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是十分支持礼阳的想法,为了凑齐礼阳上私塾的费用,便和乡间的妇人去镇上做了些小工,除了平日生活上的开支,母亲对自己极为的吝啬,不舍得给自己买一件衣裳一件首饰。
礼阳看在眼里,痛在心头,但他并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他只能够苦心钻研书籍,废寝忘食的学习,将来考取了功名才能够有机会回报母亲。起早贪黑,不是忙着农务就是在学堂里和先生探讨诗词。
礼阳年少聪慧,见解独到,就连教书的先生,都忍不住夸赞起他来,说他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但还需要反复锤炼磨打,精雕细琢,日后定能够在国家兴邦上一展宏图。
鸿鹄之志不容小看,小小的少年潜力无限。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明天和意外竟是意外先到,不久,礼阳的母亲在镇上做工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地,母亲本就身子骨弱,加上长期不分日夜辛勤的做工,气血不足,经常会出现晕倒的情况。可是,这一次晕倒后母亲便卧床不起。
家中本就清贫,根本就请不起医术高明的医者,只能求着乡里颇懂医术的老者给母亲看看病,每天靠着礼阳去山里采来的草药维持生命,又因乡野间潮湿的气候,母亲的病情越发的家中了。
他身上的担子也是越来越重,终于熬到了十五岁,也是就他正式参加科举的那一年,那一年,他第一次离开母亲,带着母亲省吃俭用给他准备的盘缠和一些干粮,背井离乡踏上进京赶考的路程。
也就在他进京赶考的途中,他遇上了山贼,身上的盘缠和干粮一并被抢去,他饿着肚子艰难的挪动着步子继续前行。在路上遇到一两个喝酒闹事的混混遭受殴打也是常有的事,他不禁挺抱怨自己来。
自己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才会任由着别人欺负,要是自己会些武功该多好,不求行侠仗义,只求护家人一世周全。他又摇摇头,叹息一声,忍着屈辱负重前行,心想着等一切都过去了,他出人头地了,就没人敢欺凌自己了。
就在他即将参加科举的前一晚,他没钱住旅馆,只能躲在驿站的收容所,吃着地下捡来的馒头,借着微弱的月光,蹲在地上翻看着书籍。
考场作答的时候,他异常的心慌,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心不在焉的完成了这场考试,积攒许久的才学却在这时施展不出,犹如江郎才尽之感。他闷闷不乐的走出考场,只觉得心中堵得慌。
皇榜很快的下来了,意料之中,他落榜了,只差了分毫。
一想到母亲憔悴的面庞,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他十分的不甘,于是他愤恨的撕下了那张皇榜,紧紧地攥在手心。几位看榜的学子对这位乡巴佬的所作所为十分憎恨,便当街打了他。
人情冷暖自知,在场的人没有伸出援手的,反而对礼阳指指点点。那几位殴打他的学子更是骂他是个有娘生却没娘养的野蛮人,他顿时怒火中烧,发了疯似的和那几人扭打在一块,可是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单薄,进京以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被几位学子用皇榜蒙住脸,一顿痛打,他痛苦的呻吟着,身边全然没有一位人前来救赎自己,甚至连劝慰,也舍不得施舍。被打了许久,那些学子泄气够了,很快的离开了现场。
人群也散了,看热闹的人也少了许多,好一会,他才恢复知觉,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
那个时候,皇榜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屈辱,直到他后来从掌门手中接过那张皇榜去执行任务时,时常回忆起那时的痛苦,心中像是倒插着一根刺,异常的难受。
后来,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乡,却传来母亲病逝的噩耗,邻里乡亲告诉他说,在他走后的那一月,母亲便时常发病,病情恶化到乡间的老者也无可奈何,颇有善心的邻居带着他的母亲去镇上看病。
镇上的大夫说他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是大罗神仙过来也没有办法,便打发邻居回去准备给她料理后事。但是他母亲凭着自己的毅力强撑着身躯不愿离去,邻居知道她这是等待自己进京赶考未归的孩子。
她还说,如果自己等不到礼阳回来,一定不要告诉他自己的死讯,以免影响他的科考,算算日子,母亲也正是在他科考的那几天走的。都说母子连心,科考时的胸闷气虚原来是因为自己觉察到母亲的死亡。
再次见到母亲时,礼阳绝望的跪在她的坟头边。
恍惚间,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听不见万物的声音,只觉得心头上有个小男孩在哭泣,像极了当年他的父亲离开家时,他朝着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可是父亲装作听不见,自始至终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他这半生,落魄至极。
礼阳自嘲着自己,自从母亲离去后,他便一蹶不振,时常饮酒,喝醉了时常与人打架。直到过惯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便想要去了结这一切,反正世间再没有在意自己人,自己也无需去保护任何一个人。
他翻出家里所剩的书籍,嗤笑着点燃一把火,一本一本的把自己珍藏的经书烧毁,昔日自己寒窗苦读,废寝忘食读书的画面历历在目,可惜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时光。那个曾经嗜书如命的少年,变成了嗜酒如命的孤儿。
随后,他迷迷糊糊的走到山头,到一处山崖边缘停下,他想就这样跳下,结束所有。
这样活着太痛苦了,只有人死了才能如释重负。
就在他一跃而下的那一刻,一阵箫声响起,那箫声含蓄深沉,若虚若幻。顿时把他从痛苦的回忆里拉扯出来,随即浮现出和母亲相处和谐以及和私塾先生谈经论道的场景,美好的画面瞬时覆盖了悲痛的画面。
他幡然醒悟,身子退后了几步。
对他而言,这世界没有太多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但是某些回忆,是值得他一辈子积攒在心头的。
那位袍服胜雪的公子执箫出现在他的眼前,是他出手救了他。
他告诉礼阳,他可以带他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在那里每个人都快乐的好似神仙,不愁吃不愁穿行动自由,人间仙境不过如此了。但那里不是人人口中的天堂,而是胜过天堂的缥缈派。
缥缈缥缈,虚无缥缈。
礼阳从未听过如此派别,但却被他超凡脱俗的气质所吸引。
罢了罢了,礼阳叹息一声,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每天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他厌倦了这里的一切,即使那位公子欺骗着他,也好比自己消沉的度过剩下的日子要好。于是,他很坚定地跟着那位公子离开了...
“礼阳。”
公子轻轻呼唤着他,把他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
“是,我一定会记住自己的使命,好好保护公主,掌...”
礼阳还想说着什么,公子的玉手便按在他的唇瓣上,轻蔑的一笑,“秘密。”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生生把那个门字憋了回去。随后,公子递给他一瓶治疗创伤的药罐,礼阳也把救他一命的玉箫还了回去。随后他拜谢了圣上,深深地看了一眼西子,乘上纸鸢想要离开这座偌大的皇宫。
“等等,恩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了。”
在走之前,西子从后叫住了他。他猛地回头,眸眼里全是柔情。
“在下的名字,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轻轻地回复着西子,深深地看了眼她额间的红莲印记,随后不舍得拂袖离去。西子望着他萧索的背影,一时间竟没回过神来。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抱着自己的时候,她会如此的安心,甚至连他离去,她都还在期待着他们下次见面的时候。西子越想越发觉得奇怪,随后回头看向一脸愁苦的南诏皇,用爹爹的语气说着,“父皇,让您担心了。”
“西子保证下次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说着,西子佯装竖起四只指头,看向自己的父皇和皇哥们,顽皮的朝着他们伸了伸舌头。
“臭丫头,你真是吓死我们了,下次再犯,看我不打死你,”五皇子一把揪住西子的秀发,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要不是父皇在这看着,他一定要好好地教训她。
西子撇了撇嘴,一下窜到三皇子和六皇子的身后,撒娇的让两位哥哥保护自己,而两位护妹的哥哥,把西子好好地保护在身后,一把抢过五皇子手中的折扇,避免他拿折扇打着自己的皇妹。
五皇子气打不过一处来,转身作委屈样向南诏皇告状,说要狠狠地惩罚他们三。南诏皇哭笑不得,但还是叫人把五皇子压制住,不让五皇子挨着自己的宝贝公主,只见那五皇子在一旁哀嚎着,“父皇,你也忒偏心了吧!”
在场的大臣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礼阳侧着头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他想着,若是自己的母亲还在世的话,看到自己现在功成名就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