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微微露出了鱼肚白,可是转悠在围龙屋内的临时专案组成员却仍在黑暗的迷雾中找不着北。神司说过的收藏宝盒的禁地是在哪里?面对着空空荡荡看不到人影的围龙屋,神司也说不出确切的答案。
在沉思片刻后,小时候常来围龙屋游玩的温智信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围龙屋的厨房就是一个重要的禁地!“客家人对孩子的胎盘非常珍视,看得非常神圣,一般孩子出生之后,就会用草纸包好胎盘,深埋在厨房的水缸底下。他们认为胎盘是人的生命之根,埋藏入土后才能根深叶茂,以后要寻找祖先的话,只要寻到此根便是源头了。”众人连忙来到围龙屋东偏房北侧那个早已荒废的厨房,借着窗外逐渐明亮的晨光,仔细搜索厨房的地底。说来也奇怪,中国大多数古民居的厨房都是以砖石砌地,可是这规模宏大的客家围龙屋的偌大一个厨房,居然却只是简陋的泥土地板,想来,应该正如温智信所言——以泥土为地板,是为了方便埋藏胞衣。可是奇怪的是,偌大的厨房内不仅看不到村长的踪影,就连水缸底下的泥地里,也看不到什么挖掘过的痕迹,难道,厨房并非埋藏镇村宝盒的禁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胡非狐蹲下身子,拿着一把小锄头锄起了厨房内的泥地,半晌过后,这泥地里除了挖出一些早已化成了泥沙的胎盘残迹之外,什么都挖不到。莫非,所谓埋藏镇村宝盒的禁地真是另有所指?
“所谓的禁地,会不会是正堂后边的那个地方呢?”神司站在窗边喃喃自语着,白花花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张若有所悟的脸,“对了,我记得,20年前村长跟我偶遇的地方,就是在正堂后边的那个花台旁边!”
“花台?”沈冰诧异地问道。
胡非狐马上接上话茬解释说:“所谓的花台,客家研究的权威学者罗香林教授,在《客家研究导论》第五章称:围龙屋龙厅以下,祖堂以上,填其地为斜坡形,意谓地势到此,变化而有胎息。‘胎息’指的是‘龙脉生气之变化’,故称“化胎”。此即其原义。后人因不知其原义,通常说成‘化梯’;又因历代在‘化胎’上种花卉果木,又俗称‘花头’、‘花台’,都是失其原义随俗而说之谓。”
“没错,这里说的祖堂就是正堂,而紧挨着正堂的北面的斜坡,就是花台。”神司对于胡非狐深谙客家民俗甚为吃惊,“关于花台,有个疑点我不得不说,那就是从20年前开始,围龙屋正堂进入花台的两扇后门便被村长以保护禁地风水为由,用一堵厚实的墙给封死了啊,难道,那个地方真的是藏了镇村宝盒?”关于通往花台的后门被砌石墙,胡非狐早在数日前的阴婚婚礼上便有所察觉,当时他还以为这是虎威村客家人的独特习俗,没想到,就连位高权重的神司也怀疑那堵石墙后藏有秘密。
神司马上带领众人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围龙屋走廊,来到了正堂,打开了两扇通往花台的后门,果然看到了后门之后那堵用石头砌成的厚墙。而在左侧的石墙的下方,赫然惊现一个直径约为半米大的小洞,众人鱼贯从洞中穿出,居然看到饱满的花台上,已经被挖出了一个一米深的大坑,只是坑中除了黄色泥土,什么也找不到。在花台下方的五方龙神的神位前,眼尖的温智信突然捡到了一个铜钱,温智信认得,那个串着红绳刻着“洪武通宝”四字的铜钱是父亲随身携带的护身信物,在花台前发现这个父亲从不离身的信物,足以证明父亲曾经来过花台,并挖走了藏在花台内的镇村宝盒!
深知来迟一步的温智信懊恼地一脚踢向花台的基座,拔腿就想往外跑去,可是他很快便被胡非狐拦住了,胡非狐明白,此刻已失去理智的温智信是想独身闯入鬼坑,去拯救手捧宝盒向女鬼赎罪的村长。他狠狠地拽住温智信的手臂,大声喝道:“你要去哪里?”
温智信用力想甩掉胡非狐的手,歇斯底里地回答:“我要去救我父亲,十万火急!”温智信是村中为数不多拥有攀岩采燕窝绝技的蜘蛛人之一,虽然传说中鬼坑足有200米深、50层楼高,但是只要温智信胆敢游绳荡入鬼坑,他还是很有希望能安全救出闯入鬼坑的村长的。
“进鬼坑的路都被山洪冲毁了,你怎么进去?难道,你从天上飞下去?要知道,鬼坑的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峭壁,除了一个类似缺口的入口靠近坑底能供人游绳荡入外,其他地方几乎是不可能供人进入的。”钟三省的一席话让温智信绝望得近乎崩溃,温智信痛苦地蹲在地上,眼中噙满泪水。
钟三省的这句话让沈冰有所顿悟,她侧头思索,口中喃喃自语:“奇怪了,鬼坑的入口不是被泥石流封死了吗?村长腿脚不灵便,他拿了宝盒,也不可能游绳荡入200米深、50层楼高的鬼坑啊,他既然进不了鬼坑,那他如何赎罪?”
众人被沈冰这么一说,也纷纷陷入沉思之中。这静默的沉思最终被孙大胜的一声惊叫所打断。“你们快看,屋檐下这块方型的是什么东西?”
众人顺着陈诚所指的方向抬头仰望,果然发现重檐斗拱、飞檐翘角的正堂外墙上,有块方型的突出物嵌在上边,方型突出物的四周以蝌蚪般的纹饰包围,而中间则是一片片色彩凋零的图画。
“这应该是一块时代久远的壁画,边缘那些像蝌蚪一样的花纹,是秦汉时期最常见的一种装饰纹谷纹,谷纹最早出现于春秋时期,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意。构图很简单,极具古朴美,隆然坟起,又有很强的立体感,非常耐看。不过谷纹在秦汉时期主要是雕刻在玉壁上,比如在村长家发现的那些玉佩,在邱胜家看到的那块冰鉴上,都可以看到明显的谷纹,却很少刻在建筑物之上。而在这个明朝初年的古围龙屋里,无论是正堂还是其他房间的壁画上,我都没有看到过类似的纹饰,难道,这幅壁画有什么特别的寓意,所以特地用具有秦汉特色的谷纹来装饰?”陈诚教授架着眼镜仰头仔细观察那块特别的方型突出物。
“教授你之前不是分析说埋在鬼坑的明朝传位之宝,应该是与西汉南越王赵佗有关吗?难道,这块外围刻有谷纹的壁画,与传位之宝的秘密有关?”胡非狐顺着陈诚教授的分析,大胆推断说。
沈冰听后不停地点着头,对胡非狐说:“你的推断很有道理,试想虎威村先祖在此建村护宝之初,把刻有藏宝密码的虎符装在镇村宝盒里埋于围龙屋的花台内,虽然历任村长都不知道所谓的明朝传位之宝是什么,但先人肯定会想办法用隐秘的方式将此秘密留下,而这个壁画所在的位置离地面起码有4米以上,围龙屋内有分布着很多壁画,我想一般人都不会特别去留意这幅壁画。或许,这个特别的刻有谷纹且无人能靠近的壁画里,真的藏着什么关于传位之宝的惊世秘密!”
众人话音刚落,身手敏捷的钟三省已经从正堂内搬来一把可供两人并立的祭祀上香用梯,架到了正堂的外墙上,示意胡非狐和陈诚教授爬梯细看。胡非狐搀扶着陈诚教授一起爬上梯顶,那幅墨迹斑驳的壁画终于近距离呈现在二人面前。
这是一幅阳刻的精美壁画,虽然历经600年光阴洗礼,但是除了原本鲜艳的色彩有点褪色外,画中的图案、字迹依旧依稀可辨。与围龙屋正堂及各副厅内八仙过海、花好月圆的传统壁画内容不同,这幅壁画的内容是一座高山,山上屹立一座五层红楼,而红楼的下方,居然是一个洞开的陵墓,陵墓正中,一颗宝珠在熠熠生辉,接受一群身着明朝服饰的文武百官的朝拜。更让人惊诧的是,统领文武百官对宝珠顶礼膜拜的,居然是个身穿龙袍的明朝皇帝。难道,这幅画里描述的正是藏在鬼坑内的明朝传位之宝的故事?而藏在鬼坑内的明朝传位之宝,正是画中接受万人谒拜的那颗硕大的宝珠?
陈诚教授正在如饥似渴地浏览着这幅一米多长的巨大壁画,胡非狐叫了起来,“这座山不是越秀山吗?这座楼,不是镇海楼吗?”
“越秀山?镇海楼?”陈诚教授定睛细看,果然发现这红色的五层古楼,竟与印象中矗立在广州越秀山顶的明代古楼镇海楼别无二致,陈诚教授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突然茅塞顿开,他目瞪口呆地说道,“难道,这颗宝珠,正是传说中藏于赵佗墓中的波斯镇国之宝阳燧珠?”
“赵佗墓?阳燧珠?”胡非狐诧异地凝视着陈诚教授。
“没错,据史料记载,南越王赵佗拥有一颗镇国之宝珠,叫阳燧宝珠,赵佗去世之后,阳燧珠就成了他的陪葬品。为了找到这颗宝珠,三国时期吴王孙权曾派人带领几千民工几乎挖遍了广州城,可是就是没有找到赵佗墓,当然也就没有找到这颗阳燧宝珠。关于赵佗墓址,按古史记载,赵佗下葬时丧车四出,以使人无法确定他墓葬的确切位置。多年来,对于他的墓葬大致有古番禺城的城西南、城西、城西北、城北、城东北等说法。所谓古番禺城,为三国时吴国交州刺史步骘所建,大致在今广州越华路以南、文明路以北、仓边路以西、吉祥路以东的地区。传统史学界坚信最为可信的是城北和城东北说。这两种说法坚持赵佗墓在城北七八里的‘马鞍山’或‘马鞍冈’。比照现在的地理方位,很可能是在白云山马鞍山大凤冈、勒茶坑一带。不过我比较过以上各种说法,并结合实地考察和文献资料后得出结论,赵佗墓的真正墓址,应该是在广州最大的公园越秀山上!”陈诚教授抿抿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