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马邑来了一队骑兵,为首的唐将,三石铁胎弓,一柄重马槊,红衣黑甲,好一员虎将。
到了近前,唐将翻身下马,李平想了想。
苏定方?之前在李靖的大账外面见过一面,没打招呼,但是知道对方是谁。
有趣!
实在有趣!
没有喜出望外,只是如常,李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况且,今年苏定方算算也已经三十七岁了,而李平只有十八岁。
不说年龄了,苏定方是一员勇将,但李平自认自己并不差,两年边军,可能打的仗没有苏定方多,但是论起勇武军略,李平有着苏定方不能比拟的优势。
苏定方是匡道府折冲,官职比李平高,不过李平却顶着游骑将军的散官,外加爵位,不过李平还是行了礼,“见过苏折冲!不知苏折冲所来为了何事?”
苏定方眼神在李平的营地里面打量,心不在焉的说道:“长安送来了冬衣,我路过顺便护卫了劳役们。”
李平的眼睛眯了起来,顺路,扯什么犊子?
“哦?李总管没让苏折冲带什么消息吗?”李平试探的问了一句。
“消息到是有,我也不知道,你看看,李总管让我把这个匣子交给你!”苏定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木匣子。
李平当着苏定方的面打开了,看完李平抬起了头,咬了咬牙,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笑容,“苏折冲来者不善啊!”
苏定方揣着明白装糊涂,疑惑得问道:“李将军,怎么了?”
“看看!”李平说完便将手里的军令塞给了苏定方,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望着李平的背影,苏定方也不知道李靖是否作对了。
李平阴着脸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回到自己的营帐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毕,放在马上,自己骑上另一匹马,单人双马从营地奔出,直往李靖大营奔去。
下马入营,李平阴着脸,直往李靖的营帐走去。
到了营帐门口,李平深呼吸了三次,揉了揉脸,面色不再难看却也没有笑容。
“游骑将军李平求见!”
“让他进来吧!”
李平迈步走入李靖的大帐,看着里面肃立的将校们,呵呵一笑,“见过李总管,既然苏折冲已经接管了马邑,李某自觉能力有限,这就辞行,还望李总管见谅。”
李靖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李平一眼,点了点头,在李平递过来的调令上签了字。
李平拿起调令,转身就走,到了营帐门口,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难以平复,让李平有些眩晕,立住了步子,李平回头,看着李靖,眼中带着怒火,咬着牙说道:“今日之辱,他日十倍奉还!”
说完话,李平就快步离开。
骑马离开的李平在十几万大军中只是一个小插曲,却不知道李平一番计划被李靖彻底打乱了
一道调令就夺走了李平两千牡丹骑的兵权。
李平受制于人,这次突然的冲突,输了便是输了,李平没有什么可后悔的,真要后悔,那也是后悔自己实力不济。
李平觉得大唐很美好,却不知道这份美好下面有着怎么样的勾心斗角,演义害死人啊,史书害死人啊。
一份绝世战功摆在眼前,但是李平却拿不到,这让李平有些绝望,是否自己选错了路子。
长叹一口气,拨马顺着官道疾驰。
沿着官道,李平没有在地方停留,只是在门口带牡丹花的客栈休息,在带着牡丹花的酒楼吃饭喂马。
七天后,憔悴的李平看到了长安城,没有入城,也没有回小李庄,而是去往太安宫。
就坐在太安宫宫门外三百米,马槊竖直的插在地上,坐在地上,拿着装满烈酒的水袋,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看着太安宫。
李平很委屈,他不知道该和谁去说。
不想这副样子回长安,更不想这副样子回小李庄。
没有去处的李平鬼斧神差的来到了太安宫前。
喝着喝着,李平心里越想越憋屈,为了这一仗,自己想法设防的补充李靖大军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上战场的资格。
即便是送死的军令,李平也想博一把,更何况是这一战的首功,李平认真的做着行军计划,做着作战预案,临到了了,一道调令将李平调往辎重后军。
这是再逼迫李平离开,李平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即使做了辎重后军,这一战功劳也不小,但是李平本该是吃肉的,他怎么会为了一口剩汤折了自己的骨气。
所以李平选择了离开,作为一个失败者一样离开。
“圣人,咱就这么看着?”无根看李平哭的可怜,小声地说道。
“无根,让他进来吧!”李渊锤了锤腰,其实李平到了的时候李渊就知道了。
不过李渊没有让人将李平带进来,而是在暗处看着李平,足足看来半个时辰。
当无根走到李平身边时,李平已经睡着了,五斤接近五十度的烈酒,即便是李平身体再强壮,那也是撂倒的命。
无根看着醉倒的李平,弯下了腰,扛在肩膀上,就往太安宫走,一百六十斤的李平,就像是一个轻飘飘的娃娃,被无根扛了进去。
跟来的禁军将李平的武器盔甲战马跟着拉到太安宫里面。
过了盏茶时间,无根已经让内侍们把李平身上的风尘和吐出来的污物收拾干净。
李渊进了偏殿,看着地上醉醺醺的李平,想到了李平的父亲李常,叹了一口气,李渊对着内侍吩咐道:“找个房子照顾好他,等他醒了让他不要乱走。”
出了偏殿,李渊对着身后跟着的无根喊道:“无根,取朕的盔甲,马槊,战马,随着去长安城!”
无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李渊真的生气了,上次李渊动怒还是三年前。
李渊要出行,应该安排仪仗,但是今天没有,就他和无根两人,守卫的禁军拦了下来。
李渊举起马槊就要刺,无根连忙挡了一下骂道:“失了心了还不派人跟随。”
李渊从太安宫的宫门硬闯出来,身后是几十个禁军骑马相随。一路上李渊无人敢当,发怒的李渊提刀就要砍人,举槊就要刺人,没人敢去阻拦。
谁敢拦便是欺君犯上的大罪。
入了长安城,到了朱雀门下,李渊缓了口气没停,不去理会门口的禁军,犹如战场冲锋一般从朱雀门闯入,马蹄声响彻承天门街,而承天门街两侧就是三省六部,一台九寺五监。
此时已快是黄昏,很多官员准备回家,此时看到李渊披甲执槊,能走的赶紧走,走不掉的赶紧回到各种所属的衙邸。
此时李世民也早就知道了李渊要来,因为李渊是绕路走的朱雀门,所以太安宫禁军的消息早一步到了。
李世民这会刚到承天门就看到李渊在承天门下的“壮举”。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李靖不声不响的拿掉了李平的军权,却不知道自己惹怒了谁。
李平看似年纪小,这一年也颇为落魄,但是李靖却不知道在着落魄背后李平所做的事情。
不然,李靖也不会糊涂到为了给苏定方立功的机会,硬生生的将李平的军权夺走。而李平之前让人筹备的冬衣送到了,这是端起碗来骂娘,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试问李平怎么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