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我就象一只楔子牢牢卡在岩壁间了,全身上下除了双腿可以略微活动及眼珠可以转动以外,其它部分再也不能动上分毫。我被卡在岩壁间,就像过年压糍粑一样,浑身的肌肉往两边挤。特别是我丰腴的肚子,被挤得似乎马上就要胀破了。
寄爷和满鸟鸟在上面惊叫一声:“你没事吧?不行的话就上来吧!”我吐了口气,强忍着说不出的不适感,坚定而低沉地说:“醒都醒了,哪能把一泡尿拉在床上,你们坚持下,我和花儿很快就会上去手电好生照着花儿”
话未说完,我瞥见花儿正在慢慢下滑,急火攻心,脑袋一扬,头皮一麻,感觉血就出来了,鼻子也紧贴着坚硬冰冷的岩壁,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调整好视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套住花儿腿上那个大疱。
我伸出手,几乎可以摸着那个大疱了,尽管如此,因为绳子是软的,我又几乎筋疲力尽,视线又不太明晰,近在咫尺之间,我艰难地套了上十次,硬是没有套进那个大疱。此时我又意识到我犯了个巨大的错误,早知如此,就应该把竹弓拿在手上,借助竹弓,事情就变得容易很多嘛!我对自己的愚蠢恨声咒骂不已。
花儿听见我来了,似乎知道我的处境,凄楚地叫了两声,双腿尽力放松,慢慢向深不见底的沟隙滑去。我心中一懔,花儿难道要学那头水牛自我解脱?我急得尖叫一声:“花儿!”手伸到极限,迅捷无比把绳套扣进了那个救命的大疱,迅速位紧绳套,也顾不得花儿痛不痛了,双手交替用力,一把将花儿倒提上来,紧紧抱在怀中。
我激动得眼泪倒流,欣喜若狂,尽管我的嘴离花儿身上一个不合适的地方很近。
“往上拉!”我大叫一声。满鸟鸟听见,不敢怠慢,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我和花儿向上拉。随着岩隙越来越宽,我才逐渐感觉周身酸疼,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我紧紧抱着花儿,手电光中,我看见我的一块头皮连带着一撮头发,和着一缕鲜血,在花儿脱落的黑毛伴随下,转着圈坠入黑沉沉阴森森的沟壑中。
多了花儿,棕绳吃力更大,上升到一半距离时,“嘣”的一声,棕绳竟断了一股,吓得我魂飞魄散,如果以自由落体的形式再次掉进去,没得说,我和花儿就再也不见到那触手可及的太阳了。
上面的人也很紧张,拉动的速度更快了。当我勉力抬起来,见到离满鸟鸟只有一米左右的时候,“嘣嘣嘣嘣”几声,棕绳只剩下一股还连着了。
千钧一发之际,满鸟鸟横开身体,左脚下垂,身子舒展成一个“丁”字,急声叫道:“拉住我的脚!”我右手紧抱住花儿,腰奋力一挺,伸出左手拉住满鸟鸟的鞋帮,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双腿蹬住一面岩壁,成“七”字形卡坐在岩壁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满鸟鸟被寄爷拉住,艰难立起,左脸已被岩壁刮得血肉模糊,耳朵都差点扯掉了。
我虽然全身酥软,但担心着花儿的情况,强撑着的岩壁上卡稳了,才有机会把花儿反抱过来,花儿一见我,伸出干枯的舌头舔了舔我的脸,眼中满含着泪水。
花儿还要舔,我嘻笑着阻止:“行了!花儿,你的舌头象铁扫把,弄得我不舒服,下次吧!”
歇了一阵,我抱着花儿爬到满鸟鸟和寄爷的位置,不管寄爷同不同意,一把将花儿放进寄爷的背篓中,寄爷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救回花儿,我心情大好,掏出缠在身上的酒管子,狠狠地啜了两口。满鸟鸟见状,凑近我身边,象在我身上吃奶一样贪婪地吸了两口,长出一口气,“老子的腰都差点勒断了!!你两弟兄真是麻烦!”
我哈哈一笑,对花儿说:“快谢谢鸟叔叔!”花儿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冲我汪地叫了一声,把我气得直想扁它。
“哈哈行哒,花儿也救起来了,我们快走吧!你两兄弟等下再亲热!”满鸟鸟见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幸灾乐祸地笑了两下,催促说。
我本来想看看花儿的伤势,转头一想,现在确实不能再耽搁,一是想尽早救出覃瓶儿,二是在这个随时可能被夹成肉饼的地方再停留下去,危险性很大,花儿想必没有生命危险,还是尽快到出口那里再说吧!
我解下脚上的棕绳,把花儿从背篓里像扛面粉袋一扯,顺势背在背上,伸手一摸,花儿腿上那个大疱还在,被绳套勒得更加突出更加坚固。我心里庆幸的同时,摸索着把棕绳从花儿的大疱上解了下来。
就这么一耽搁,寄爷早已扯出背篓和满鸟鸟走到快接近出口的地方。
我不敢停留,背着花儿小心翼翼地蹬着岩壁向前走。花儿体重不轻,我又处于精疲力竭的状态,还要分开两腿踩稳岩壁,所以我的双腿剧烈颤抖着,走得是千辛万苦。幸好那岩壁虽然平整,但上面很多细小的纹路,而且并不湿滑,岩隙又是上宽下窄,我才能勉强踩稳岩壁。
正走得心惊胆战,不提防花儿在我耳边狂叫一声,嗖的一声就从我头上蹿了出去,吓得我右脚一软,差点支撑不住掉下岩隙。再看花儿,像一根弹簧在岩壁间来回蹦跳,试图蹦到出口边,无奈它受困良久,腿脚被岩壁夹得不利索了,因此跳了几次,就四脚张开趴在岩壁间了,脚趾在岩壁上抓得嗤嗤作响。
我疾步上前,伸手搂住花儿,喘着粗气紧蹬几步,来到出口。
啊哈,我兴奋地高嚎一声:“天不狂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突然记起下句是发“妹不说话妹不开口妹心怎么想”,联系到覃瓶儿,感觉兆头不好,于是赶紧住了嘴。
置身于阳光的笼罩中,我眼前便出现七彩的幻影。晕眩了一阵,眼睛才渐渐适应!
我抹了几下酸疼的眼睛,开始打量出口的情形,却发现寄爷和满鸟鸟象两个泥菩萨站在一块窄石上,背对我呆立不动。
覃瓶儿出事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
我急了,几步跨到那两个伙计身边,被眼前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呆。
首先映入眼帘是一棵巨大的树——不,严格来说,是两棵树,是两棵截然不同的树!
“寄爷,啷格会有这么奇怪的树呢?那两棵树是不是漆树和银杏树?”
“是漆树和银杏树!”寄爷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漆树和银杏树像拧麻花一样,从根到梢紧紧缠绕在一起,枝干粗大,最粗的部分估计要四人合抱才能围住;其根部盘根错节,一条条粗如人腿的根须深深扎进一片漆黑的土壤里;抬头向上,漆树和银杏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满眼一大团葱茏的翠绿,偶有微风吹过,露出里面同样是相互紧紧缠绕的枝桠。
再仔细打量,会发现那漆树身上布满了巨大的斜眼形疮口,疮口里漆黑一片,活象一只只没有眼珠的眼睛,一条条乳白色的漆汁汩汩而出,顺着疮口内沿流向眼角,再顺着树干蜿蜒而下。那漆汁自上而下,由白色变成褐黄色,由褐黄色又变成如墨汁一样的液体,汇入地下,整个情形看起来,就像千百双空洞的眼睛同时在流着伤心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