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回章府时,顾容乐咳嗽着醒来了,他茫然地看着四周,闻人舞阳赶快过去喊他:“顾南,你还好吧?”
顾容乐迷迷糊糊道:“我不叫顾南……”
“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就叫顾南,我是闻歌啊!”闻人舞阳打断他的话,用力握住他的手示意他清醒清醒。
顾容乐缓了缓,借着她的力气坐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正要问闻人舞阳,却见旁边还有个人正好奇地看着他,便问道:“这位是?”
闻人舞阳瞅了一眼章瑜,解释:“这位小公子叫章瑜,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他哥哥也是我们要找的人。”
顾容乐不知道在自己昏迷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觉醒来就碰到了要找之人的弟弟,不过这些疑问他没说出来,只是对章瑜拱拱手,说:“谢谢。”
章瑜天生对文人有敬畏之感,见此情景慌乱地摆摆手道:“不客气!我、我也是顺手救的你们。”
闻人舞阳奇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怕他?”
章瑜往她身后藏了藏,小声说:“家里的教书先生也像他一样,斯斯文文,但是很凶。”
“哦,他不一样,他很温和的,”闻人舞阳了然,末了补充一句:“他叫顾南,如果惹他生气了他也很凶的,连我都骂。”
顾容乐看着她反问:“我几时骂过你?”
“但你凶过我啊,这不重要,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匪徒伤到哪里?”她可以加重了“匪徒”二字的语气。
顾容乐心有灵犀,接下话茬:“我没事。”
闻人舞阳便不再过问,三人一时无言,好在明宣喊着“章府到了”,才打破了尴尬。
章瑜一进门,府中的女眷纷纷靠过来查看他的情况,为首的是他母亲林氏,她一边说一边摸摸儿子:“造孽啊!瑜儿,你为什么要往外面跑!受苦了吧!”
另一位着红衣的年轻女子也说:“三弟,那先生不好换一个便是了,何至于离家出走啊!害的我们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找你找的好苦!”
章瑜尴尬地笑着辩解:“娘,二姐,我没事!你们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林氏抹了把眼泪,说:“幸好没事,不然你要娘可怎么活!”
章瑜摸了摸头,小心地问:“大哥他――在家吗?”
林氏闻言,本来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愤怒起来,她道:“都怪他!非要强迫你学不爱学的东西,还找来那么凶的夫子教你!要不是他的错你也不会跑出去!”
“这跟大哥没关系!我是因为先生才跑的……”
“你还护着他!”
章瑜正欲开口为自家大哥说话,却见一人迈出门槛缓步走来,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感情:“不必多说了,我会为你重新请一位先生的。”
来人身材瘦削却极有威严,一张脸平静如水,但他一出现林氏便噤了声,除闻顾二人之外其余人都恭恭敬敬地喊他:“大少爷(大哥)好。”
章笛“嗯”了一声,瞧见院中陌生的人,问道:“你们两位是什么人?”
章瑜急急回答:“大哥,他们是我遇到的客人,来找你的。”
“哦?”
闻人舞阳忙行个礼,笑道:“久闻章家大少之名,我叫闻歌,他叫顾南,我们是并州知州赵觉引荐而来的,有些事想问问大人,望大人解答一二。”
顾容乐亦行礼。
章笛仔细打量着他们,说:“既是引荐,那么可有引荐信?”
闻人舞阳从袖中取出一卷筒,打开,倒出信来,站在一旁的明宣立刻手疾眼快接过去递到章笛面前。
章笛细细看了信,警惕的神色送了下来,招呼道:“既是赵觉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来人,送二位公子去更衣,再叫厨房煎些风寒灵送去。闻公子,顾公子,待章某处理好眼下之事再商讨后事吧,若有怠慢还望海涵。”
闻人舞阳再次拱手行礼,说:“谢谢大少爷招待。”
随后上来一姑娘,微笑着说:“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顾容乐再行礼,随姑娘一道离去了。
章笛目光移向自家弟弟,冷冷道:“你跟我来。”
章瑜瑟缩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过去,林氏见状一把拉住他,冲章笛说:“瑜儿才刚回来,大少爷,可否让他先休息休息,吃些东西?”
章笛神色未变:“二姨娘不必担心,我只是请大夫给三弟看看身体状况,很快就好。”
章瑜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娘,我去去就回。”
林氏犹豫不定看着他,最终放了手,叮嘱道:“快回来,娘叫厨房给你做云米糕吃。”
“嗯。”
章瑜点点头,向章笛走去。
那姑娘先是带闻人舞阳和顾容乐去了各自的厢房,之后又送来衣服给二人换上,再领着他们去见章笛。
章府的景致亭台很有韵味,一看便是底蕴深厚的大家,可惜大约是盛名没落了,总归不如赵觉的府邸华丽。
闻人舞阳同顾容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收回了各自的目光,在别人的家里四处打量,总归不合适。
到了一座屋前,横匾上书“浩然正气”四字,那姑娘说:“二位公子请稍等,奴婢先去禀报大少爷。”
“啊,好的,”闻人舞阳笑着说。
顾容乐待她走后,低声同闻人舞阳说:“章府不对。”
“怎么?”
“章家乃宛州大族,人口定然不少,可这一路来我们除那姑娘并未看到别人,这哪是大家族的样子,其次这府里太安静了,连鸟叫声都难得,简直不像有人气。”
闻人舞阳亦压低声音说道:“章瑜先前说了他家没落了,没有那么多人倒是不稀奇,不过你所说的安静我也感觉到了,确实有些不寻常,先观望观望,提高点警惕。”
“嗯。”
二人随即假装什么也没什么的样子,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待命。
不一会儿,章瑜从房中跑了出来,见了他二人抹了把脸就匆匆跑走,看了不看他们。
先前的姑娘出来,说:“二位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