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第一个来看她的,居然是那个混蛋——岚淮度。
看他进来,她原本想大喊一声,让他滚出去,可是,又转念一想,脏了她口舌,于是索性闭上眼睛,给他个全然的漠视。
岚淮度这次却是好脾气的温和,他没有动怒也没有强迫,而是安静地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雪年不知道,她只知道,是她没有沉住气,先睁开了眼。
他见她睁开了眼睛,居然笑了:“终于肯看我了。”
居然是那么温暖的语气,带着纯粹的欢愉和满足,像极了很多年的岚淮度,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没有现在反复无常的乖张脾性,没有现在这么冷心冷情的嗜杀,残忍,也没有现在这么恨意无边,他会温暖地笑,会宠着她。那个时候,她会甜甜地叫他淮度哥哥。可是,如今呢,他长大了,有了更好的本领,更大的权势,却已经变的面目全非了。
不要怪我恨你,是你自己变成让我恨的模样。
雪年别过脸去,却怎么也掩不住悲哀?
这时她又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几乎让她落下泪来。
“如果我还是当初的我,你会喜欢我吗?”
可是到底她没有落泪,很快的开始冷笑。
“可是,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你,哪来还有如果?”
闻言,他脸色大变,只一瞬间,温情重新被冷酷覆盖。
“是,我再也不会是我。”他冷漠地站起身来,不再看她,“秋雪年,从此你我就是敌人了。”
那么决绝的语气,让秋雪年心猛得一震。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追问是那么的无力,她是真的累了,“为什么变得不像你了,为什么?以前的你不好吗?”
“以前的我?”岚淮度大笑,又冷漠又疯狂又带着刻骨的恨意,“你怎么知道以前的我就是真的我?秋雪年,你还是太单纯,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一个彻底被仇恨灌溉大的人。”
她被震住,失神地看着他,连他离开都没察觉。
岚淮度踏出门的时候,恰巧碰见忆清寒,司徒和夜纯轩进来。
“是你?”在看到忆清寒的瞬间,他眸中的杀气迅速凝集,又慢慢放淡。
而忆清寒却全然不曾察觉到的样子,他淡淡一笑,说:“岚老师好,是我。”
岚淮度抿唇,深深打算他们三人一番,最终冷哼一声,离开。
“他肯定是动了杀气了。”司徒的眸间一片冷彻,“只是,对我们没有把握。”
“那就继续看吧!”忆清寒清冷冷地接过她的话,“看到最后是谁死在谁手里。”
司徒和纯轩一愣,他的杀气也是如此明显。
看到他们三个人出现,雪年着实吃惊。
“又是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总归没有恶意就是。”司徒嘻嘻哈哈地坐到她旁边,甚是轻松的样子。
雪年撇撇嘴:“鬼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这丫头,够伶俐的啊。”司徒忍不住柳眉倒置,“怎么对着岚淮度那个混蛋就蔫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雪年立马泄了气,闭上嘴。
“司徒,你这张嘴,真是的……”见状,纯轩忙上来缓和气氛,不可避免的换来司徒的特大白眼。
接下来,他们几个人都没话可说,本来也就不熟,所以气氛不免有几分尴尬,还好,没过多久,秋雪千和问衡就过来了,也把她的午饭给捎带过来。
看到忆清寒他们,秋雪千和问衡不免惊讶,在妹妹身边何时出现了这么几个人?
“这几位是?”秋雪千探究的目光始终不曾移开。
“他们都是我朋友。”秋雪年含糊过去,也不知道怎么介绍。
“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是我新交的朋友。”她郑重强调了一下。
“哦。”秋雪千和问衡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没有完全拭去疑虑,而没有再多问,而是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不让人省心的妹妹身上。
“要不哥哥我及时发现你,你这条小命早不知飞哪儿去了?”秋雪千一边恶狠狠地责骂着她,一边体贴把粥盛到小碗了,还不忘给她吹散热气。
秋雪年就对着他身后的问衡做鬼脸,一脸傻傻的笑,就知道哥哥还是最疼她。
秋雪千气不过,狠狠地戳一下他脑袋,可是怎么看也掩不住其中的疼爱和宠溺。
忆清寒他们很快就告辞出去。
看他们走了,秋雪千的脸色霎时凝重起来。
“雪年,你实话跟我说,他们是谁?气度很是不凡呢,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罢休,雪年撇撇嘴,翻个大大的白眼。可是……
“哥哥,我也不了解他们。至于认识,也是纯属偶然,不过,他们说他们是天人。”想起之前见识到的那一幕,雪年更是确信,他们必有不凡的来历。
“天人?”秋雪千和问衡同时反问,深深交换一个眼神。
“难道?”问衡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下去,可是秋雪千却是明白了。
“八成是了。”秋雪千点头。
“你们说什么呀?”秋雪年疑惑,“不过,看起来,他们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没什么。”秋雪千摸摸她的头,“快点吃,你身体很虚弱呢,你说的对,他们对你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也许,还和我们是同路人。”
“同路人?”她更疑惑。
“是啊。”秋雪千轻叹,眼神变得越发的不可捉摸,“连忆家人都出现了。看来,一场大的风暴是不可避免了。”
出院后,雪年就跑回家,不肯去学校。他的父亲,也就是当今方国的总统秋亭拿她也很没办法。这一天,她闲得实在无聊,就跑去父亲的书房,却诧异的看见,一向对仪容仪表不甚在意的父亲竟然在揽镜整装。
“亲爱的爸爸,稀奇啊!”她嘻嘻哈哈地上前拍着父亲的肩膀,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秋亭也习惯了,反倒不觉她行为过分。
“爸爸,下午要见几个重要的客人。”
她更是惊讶,还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值得总统这么待见,她眼珠一转,来了兴致。
“我也想想看看。”她扯着父亲胳膊央求,
“不行。这是国事,岂能容你当儿戏?”秋亭当然是反对。
“哦,那我不见就是。”她耷拉下脑袋,就往外走。
“等等,回来。”秋亭无奈,“不让你见,你肯定会偷偷摸摸地看,这样吧,反正他们也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你见见也可,但是必须答应爸爸,我们谈正事的时候,你必须回避。”
“好,一言为定。”她立马喜笑颜开。
秋亭苦笑,这样的女儿,可是,眼里和秋雪千一样,是浓的化不开的宠爱。
这就是那个时候的秋雪年,幸福的让人嫉妒,如果没有后来的倾国之乱和断爱之殇,她真的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了。
她得到的一直都是最最尊贵的宠爱。
父亲会见的客人是忆清寒,司徒和夜纯轩。这着实让她有些惊讶,不过也由此确定,他们必有极其不凡的身份和背景。
可是,见到她,他们三个人却没有吃惊,似乎,不仅不吃惊,还在意料之中。
看他们的反应,秋亭也明白了。
“看来大家早就认识了,我也就不多介绍了。”秋亭面对他们的时候,一点没把他们当作和女儿一样大孩子,反而是有几分敬重,“小女顽皮,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各位包容。”
“呵呵,秋总统客气了。”司徒蓝夏看起来很喜欢雪年,“有这样一个聪明可爱又漂亮的女儿真是福气。”还不忘对雪年抛个眼色,雪年没心没肺地嘲着她微笑。
那天的雪年倒也乖巧,寒暄几句,就识趣地退了下去。
他们的商谈用了很长时间,直到雪年等的快不耐烦了,才结束。
这个时候,天也快黑了,秋亭就留他们吃晚饭,因为只是私人设宴,自然没有多少规矩,作陪的除了秋亭,还有雪年和秋夫人问若秋。
问若秋是国家军事局局长问若濂的妹子,也是问衡的姑姑。这可谓是荣耀的一家。但是,难得的是她不恃宠而骄,贤惠而大度。
作为第一夫人,她为人低调,不争风不抢风,甘愿在丈夫幕后做一个简单的女子,颇受国人爱戴。
晚饭过后,由秋雪年代父送客。
一顿饭下来,雪年和司徒蓝夏更熟了,两人倒是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分别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司徒蓝夏就问她:“雪年,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一听这个,雪年的头皮就是一麻,学校?一高兴都忘了自己为什么窝在家里了。
一想到学校,想到甲小离和司曼,想到岚淮度,想到别人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她,她的心里就像有虫子在爬,啃噬着她的心。
于是她觉得心更虚的难受。
“这个……”她打哈哈,试图逃过这个回答,却不想蓦地被人冷漠打断。
“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法面对怎配做秋总统的女儿?”
是说话最少,表情最冷漠的忆清寒。
他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带着一丝不屑和嘲讽的,眸光里更是没有温度可言。
似乎从初开始见他,就很少有什么东西就打动他。
他的冷定甚至冷漠都给人一种高高的远远的距离感。
这样的尖锐的语气让雪年有些受不了,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语气也跟着不善起来。
“站着说话不腰疼,遇到这事的又不是你……”
可是他根本没有耐心跟她说下去,径自冷冷地扔下一句话甩手就走了。
“那是你的事。”
气的秋雪年直跺脚。
司徒和纯轩拍着她肩膀安慰了她几句,后来也追着忆清寒一起走了。
“清寒。”司徒对忆清寒有些不满意了,“你对那丫头说的话是不是过了?”
“司徒,你什么变这么仁慈了?”忆清寒的声音依然冷冷的,“看来你真的是很喜欢这个丫头,都降低原则了?”
“她不好吗?我觉着这个丫头重情义实在得紧?”司徒更加不悦,“不像你们男人冷血得紧。”
“我们哪里冷血?”这句话立刻引来纯轩的不满,本来他还是心里偏向司徒的,这一句话完了,立刻把立场拉到了清寒那边。
“我说冷血你能奈我何?”司徒冷哼,她不好对着发火,但是对纯轩发火还是可以的。可怜的纯轩顿时成了她的出气筒,接下去,他是一个字也插不上口,末了只能向清寒求救。
可是,他却忘了,忆清寒什么时候做过热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