“侯爷!侯爷!大大大……事不好了!世子……世子爷……”
“能有什么大事?是不是又是那个混小子在外面给我闯祸了?”永昌侯不以为然的继续躺在小妾的温柔乡里,懒散的吐了句,继续闭着眼,一边养神,一边自顾自的哼填着凄凉的词曲。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不是!是……是……”随着家丁“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地上,永昌侯这才意识到事情不一般,猛然睁开眼睛,从小妾怀里坐正了起来。
“好好说话。”永昌侯不耐到。
“世子爷疯了!他脱光了在大街上疯跑,大喊着有鬼,还说……还说鬼要吃了他!引起了一大批人的围观,然后……然后……”
“什么!”这会永昌侯再也坐不住了,从软垫上猝然弹起“然后什么然后!不会一口气说完啊!”
石破惊天般的怒吼,就是榻上那个素来被宠爱的小妾也吓得跪倒在地,哆嗦不安。
“世子爷还闹上了鹤颐居,正好碰上了陛下和人喝茶,世子出言不逊,被侍卫从窗户丢了下去,掉进渭水湖到现在……到现在还没有醒。”家丁颤巍巍的说了句还算整句话的话,当他回过神来时,哪还有自己侯爷的影子。
此时,永昌侯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一路念着“我儿……我儿……”无论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好,现在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冲进儿子的房间,看到床摊上面色惨白,唇色发紫的儿子时,他彻底崩溃了,一把就是搂住爱子,好在爱子还是热的,夏天水温也不凉。
“硕儿……硕儿……你醒醒……看看爹爹啊!”一种强烈的哀痛弥散满整个奢丽的房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夫?大夫呢?救救我儿!快救救我儿啊!”活了几十年了,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就是大儿子死的时候也没有,越家就只剩这么一根独苗苗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永昌侯才会不停的纵容着世子。
家仆跪满了门外,屋内跪着的是世子的贴身侍女,连带着晋玥长公主也搂着凝双郡主站在床前。
“爹,您先不要急,本宫已经命人去宫里请太医了。”楚晋玥松开搂着的凝双郡主,欲要先去安慰永昌侯。
听闻永昌侯世子被皇帝丢下了河,太后特为震惊,立即命令太医令亲自前去。
哎!把姐夫唯一的亲胞弟扔下河,这是一个君王应该干的事情吗?这是一个人应该干的事情吗?
接了太后亲下的懿旨,太医令立刻惊乱的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坐着马车就是快速赶了过来。
经过一番紧张针灸,世子的命算是保住了,可却还是醒不来。
接下来的两天里,永昌侯魂不守舍的守在世子床前寸步不离,哀痛啊,看到独子变成这样心怎么不痛。
“鄙人尹却拜见侯爷。”一个长胡子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缓缓推门而入,作揖道。
“滚!本侯不是说了谁也不见吗!”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正经事什么也不会,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劝自己不伤心,如果变成这副模样的是他们儿子,难道他们还能这样云淡风轻吗?
“鄙人并非前来劝慰侯爷莫要哀痛,只是鄙人以为世子疯的突然,必为奸人所害,侯爷与其伤痛,不如还世子一个公道。”说话中,尹却依旧恭敬的长揖了一礼。
“对!”永昌侯蓦然握拳起身,他要为爱子报仇,爱子是无辜的,一定是那些要想对付自己的人。
“硕儿身边的小厮呢?他去哪儿?怎么没见到他?”永昌侯环顾了一圈四周,向屋内的侍从冷声低吼道。
“回禀侯爷,小厮失踪了,从少爷出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被问话的侍从战战兢兢的跪地颤声道。
“不见了?”这会永昌侯的眉头锁的更深了,也更笃定尹却说的不错,铁是有人在作怪啊。
尹却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道:“侯爷,依在下之见,不如从世子爷最近接触过的人入手,只要事情发生了,便一定会遗留下些蛛丝马迹。”
“那你打算从哪里查起?”永昌侯来回踱步起来。
这会见尹却发声,他连忙站停了脚步,死死的盯着尹却,恨不得用目光把他钻个洞出来。
“风月楼,乞巧前少爷经常光顾风月楼,据说还和里面的几个姑娘纠缠不清,您也知道,烟花之地素来最容易聚集三教九流之类的人物。”尹却颔首低眉道。
“风月楼?”这个地方永昌侯听过,不过是个青楼,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尹却似乎也看出了永昌侯在想些什么,继续补充道:“一个区区花楼确实没什么,可若是背后有大人物撑腰就不一定了。”
说的不错,如果没人大人物撑腰,风月楼怎么可能在王畿稳住第一花楼的名号。
放心不下,夜不能寐,永昌侯就决定亲自调查,就按尹却说的,从风月楼入手吧。
果然风月楼竟是御史范泽的产业,再联想到范泽这些日子和自己的争锋相对,好,好啊!
永昌侯本打算就这么冲去风月楼,却不料遭到了尹却的阻拦。
尹却诚恳的不急不缓道:“侯爷,依在下只见,您不应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进去。”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永昌侯有点不耐烦了,他都快发现谋害自己爱子的凶手了,可身边的谋士却还在那儿不停的婆婆妈妈。
“可以先将小萍带到侯府,她是世子爷发疯之前除了张三李四和小厮以外最后接触过的人,也是风月楼里的姑娘,也许她知道点有关世子爷的信息,更甚者她也有可能知道点有关风月楼的事。”
“嗯,有道理。”永昌侯赞许的点点头,在他看来,尹却确实婆婆妈妈不假,可他的话也一直很有道理,这也是永昌侯为何多年来宠信尹却的原因。
“还有吗?”永昌侯看向尹却。
“在下听说御史很偏宠风月楼里一个叫白桃的花魁,就是世子爷也曾迷恋那姑娘数月,不仅如此,世子爷还差点因为她大打出手,在下以为您可以用杀了她为由,试探她在御史心里的地位。”
本身而言,尹却当然不可能对一个花魁姑娘感兴趣,可那位殿下好奇啊。
永昌侯不解“这其中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白桃是清倌,御史没有理由莫名对一个女人好,除非白桃是他为自己留的,那么世子爷看上白桃,御史恼羞成怒,暗中弄傻了世子爷这也可以列为其中一个理由。”尹却一脸理应如此的解释着。
估摸着,以后永昌侯倒台了,他也许可以当个说书先生,这男女之情,感情纠纷,他编的完美的自己都快信了。
“那对贱人。”闻言,永昌侯气的暴怒不已,身旁的木案“嘭!”的一声踹翻在地。
这听风就是雨的蠢货,看样子他果然信了尹却这半推测半杜撰的故事。
次日一早,也正好是休沐日,这一天百官都不用早朝,于是永昌侯就带上府里二十几个最魁梧的护卫,亲自冲入风月楼,他什么也不顾,先是一通发泄似的猛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