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从进卡门时我就应该想到,安乐洞之所以以凶险出名,并不是简单因为洞中地势雄奇险要,更主要的恐怕是有人在洞中布置了夺人魂魄的各种机关,让安乐洞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煞地。只不过,这个煞地很少留有人为的痕迹,基本上都是依势利导,巧妙地借助地形或生物构成‘煞’”
我打断寄爷,“您家一再说到‘煞地’,究竟是么子意思?有么子讲究吗?”
“‘煞’本意是指凶神,‘煞地’就是指凶神呆的地方,不是经常称某人‘犯煞’吗,就是指冒犯冲撞了凶神,要遭到凶神的报复或蛊惑。当然,这是迷信的说法,但是,我们土家族历来是信奉鬼神,崇拜祖先,这其实是一种宗教信仰,不能简单地归纳为迷信。人分三六九等,神也有善恶之分,人们便将恶神称之为‘煞’。安乐洞中的‘煞’其实是引伸含义,表示穷凶极恶之地所长之物。”
这倒不难理解,凶神恶煞嘛!
寄爷继续说道:“先前鹰鹰曾猜测卡门中的魔芋树及地牯牛,是‘莫留,退’的意思,并未引起我的警觉,现在想起来,可能真是这层意思。你们想想看,从卡门一直到阴阳树,都见过哪些比较特别的东西?”
“魔芋树、地牯牛、龙桥、娃娃鱼、藿麻草、竹荪、痒痒石、阴阳树”我扳着指头一一数完,寄爷说:“据我所知,设煞应该是设单不设双,所以‘阴阳树’应该不是‘煞’,而是起着转承作用,连接不同类型的‘煞’。所以,从卡门到阴阳树,共是七‘煞’,七个‘生煞’。”
“为么子叫‘生煞’?”
“这里的‘生’有两层含义,其一是‘煞’依附各种奇特的生物,其二是这些‘煞’虽然让人魂飞魄散,却并不会要人性命,并且在‘煞’尾会给误闯进煞地的人留一条生路,你们想想,阴阳树不正是一条生路吗?”
“不对啊安哥,”满鸟鸟问道,“那堆怕痒的石头并不是生物,啷格也算‘生煞’?”
“问得好。其实应该想得更宽一些,这里的‘生物’应该是指具有生命特征的物体,而且是不常见的物体。你想想,你在其它地方看见过怕痒的石头吗?”
“那满鸟鸟和瓶儿看见的白胡子老汉呢,不符合您家讲的特征啊?”我接嘴道。
“这个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也许”寄爷看了满鸟鸟一眼,突然转移话题,“从生漆潭开始,一直到这里,就是‘毒煞’。包括鹰鹰中的漆毒、覃姑娘中的魂毒——我想起来了,蛋清变成赤红正是传说中的‘魂毒’——骷髅蝙蝠的声毒以及蚊王蜂毒。不是这块石板,我是啷格也不会想到安乐洞居然是‘煞地’。”
“照您家所说,我们再往前面走,还会经过三个毒煞之地?”我内心震惊不已,误打误撞闯过四个毒煞,几乎把小命都玩脱了,如果再来三个不知是什么的毒煞,哪再经得起折腾哟!
“不,毒煞之地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您家不是说煞地成单不成双吗?”我大惑不解,暗道寄爷如此前言不搭后语,是不是又在信口打哇哇,故意危言耸听?
“毒煞也是单数啊,你忘了?那只癞壳包!!”(癞蛤蟆,当地人称“癞壳包”)
“癞壳包?就是和花儿相斗并被花儿咬死的那只癞壳包?”我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我们还没进入安乐洞,就已遭遇所谓的“毒煞”。
“不对啊寄爷,您家不是说安乐洞才是‘煞地’吗?那只癞壳包怎么也是毒煞?”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煞地是煞地,煞是煞,两者是不同的概念,谁说煞就不能离开煞地?”
“好吧!就算您家说得有道理,您家又怎么断定安乐洞中毒煞只有五种而不是象生煞那样有七种?”我仍不甘心,总认为寄爷所说的话虽然合情,却不合理。
“因为”寄爷又看了满鸟鸟一眼,“根据煞的类型和凶险程度不同,煞地的煞,数量是逐渐递减的,同一种煞最高是七种。既然生煞有七种,毒煞肯定就是五种,毒煞对人的危害比生煞大”
满鸟鸟听得两眼痴迷,口水嘀嗒,浑然不知寄爷为什么总在紧要关头看他一眼,我却隐隐猜到后面肯定还有其它类型的‘煞’,这个‘煞’应该是满鸟鸟最害怕的。从“数量逐渐递减”这层含义来说,应该还有‘三’和‘一’这两个数字。那么,后面是两类什么‘煞’呢?
“寄爷,后面是不是还有其它类型的‘煞’?”我虽然基本明白寄爷看满鸟鸟的心意,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寄爷轻叹一声,“唉!我本来不想说,免得引起鸟鸟恐慌。既然鹰鹰一再追问,我还是告诉你们吧,让你们有点思想准备也好。没错,据我了解,后面的‘煞’更加厉害,分别是三个‘魂煞’和一个‘死煞’。安乐洞这块煞地,总结起来就是七生、五毒、三魂、一死共十六煞!”
“嘁!”满鸟鸟哂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我有么子好恐慌的?不就是魂煞和死煞吗?万里长征只差四步就走完了,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你们不怕,我怕个球球哟?”
“如果魂煞就是半傀呢?”我阴笑着对大义凛然的满鸟鸟说。
满鸟鸟听见“半傀”二字,脸皮唰地变得惨白,一步蹦到我身边,双手搂住我的脖子,两颗眼珠滴溜溜乱转,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我气恼不已,我又没本事对付所谓的“半傀”,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寄爷才是这方面的行家理手,你满鸟鸟为什么不去搂他老人家的脖子呢?难道你这杆“秤”非得配我这颗“砣”才行?
“鸟鸟,你也不要吓得象这个样子,有我嘛!你不是一再追问我为么子要背块新鲜猪肉吗?嘿嘿,山人自有准备!”寄爷的口吻完完全全象天桥上的“赛半仙”。我当然也没想到那块新鲜猪肉原来是用来对付“半傀”,怪不得这老家伙一直神神秘秘,猪肉掉到阴河去了都不辞辛劳地摸起来,看来他早有准备。
“这块猪肉能对付半傀?”满鸟鸟将信将疑。
“嘿嘿!现在不能说,到时自有用处!”寄爷故作高深莫测,笑得极其诡异神秘。
“那安哥,你是高人,我这百十来斤就交给你了,到时就是吓死了,您家也要把我带出去,我可不想呆在安乐洞中,变成么子煞!”满鸟鸟满脸强装出来的谄笑,对寄爷又是拍马屁又是提要求。
“嘁!”这回轮到我哂笑了,同时奋力挣脱满鸟鸟的搂抱。为了使他心情放松,我打趣道:“放心吧伙计!现在猪肉十二块钱一斤,寄爷肯定会把你带出去!”满鸟鸟听罢我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恨恨瞪我两眼,神色稍稍恢复。
“继续走吧,说不定我们根本不会遇上魂煞和死煞哩!”寄爷进一步宽慰满鸟鸟。
我回头见覃瓶儿神色也极为惊惧,伸手搂搂她的肩膀,轻轻对她说:“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放心吧!”覃瓶儿感激地看我一眼,用力点点头,挎起我的胳膊。
我边走边和寄爷摆龙门阵,“寄爷,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这块石板怎么会出现在煞尾而不是煞头,不符合逻辑啊?”
“和阴阳树的作用一样你明白吧?”寄爷并没说透,但我知道这石板起连接两类煞的作用。为了不让满鸟鸟多心,我也知趣地转移话题,“您家说的这些不会又是从你的古书看来的吧?”
“不是,是听那些道师先生唱丧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