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雪,你自嫁到这府中,却是不曾回娘家一趟。”
“是,妾身自嫁过来便已是王府之人,未经王爷允许,不曾回过方府。”
“这般,那明日你便准备下,作为女婿却迟迟不带妻子回门,确实是本王的疏忽。”
阳光照射进屋里来,却半点不洒在琛王身上,原本明亮的房间因他在却是显得阴翳了些许。
方宁雪对今日琛王此举颇为疑惑,然而并不觉琛王是真心而为,想来上次自己因莫凤吟烧书,气急而病,久久都不曾醒来,婉春为求宇文怀琛为其医治,则跪在雪中数时辰,直至晕倒却也不见宇文怀臣动情,依然视若无睹,想来那日冰天寒地却不如他的铁石心肠更冷酷无情一些。
虽是不知宇文怀琛这葫芦里所卖何药,但他的预谋启是方宁雪可参透的,自嫁到这府中便一并卷入了宇文一族的皇室之争,自己本就是一颗任人摆弄的棋子,命运不过是掌握在别人手中罢了,怎会祈求能够置身事外,安稳而活,只好随和着他应下来。
又要回那再不想回的方家一趟了,但无论是方家还是琛王府都不曾善待于她,于她而言,这两所府邸之间并无太大区别,自己便如水上浮萍漂浮不定,所到之处,哪里都不曾是家。
翌日。
嫣红的朱砂于眉间,凝脂一般的肌肤因胭脂的红粉而显得娇俏,淡粉色素衣裹身,一席印花绣袍披在肩上,绣袍上的羽毛领口衬映着她纤白的玉颈,轻盈包裹着颈下的锁骨,素白色绣花带子系在腰间,将纤细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带子系结后垂至膝间,足下踩了一双淡粉色绣鞋,金丝白边绣着一对鸳鸯。
宇文怀臣只一眼便被眼前的人儿吸引了去,方宁雪喜白色,以往的服饰以素简为主,整个人看上去甚是清冷,只记得在大婚之日穿过一身大红喜服外,还是头一回见她穿的如此娇羞可爱,这般看来,方宁雪十七八岁的年纪更与这桃粉之色更配一些。
“走吧,马车已在府外等候了。”
不知是不是由于自己欲要拉拢方大人的缘故,宇文怀琛竟然不自觉牵住了方宁雪的手,宇文怀琛因练武而布了少许青茧的细长手指抚上方宁雪细嫩的掌心,可清楚地感受到方宁雪手间的冰凉,这女人看起来淡漠薄凉,难不成是从骨子里就是这般寒冷吗?
方宁雪也是一惊,即便是做戏也应到了方府时在做吧,欲将手抽回,却是被握得更是紧了些。
这方宁雪竟是这般不识好歹,从未有哪个女人曾这般的拒绝过琛王的好意。然他仍是不愿收回,便加重了手掌中的力度。
莫凤吟与萍儿正于府中一处树荫下,面前站的是弓腰而立的康顺。
“找你来是想问问你,王爷今日可是有要事要忙,怎不见他来见我!”
莫凤吟话语中似带有几分愠怒,却也是夹杂着些许委屈。近几日都不曾见王爷召唤自己,也不来她殿中瞧瞧,莫不是这风流郎君又被哪个野花野草的勾了去。
这王府中的女人皆是一些没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即便是再多上几个也不足为俱,就怕他与哪家名门贵女看对了眼儿,到那时莫说是琛王的真心了,恐怕就连王妃之位都要被撼动。
萍儿于身侧悄摸打量着莫凤吟,将她的一举一动记录在脑中,待晚些与那黑衣男子汇报。
“王妃莫要责怪小人失职,是小人身为王爷的贴身侍仆,万不能透露了主子的行踪。”
“我是王爷的妻子,王爷的行踪凭什么我不能知道!”
听他这般解释,莫凤吟瞬时间火冒三丈,莫不是你这奴才拿我这王妃当了外人?本欲要挥掌扇在康顺脸上,却忽闻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之声,手掌便停留在了半空。
转身却见琛王与方宁雪并肩而行,琛王身高八尺,一身青袍更显他相貌堂堂,而方宁雪则窈窕动人,行在他身侧,两人牵着手,这一场景似一把利器般刺在莫凤吟的心头。
但莫凤吟并非莽撞之人,直至两人出了府去,也不曾追上前去,眼睁睁的看两人消失在视线里,一抹恨意与杀气呈现在双眼之中。
皇宫。
妙儿受琛王命扮作宫女,潜伏在皇帝身边。
“皇上,请用茶。”
御书房中,宇文怀化正批阅着奏折,丫头端上茶来,他专心看着群臣所奏之事,便伸手接过茶盏,放置唇边轻轻一珉。
将茶盏放置桌案之上,却不见这来送茶的丫头退下,这才放下奏折,抬头看了这丫头一眼。
只这一眼,竟让宇文怀化如春风拂面般,这姑娘年纪有个十八九岁,睫毛如一把展开的折扇般,一双眼睛如一汪春水般灵动,模样却是不输皇宫里的妃嫔一丝一毫。
“你怎么还不退下?”
“皇上恕罪!奴婢……奴婢方才见皇上一直看奏折,怕皇上忘记了休息,本想要提醒一番,但奴婢胆小却是不敢打扰到皇上,迟疑之际,竟忘了退下。”
这姑娘如受惊的兔子般,瞬时间双眼已是噙满了泪水,模样楚楚可怜,教人心动。
“你叫什么名字,来宫里多久了。”
“奴婢自小被送至宫中,在宫中长大,唤作妙儿。”
“你即是这般体贴,那以后朕的茶水皆有你来送吧。”
宇文怀化话语见,手掌便不自觉的抚上了妙儿的脸庞,这般貌美的女子,确实一个丫鬟出身,实在可惜。
“谢皇上恩典,妙儿能常伴君左右,实属天赐隆恩。”
女子跪地俯身谢恩,俯首间一抹得逞的笑意绽开来,计划的第一步便是如此顺利。
方府。
方大人疑惑颇为深厚,不知琛王此次前来是好是坏,如今自己已是依附于朝廷,方家的荣辱胜败皆掌握在长女方宁烟的手上,对于这琛王即是不敢得罪,又不愿与他苟合。
“岳父岳母,小婿来迟,请二老见谅。”
“琛王官居于老夫之上,这一声岳父另老夫受宠若惊。”
“岳父大人见笑,小婿今日来此并非为了公事,而是聊些家常罢了,况且这是在岳父的家中而非朝堂之上,即是家人,又何必就官职而论呢。”
方大人本想以官职之事来拉远与琛王之距,却见琛王以家事为由有意靠拢,也令他无话可说,只好打趣道: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是老夫糊涂了,来人呐,快去备一桌好酒好菜,好生招待二位家眷。”
一旁的方夫人正死死的盯着方宁雪,莫不是这死丫头在琛王府里得了宠爱,回来找麻烦来了?
但见其依然如从前般淡漠,这也是方夫人最为讨厌方宁雪之处,从前无论如何欺辱,她都不曾求饶过,即便是逆来顺受也不曾求她放过。若不是嫁了琛王,早晚会让她死在手中。
方宁雪见此景象,父亲,嫡母,丈夫,却是无一人曾真心待过她,几人的阖家欢乐的场面竟虚伪的令她作呕。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透个气。”
与父亲和琛王打声招呼,便独自出去了,短短半月不见,这府中依然如从前那般,府中之人亦是。
“方宁雪,你竟敢回来?”
方夫人的尖锐嗓音如同针尖儿一般刺耳,方宁雪转身便见她凶神恶煞般站在眼前,身后跟随了两个丫头,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便会有什么样的奴仆,这两个丫头跟在她身边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也失去了原本属于少女的良善。
“女儿回娘家,天经地义了,你即是我的嫡母,何故这般问我。”
死丫头嘴硬如故,看来今日必定要好好将其教训一番,以免她嫁了人便忘了自己本是个低贱的庶女。
“你们两个,给我掌她的嘴!”
两个丫鬟实则早已是迫不及待的要出手,身为丫鬟在方夫人的手下,也是吃了不少委屈,今日又有机会可以欺负一个不受宠的小姐,也便是寻了快活,出了这口恶气。
其中一人将方宁雪拉扯住,另一人则作势要打她,方宁雪本想挣开,奈何一人之力难敌这两个丫鬟。
“你可要想清楚,你要打的并非方府庶女,而是琛王之妾!”
方宁雪挣脱不开,只好拿话语激她,想来凡事稍许聪明点的人都不会在这个空档去打她,这方夫人莫不是老糊涂了。
“等等!”
掌落之际,方夫人忽然想到,若是打了她的脸,那势必会因肿胀而发红隆起,若是被琛王见了,得知方府趁着琛王不在,打了他的妾室,那必是惹了大麻烦,且琛王好面儿,打方宁雪便犹如打他的脸,此举确实过于莽撞,险些闯了大祸。
“方宁雪,这次算你运气好,待我下次见你,不打你个皮开肉绽都难出我心头的恶气!我们走!”
掷下一句狠话后,方夫人便拖着她些许臃肿的身体带着两个丫头匆匆离开。
看着其远去的背影,方宁雪的恨意慢慢褪却,表情恢复了平日的肃静,不喜不悲。
出来这会儿也差不多了,方宁雪便回到了席间,继续面对着虚伪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