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无欲则刚,是因为人一旦有欲望,就不可能处处不受他人掣肘。贪财之人容易受财主控制,好色之人容易受美女勾引,贪恋权位之人便会对领导谄媚逢迎,而贪生怕死之徒则会屈服于恐吓威胁之下。
就像此时的这一名消瘦的雇佣军,在服下毒药丸之后,虽然没有刀剑相逼,和诸葛走在一起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融融和洽,但他在骨子里却始终保持着卑微软弱的脾性,非常配合地带领诸葛走过一道道门槛,再加上行政大楼的守卫大都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貌,见他说是刚刚调来的,也都随手一挥放行了,有些雇佣军甚至看着诸葛那高大魁梧的背影不禁摇头发出感慨道:“这么一个大个子放到这里,可惜了。”
村子的行政区高楼林立,街道纵横,四通八达,这显然是为了彰显村子最高权威的象征,原本这里应该是车水马龙,高楼层层灯火通明,即使是在半夜三更,行政人员的工作也是应接不暇,然而一切也只是昔日的辉煌,这一座具有美好寓意的行政大楼如今变得黯然失色,就像里面的主人一般,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在雇佣军的带领下,两人走在一条昏暗的廊道上,廊道的照明灯发出幽幽暗黄的光芒,墙漆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而开始片片剥落,窗台与走廊扶杆到处铺满一尺来厚的灰尘,要不是事先得知这是一村之长的居住地,让谁都会觉得这仅仅只是一平民窟,里面住的是街头落魄的乞丐。
“你们都不修理打扫的吗?”诸葛用手不停地在鼻子前煽动挥舞着,那一股发霉之气令他不由地紧皱双眉。
“没办法,司徒村长在村子压根就没有地位,说话也不算话。”雇佣军垂头默默叹了口气,摇摇头丧气道:“老羊把村子的经费都放在发展军事、工业等建设上了,对村长的生活经费几乎为零,很多时候都是村长自掏腰包养活自己的。”
“老羊做得确实够绝的。”诸葛捏着鼻子喃喃道:“虽然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但要是赖到这种程度,还不如去死得了。”
“你以为村长不想呀?”雇佣军用力拉开一道铁门,铁门沿框都已经长满锈斑,每拉开一次就会掉下一大堆铁锈。
“要死还不容易,一刀抹了自己不就是了。”诸葛呵呵一声冷笑道:“还不是自己没胆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司徒村长膝下有一儿子,名叫司徒狼,10年前,老羊在村子发动政变,掌控住了村子的最高权力,司徒村长的儿子因此被囚禁。”雇佣军侧视着诸葛侃侃而谈道:“要知道,司徒村长就这一个儿子,他之所以忍气吞声苟活这么多年,在老羊他们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都是因为老羊总拿司徒狼来胁迫他,逼村长服从于他,否则司徒狼就得死。”
“够狠,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越发让我想了解老羊这一伙人了。”诸葛不做声地斜了雇佣军一眼,说话语气寒气磕碜。
“这里既是司徒村长的办公室,也是他的住所,反正就是个牢房,你待会儿进去麻利一些,不过你得说话算话,不可以反悔。”雇佣军可怜兮兮地望着诸葛,手指了指前方一道虚掩着的铁门喃喃道:“一定要说话算话,我已经帮了你很多了。”
“放心,在外面等我。”诸葛嘴角掠过一抹冷笑,伸手按了按雇佣军的肩膀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诸葛拉开铁门,门沿上顿时落下一大堆灰屑,他捂着嘴巴缓缓走了进去,环顾四周,是一间老式的办公厅,面积还算宽敞,只是内部成列的桌椅就可以显示其年代的久远,室内窗门紧闭,一股浓重的酒精味已经取代了原先的腐霉味,诸葛不禁哼了两下鼻息,走过一道门后,内部是一间小型会议室,可见办公室的结构设置还挺齐全,会议桌旁酣醉坐着一位形如枯槁的男子,见有人走进来了,将酒杯按在桌子上,轻蔑地斜了一眼诸葛,忽而又垂下了头,冷冷道:“生面孔,老羊派你来的吧,这次又是哪个村的使团来了呀。”
“不错。”诸葛生硬地说道,他缓慢踱步到司徒羊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目光直视司徒羊道:“是阳羽村使团。”
司徒羊内心一沉,原先浑浊的目光突然变得狰狞凌人,眼眸恶狠狠地盯着诸葛大声呵斥道:“你放肆,一个小喽喽也胆敢与我平起平坐,想造反吗?”
诸葛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面无表情道:“司徒羊,我就是阳羽村使者。”
“什么?”司徒羊瞪大双眼久久端凝着诸葛,上下打量一番,默然半晌方才半信半疑道:“你是阳羽村使者?”说到这里,也许司徒羊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唇角忽的扯起一抹冷笑,眸中更是一片恻然,摇头醉态道:“荒唐,真的荒唐,你若是阳羽村使者,怎么可能会来到这里......也罢,我也孤独沉寂已久,今日见你就当做是一个笑话吧。”
“我今日来见你,是奉德川殿下的命令特地前来助你一臂之力。”诸葛面容正色,丝毫不见一丝玩笑之态。
“助我?”司徒羊仰头痛饮,垂首沉吟良久,厚唇吧砸吧砸道:“我有什么好助的?”
“助你救回司徒狼,夺回村子政权。”
从诸葛嘴里道出一句低沉且铿锵之语,犹如一块擎天巨石坠入水泽,瞬间激起千丈高瀑,万波涟漪,令司徒羊的情绪久久无法释怀。
司徒羊一动不动,垂着头瞪大双眼,额头已渗出阵阵冷汗,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思绪迅速屡清一遍,一声冷笑,随后就是破口大笑,直至仰头笑出了泪花才止住,重新睁开双眼,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原先懒散之状,慵慵道:“我本是慵懒之人,不喜治理政务,有老羊帮我掌管村子诸多政务,又有什么不好,什么夺回村子政权,我压根就没想过,你还是回去吧。”
“司徒村长是不信任我。”诸葛目光悠地扫过司徒羊的脸,风轻云淡道:“我们阳羽村对你们村了解地可不少,10年前,老羊在村子发动政变,从你手中夺取了政权,还顺带囚禁了你的儿子司徒狼,以此来威胁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是也不是?”
司徒羊神态漠然,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岩羊和老羊是二十四年前因为逃难来到了忠虚村......”说到这里,诸葛明显观察到了司徒羊绷紧的面颊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此时他嘴角露出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微笑,接着说道:“你当时收留了他们,老羊和岩羊原本便是侠风村的人物,而且还是位高权重者,是也不是?”
司徒羊冰霜般的眼波缓缓流动,眸色甚是戒备。
“他们原本是侠风村的村委委员,因为东方荣在村子发动政变,为了逃难在得以至此。”诸葛目光轻盈的落在面色僵硬的司徒羊身上,依然平淡地说道:“岩羊就是当年的百里玄武的家主百里溪......是也不是?”
司徒羊视线瞬间凝结,缓缓抬头直视诸葛的脸,神色漠然地点点头道:“想不到阳羽村的间谍网已经发达到如此地步,他们的身份在村子里也只有我和我儿子知道,就连当年知道真相的老臣也都纷纷惨死,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探查到这一步,确实令人佩服。”
听司徒羊这么一说,可以得知老羊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所以这就是为何他们要将那些得知真相的老臣统统杀害,因为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然而对于司徒羊而言,他们却并未下黑手,一方面当然考虑到了司徒羊名义上仍然还是村长,另一方面恐怕也有老羊心狠之处,诸葛顿了顿,迟疑道:“所以,老羊就囚禁了你的儿子,以此来威胁你,让你紧闭嘴巴,少添乱?”
司徒羊眸色深沉,悠悠长叹,没有说话。
“如果阳羽村将这些事情传遍乾坤洲......”
“你敢!”司徒羊忽然面目狰狞,气得浑身发抖,嘶声力竭地咆哮道:“你们混蛋,你们这样会害了我们父子俩的。”
“稍安勿躁嘛。”诸葛伸手按住了司徒羊的肩膀,淡淡一笑道:“我不是说如果嘛。”
“你想怎么样?”司徒羊小心翼翼道。
“就是想和你做个交易?”诸葛开门见山道:“当然,对于现在的你,不会有任何亏本。”
“你先说说看。”司徒羊声音变得沙哑,目光下视道。
“如今......”诸葛目光死死锁住司徒羊的面容道:“我们两村已经结为军事同盟......”
“什么?”司徒羊惊诧地抬起头,茫然道:“上次你们的山本信一大使不是被老羊回绝了这个请求么,怎么......老羊后来又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