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日,秦逸的伤势日渐好转,约莫四五日之后,他一身的内外伤居然好了七七八八,浑身经脉直接阔宽了几分,内力流转非但没有生涩感,反倒更加流畅了,肩膀上的贯通伤也基本好了,所以秦逸可以自行抬起胳膊喝药吃饭,这让秦逸轻轻松了口气,但内心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微失落。
以往秦逸运转内力,仿佛拔刀出鞘,只见刀光乍泄,不见刀刃,而如今秦逸的感觉,则如同刀刃初现,锋利感比之以往,大有过之。
秦逸倒没觉得有多意外,武道一途,唯生死砥砺才是终南捷径,闭门造车永远成不了武林宗师。
沉烟见秦逸基本行动自如,也没再多此一举给秦逸端饭喂药,而是端坐在一旁为秦逸弹琴,或是干脆静静的望着秦逸,想着姑娘家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事。
关于秦逸受伤好得如此之快这件事,秦逸只当是沉烟为他煎的药有奇效,却不知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当初醉仙前辈趁他昏迷之时在他嘴里塞进去的那颗药丸。
因此,秦逸对沉烟心存感激,并且最近在与她的闲聊中,话里话外字里行间都在打探沉烟为他煎的什么药,价值几何等等。心思七窍玲珑的沉烟如何听不出秦逸的意思,可每次秦逸试探她,她都是抿嘴笑而不语,既不顺势承认,也不向秦逸袒露真相。
至于原因,大概还是姑娘家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思吧。
这一天,秦逸邀请沉烟一同出门转转,沉烟欣然应允。
已是暮色,残阳的光辉照到屏南城的残垣断壁上,投射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原本就人烟稀薄的县城更显得荒芜。
沉烟换了一身素色的长裙,略施粉黛,提着一只精致的灯笼,灯笼上纹着一朵牡丹。
秦逸缓缓走在屏南城的主街道上,望着街旁熄灭的余烬。
几只野狗撕扯着灰烬下一具半焦的尸体,见秦逸二人走近,都露出獠牙低声嘶吼。
远处尚有人家的房屋,无不门扉紧闭,偶有一点烛火,也因为秦逸二人的靠近,被屋内人一口气吹灭。
夕阳西下,不见炊烟。
一座尚有屋檐的废墟下,一个蓬首垢面,浑身恶臭,眼歪嘴斜的流浪汉在疯狂撕扯着一个姑娘的衣服。
姑娘也是蓬头垢面,但满脸灰尘下难掩洁白如玉的肌肤,身上的衣服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肮脏不堪,可流浪汉撕扯半天,也没能将这些布料撕扯开来。
姑娘嘴里塞着一块看不清颜色,出处的布料,手脚皆被麻绳绑住。姑娘疯狂的挣扎,却是毫无用处。流浪汉撕扯半天,手忙脚乱,只是将姑娘上身扯露出半抹酥胸,就手脚并用的开始褪去自己的裤子。
沉烟与秦逸立在废墟屋顶,面色微寒。
沉烟五指如钩,有晶莹弦丝凝结于半空,沉烟做抚琴状,秦逸耳畔隐隐有琴声一闪而逝,一根弦丝便激射出去,从流浪汉胯下一闪而过,流浪汉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伤口,疯狂的打起滚来,激起阵阵尘土。
沉烟又是五指一钩,几根弦丝激射出去,将姑娘身上缠绕着的麻绳斩断,姑娘挣脱绳子,跳起来一把扯出堵在嘴里恶心的布料,转而又俯身干呕起来。
沉烟默默看着这一切,提起灯笼,转身从另一侧跳下屋檐。
月色如水。
摘星楼顶,秦逸与沉烟比肩而坐,灯笼放在沉烟脚边,闪烁着放出昏黄的烛光。
秦逸望着远处昏暗而残破的城市,低声叹了口气,呢喃道:“何其相似。”
沉烟转过头来,望着秦逸的侧脸,眸子里吹皱了一池春水。
沉烟柳眉一挑,略有沙哑的嗓音如柳絮抚过秦逸的耳畔鼻冀:“秦公子,可是有心事?”
沉烟转过头望向前方,继而轻声道:“奴家虽只是一介女流之辈,见识阅历不能说丰富,但也算尚可,秦公子若是觉得方便,不妨将心事说出来,看奴家能否谏言一二?”
秦逸低下头,略一思索,抬起头来,轻声说道:“沉烟姑娘,这江湖,这天下,有人比拳头,有人论是非。是非能明辨,拳法有高低,然拳高者,有人拼尽全力救弱者而不顾己,也有人自恃武力生杀予夺全凭心意,似乎自己拳高便能为所欲为。可明辨是非者,讲的道理大多站在自身的角度,那我替襄樊城无数冤死的百姓讨债有我自己的道理,他彩衣门屠戮生灵滥杀无辜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各人都有各人的道理,哪能讲得通,最后还不是得比拳头。既然如此,我就在想,又何必要这伦理道德,礼仪教条,干脆谁拳高谁有理,管他是不是邪门歪道,视天下苍生如草芥,谁让你拳头没别人大,死了也是自己活该。而我一路行来,见得最多的便是如此。虽说我大凉有金科玉律无数,对百姓生杀有严苛的判决过程。可襄樊城被毁于一旦,无辜村名惨遭马匪屠戮,围观百姓性命被吸其性命精魄以引下绝世魔功,都表明,拳头没别人大,只能任人宰割,却与大凉律***理道德,并无半点联系。”
秦逸又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我也见识过,有些人为自己的道理,为天下苍生的道理奋不顾身,也见过在天崩地裂之时,有人为救别人而牺牲自己,有妇人拼尽全力只为救自己的孩子,也有无耻之徒趁女子体弱,当众施**淫,我就明白,礼仪道德对人的意义不在于平日里是否遵纪守法,而在于当人一无所有之时,是否还能坚持人之所以为人的底线。”
“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都不能没有规矩,没有道理,可无论是江湖之武夫,还是庙堂之将士,都在用拳头一次次摧残本应该遵守的规矩和制度,若是只讲理,我便救不下将要被凌辱的姑娘,若是只出拳,我便与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魔头有何区别?所以这天下,到底是道理重要,还是拳头重要,而我应该是理压拳一头,还是拳压理一头?”
沉烟听完,缓缓说道:“听完公子的疑惑,奴家倒有一个疑惑。”
秦逸道:“姑娘但说无妨。”
“请问公子,那日在襄樊城,公子面对作恶多端的贾家,挥刀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秦逸仔细的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大概是小时候,一个老家伙告诉我的,要以杀止杀,若是我杀光贾家上下,能救无数无辜性命,那我自是不会犹豫半分。”
沉烟又问道:“那襄樊城被毁后,公子拼尽全力,挥刀救人之时,内心又在想些什么?”
秦逸一愣,好像他当时根本就来不及多想,他沉吟半晌,才勉强答道:“好像是不忍看到那么多百姓惨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沉烟姑娘沉吟半晌,眉眼微蹙,轻声答到:“所以公子之前所说的都是大道理,恕奴家愚钝,未曾亲身经历过,也不能深切体会,奴家见识短浅,对公子所说之事,只能算是一知半解,一时半会儿也答不上来,但奴家只知道,无论是谁有道理,也不去管到底是拳高还是理高,公子从始至终,一直在做着公子心里认为对的事情,正如公子所说,每次遇事前都扪心自问,人之所以为人的底线在哪,问过以后,该讲理还是该出拳,公子无需有太多顾虑,偌大江湖,公子意气风发,只管去做便是,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哪像个风流少年?”
秦逸一时无言,低头不语。
沉烟姑娘站起身来,转过身来望向秦逸,晶莹剔透如琉璃般的眼眸折射进银白色的月光,宛如璀璨闪烁的星辰。沉烟姑娘张开双臂,笑到:“秦公子伤好得也差不多了,奴家再怎么说也是闺中女子,如何能让秦公子久住?何况天下之大,江湖之远,秦公子必能大展宏图,怎能囿于一地?”
秦逸抬起头来,凝望着沉烟姑娘。
沉烟莞尔一笑:“秦公子要是舍不得这温软的日子,可就要被奴家小瞧了。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岂能为些儿女情长而折腰。”
她转过身,望向月亮:“奴家将这漫街的月光,赠与秦公子做行囊,祝公子今后,既有明月牵衣袖,亦有春秋抚眉头。”
沉烟姑娘转过身,笑着与秦逸的眼眸对视:“公子,后会有期。”说罢,沉烟纵身向后一跃,衣袂蹁跹,迎着皎洁的月光,跃出摘星楼顶。
秦逸面色如醉,望向夜空,轻叹道:“今夜月色真美。”
周彧面无表情的走进一座洞窟里。
洞窟阴暗无比,仅有的一个火把忽明忽暗,闪烁着在墙壁上勾勒出阴影里无法看清的事物的狰狞的影子。
周彧若有所思,随手将焚魂剑丢在地上,随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一把石椅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漫不经心的敲打着石椅的扶手。
焚魂剑径直砸入地面,砸出半丈大小的土坑。焚魂剑在剑鞘内嘶鸣,仿佛被夫家冤枉虐待的小女子,呜呜咽咽,低声泣诉。
一阵阴风缭绕,空旷得似乎看不着边际的洞窟好似有人窃窃私语,墙壁上狰狞的影子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骇人枯骨在不断挣扎,相互拉扯着想要破土而出。
周彧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厉呵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再玩弄你那些可笑的鬼蜮伎俩,畏畏缩缩不敢见人,令人作呕。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呜呜咽咽的,吵得很。”
一阵尖厉得令人窒息笑声从阴影中响起,好似男女老少一齐嘶嚎尖叫。笑声过后,一个不男不女、半阴半阳的刺耳在周彧耳畔响起:“怎么?周大公子看上去心情不太好,难道这次空手而归了?啧啧啧,不应该啊,数千马匪,四具新傀,三个实力不俗的手下,还有屏南城尽数之守军,居然拿不下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是周公子天材地宝吃多了不消化啊,还是这师门重宝焚魂剑用的不顺手啊?不然怎会如此不堪,一个人躲在洞窟里生闷气呢……”
周彧微微侧过头,敲击扶手的手指向下一顿,整座石椅应声化为齑粉,周彧保持姿势,凭虚而坐于半空,面色狰狞,五官扭曲在一起,表情如同癫狂一般,声嘶力竭的嘶吼道:“你又如何能说出此话,你们又干成了什么?好好一个襄樊城贾府被人捅了个底朝天,不光地下辛苦经营数年的家当全都付之一炬,一点儿都没留下,整个襄樊城也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上面差点就兜不住了。随后你那狗屁老祖又带着两具尸王去刺杀个大夏使臣,最后不但大夏使臣没被杀死,损失了两具尸王,你那狗屁老祖还受了重伤,养个杀胚将我辛辛苦苦聚集起来的马匪杀了个干干净净,今后我拿什么来试验?拿你这废物的皮囊?你们这些百无一用的废物,也只能当当材料,才能稍微提现一些些价值。”
话音刚落,狂风乍起,那个声音大如惊雷:“周彧你这废物莫要血口喷人,别以为你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就可以肆意妄为,老祖行事岂是尔等能评论揣度的?更何况,谁人能知道知道,只是一个别国使臣,就能让大凉护道人诗酒剑仙李今昔亲自互送,当今江湖,有几人能接下李今昔开天一剑?就凭你周彧那三拳两脚,又能接下剑仙几道剑气?区区几个蟊贼,几条烂命也好意思厚着脸皮拿到台面上来讲?莫非你周彧就这么点心胸气度?如若这般,趁早抹脖子自尽的好,免得将来给宗门丢脸!”
周彧猛的起身,束发的发冠四散炸开,满头青丝随罡风肆意飞舞。周彧双眼泛红,原本落在地上的焚魂剑凭空飘了起来,半截剑身拔鞘而出,血红色的剑刃如沾染了焚天的火焰般,张狂如吐音的毒蛇,四溢的剑气在地上犁出近百条的大小沟壑。
洞窟内无源的狂风卷成一个个巨大的风龙卷,声势浩大,可那声音却显得有些色厉内荏:“姓周的,你要干什么,莫要以为你是掌门亲传我贾某就会怕你。”
周彧闭起眼睛,半晌四散的头发径直落了下去,在肆虐的狂风中纹丝不动,周彧深吸一口气,焚魂剑发出一声极其不甘的剑鸣,应声入鞘,漂浮在半空再无其他动静。
周彧睁开眼,嘴角微微一笑,好似普通邻家少年。他躬身轻声说道:“贾公子教训的是,屏南城围剿此役是在下谋划不周,所有损失在下定会如实上报师门,就不劳贾公子费心计算得失盈亏了。至于方才对你家老祖出言不逊一事,在下万分抱歉,老祖他武功高强,在宗门里德高望重,的确不是我这种小辈能够妄加评论的,贾公子初入宗门不久就迅速崭露头角,颇得老祖和掌门器重,另在下十分惭愧。在下方才言论,于情于理都有失偏颇,还望贾公子海涵。”说完,又是深深的鞠了一躬。
那声音闻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半晌,狂风才平息下来,只有阵阵阴风吹拂不散,洞窟内又陷入平静。
周彧笑眯眯的,和颜悦色道:“贾公子可还有别的事情?但说无妨。”
那声音有些难以置信:“额……没别的事情了,我此行本意也只是听闻周公子受了些伤,特遵师命前来探望,见周公子并无大碍,我也算完成了上面的交代,这就准备离去。”那声音很是纳闷为什么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周彧立刻就偃旗息鼓,让他已经快到嘴边的满肚子狠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就仿佛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有力无处使。他一听说周彧空手而归,还受了些伤,就准备过来找周彧的麻烦,狠狠的奚落他几句,最好能大打出手,若是周彧没有受伤,他是万般不敢如此,可现在周彧已是强弩之末,不如趁此机会,让周彧颜面扫地,一扫心头恶气,岂不美哉?可谁知,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周彧突然就风平浪静,对他之前的挑衅视若无睹,让他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借驴下坡,虽说没能打起来揍周彧个鼻青脸肿,可奚落了一番也还不错,见好就收罢了。
周彧闻言,满脸微笑的轻轻躬身,轻声说道:“贾公子慢走,寒舍简陋招待不周,恕不远送。”
洞窟内风渐渐平息,彻底安静下来,墙壁上光怪陆离的影子也停止摆动。
周彧直起身子,自言自语道:“这应该就是师傅所说的,不贰过,不迁怒吧,师傅还常说,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礼之用,和为贵,大抵上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今天我又随便发脾气,忤逆师傅教诲,这可不好,这可不好……”他静立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
突然,他好似想起什么,睁开眼,转过头对着还漂浮在半空的焚魂剑轻轻吐了一个字:“滚。”焚魂剑连带着剑鞘一起向洞窟的阴暗角落激射而去,“砰”的一声,好像插入了墙壁里,不知所踪。
周彧又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双腿弯曲,虚坐在半空中,一只手搭在身侧,手指在半空中轻轻上下敲击,仿佛身下还有刚才的椅子一般。
顾南园从昏迷中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躺着病榻上,他觉得喉咙干涸得好像龟裂开来,浑身乏力。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又昏迷了多久,只记得昏迷前最后一刻,青蝶奋力挡住周彧一击,身负重伤。他艰难的转过头,脖颈处关节发出如爆竹般的响声,表明他躺着的时日不短。
顾南园尝试着爬起来,可僵硬的四肢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般,竟一个不小心滚下床去,撞得咣当一响,疼的顾南园龇牙咧嘴。
门应声推开,青蝶急匆匆跑了进来,一看顾南园躺在地上挣扎,心头又着急,又好笑,只觉得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顾南园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扭头一看,是青蝶姑娘走了进来,没来由的脸色一红,只觉得羞愧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怨自己醒来之后着急乱动,弄得现在当着青蝶姑娘的面,进退两难,颜面尽失。青蝶憋住笑,快步走过去,将顾南园扶回床上,又手贱麻利的端来一碗早就良好的水,递到顾南园嘴边。
顾南园一饮而尽。
一连三碗水后,顾南园才觉得嗓子喉咙能够开口讲话了,这才问道:“青蝶姑娘,这是哪儿?我昏迷了多久?”声音很嘶哑,可顾南园觉得开口说话,气氛就比刚才好受多了。
青蝶轻轻擦去顾南园嘴边的水渍,似笑非笑的说道:“公子稍安,这是我的房间,你已经昏迷了约莫有六七日的功夫,现在可算醒了,现在检查一下自身情况才是当务之急。”
顾南园闻言,闭眼凝神静气检查了一番,发现除了气息运行有些晦涩,一些内外伤还未完全痊愈之外,并无大患,经脉筋骨俱好,这才放心下来,对青蝶点点头,告诉她一切都好。
青蝶见状,满心欢喜的点点头,说道:“公子当初受伤颇重,能短时间恢复如此,上面给的药功不可没,公子切莫心急,要慢慢静养,这段时间不宜大动干戈,所以就安心在我这儿休养生息。公子现在四肢不便,是因为卧榻太久导致关节僵硬,穴道封闭所致,待我为公子推拿按摩一番,公子便可行动自如。”
顾南园一听,脸又是一红,连忙出言劝阻:“不用有劳姑娘了,我昏迷这么久,一直是姑娘费心费力,现在我醒了,哪能还让姑娘操劳,我自己用内力冲击穴道,便能解除周身的麻痹。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冰清玉洁,哪能如此,还是我自己来吧。”
青蝶闻言,泫然欲泣的回答道:“公子哪里话,你昏迷期间,汤药饮食皆不能自理,唇齿紧闭,一粥一饭都是人家一口一口渡进去的,现在公子醒了,却开始跟我讲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道理,让人家情何以堪?说来也是,公子一直昏迷着,都是人家一厢情愿,也怪不得公子,只是公子现在又如此这般嫌弃,让人家如何是好?……”
顾南园一听慌了神,脸色酡红,开口道:“我不是嫌弃姑娘,姑娘只管按摩便是,我怎会嫌弃……”
青蝶闻言,看似已经挂在眼角快要溢出的泪珠顷刻间收了回去,本来还泫然欲泣满脸阴云的俏脸上立刻绽放出如花般的笑容,一双如珍珠般的眸子滴溜溜一转,双手一把拉过顾南园的胳膊,细心按揉起来,嘴里柔声说道:“公子卧床已久,四肢关键难免生涩僵硬,若是不好好按揉推拿,以后留下病根子怎么办?”
顾南园偏过头去,不敢看青蝶笑靥如花。
少顷,顾南园转过头来,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所以我昏迷期间,青蝶姑娘到底是如何喂送汤药的?还请如实相告。”
青蝶用食指轻抵住自己如樱般的两半粉嫩嘴唇,满脸的委屈:“方才已经说过了,当然是用这儿喂的啊,难道公子如此嫌弃人家?”
顾南园见面侧过头去,声音细若游丝:“哪里,怎会嫌弃,委屈姑娘了……”
青蝶展颜一笑,眼眉宛如新月,声如黄鹂:“那么公子,接下来是按摩腿部和股部,还请公子微微侧身……嘻嘻……”
顾南园只觉得自己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