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并未多做逗留,还是走了,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季渊终于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打探情报。
“喂,小二,你在这儿多久了?”
小二想了想,:“少说也有十年了,十年来,皇都里的事我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小二拍拍胸脯,颇为骄傲。
“那我问你个事。”季渊一听来了劲,趁热打铁,示意小二做到他身边来。
小二笑嘻嘻地贴过来:“客官您尽管问,能帮助你们这些行侠仗义的江湖人,我可是很乐意的。”
季渊只是让他讲讲皇都的近况。
五年前,与高武国的战事,岐国险胜,但也损失惨重,三将军之一的南曲成身负重伤,而另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竟转头敌军,那人就是季无影。听到这儿,季渊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说到季无影时,小二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好在季无影骄傲自大,被重伤的南将军一刀砍死,这才了却岐国的祸患。在这之后,皇帝下令抄查季府,你猜搜出来了啥?一大叠厚厚的书信,都是与高武国往来的,信中写的全是岐国的军事机密。
一派胡言。季渊心中暗道。
小二依旧喋喋不休:在这之后,你肯定想不到,季无影他家多大啊,结果什么金银珠宝都没有,除了一些脑子糊涂了家仆,就没人了,你说季无影是不是无能,娶了个高武的媳妇,连个孩子都没有就这么死了。
“那些家仆,如何了?”明知道答案,季渊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南将军一开始想保他们,本来可以逃过一死,但那些家仆像是魔怔了一般,放了把火,把自己硬生生地烧死了。
“你可知南将军为什么要保他们……不对,你刚刚说季无影没孩子?”季渊抓到了重点。
小二被季渊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愣了愣神,点点头,季无影膝下无子,是全皇都都知道的,不算是秘密,还是南曲成亲自说的。
季渊彻底懵了,季无影膝下无子,那自己是谁?这么说来当初跟着古段去闹事的时候南曲成好像并不认识自己,但南曲成是确确实实见过他的,那天在季府,与季无影谈论征兵的事时。
季渊询问南曲成的下落,得来的答案却是南曲成并不在皇都,边境战事不断,虽说是些渺小的纷争,但南曲成还是主动请缨前往战场。
难得跑来一趟,竟然扑空了,季渊内心不爽,算这老贼运气好,暂且保住了一条命。
“多谢。”季渊起身,丢给小二一锭银子,算是谢礼。
小二忙不迭地接住银子,笑容满面,见季渊欲离去,马上跟上,做出请慢走的姿势,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凑到季渊耳边,悄悄地说:“这位客官,刚刚同您在一处的可是‘忘尘客’?”
“那是谁?”与繁华的世界断线太久,季渊有些跟不上。
在小二的讲解下,季渊稍稍明白了,“忘尘客”就是刚刚那个叫“阿霁”的少年,同时是三皇子洛轩辕的得力助手,来到皇都一年不到,就杀了数十人,还都是朝廷的高官,刚刚那个公鸭嗓的父亲也险遭毒手,皇帝一度想要逮捕他,可无奈他实力太过强悍,再加上洛轩辕实力做保,他就一直肆无忌惮地待在皇都,但也许是被主子教训过了,之后也收敛了不少。
季渊一开始还很吃惊,毕竟他看上去不大,还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倒,竟然能强到让皇帝害怕,难怪他听到宰相二字是满脸的不屑。可不知为何,尽管季渊一向敬重强者,但一想到那少年的脸就来气,没有理由,就是简单的看不顺眼。
要找的人不在皇都,季渊无所适从,只好随便找了家客栈暂时住下。俗话说事情都是一桩一桩接着来的,刚准备躺下,就听到有人在敲窗户。季渊纳闷,但还是起身打开窗子,就看见一张十岁左右小孩子的脸,小孩挂在窗户上,眨巴眨巴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季渊。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小孩子见季渊一脸闯了鬼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抱歉啊,吓着你了,我只是有点好奇,实在忍不住了……”
“我的脸有那么令人好奇吗?”季渊没好气地回道:“再说,我们都不认识啊。”
“啊,我叫晗喑,现在认识了,我可以进来了吧,季渊?”
“你认识我?”
“当然,我还知道你是季无影的儿子,季无影还特地关照过我要好好照顾你的,结果被古段抢先了。”晗喑似乎十分遗憾地摊摊手。
“就你?”
“不信?”晗喑爬到桌子上,看起来会稍微高大些:“霁尘都是我捡到的!”
“那又是谁?”
晗喑欲言又止:“算了,你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再讲也不迟,在那之前可千万别咽气了啊!”
“喂!”季渊伸手想抓他,晗喑却像一只猫一样跳出了窗户,消失不见了。
来时一阵风,去时一阵风。
什么人呐。好不容易上来的睡意全让这小子搅混了。
内心的烦躁无法压制,季渊决定出去走走,说是走走,不过是用轻功在皇都上空飞了一圈,最后决定出城去看看。
也许是在外面待久了,一出城门,季渊感觉浑身轻松。皇都里束缚的东西太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也难怪古段要将他带到外面来。
季渊漫步在山林中,几年了,他也渐渐接受了古段不在的事实,即使不愿相信,但内心还是认为古段已经不在了。从那晚赤啸枪突然绽放白光再慢慢消失的时候,季渊就已经知道了。
到最后也没好好地跟他说说话,也没有认真地听古段解释。
正在独自感伤,眼前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乌漆麻黑地站成一排。显然是要拦季渊的路。
季渊不耐烦,对方一句话不说,场面十分尴尬。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今天那公鸭嗓,即使大半夜看不清脸,季渊也能认出这个蛮横的小少爷。
他那独具特色的嗓音很有辨识度:“爹,就是这小子,今天嘲笑我,还看不起您的。”
季渊可算是明白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就说白天怎么那么轻易就走了,原来是去找帮手了啊,怎么皇都里的人颠倒黑白的本事那么厉害。
公鸭嗓他爹是宰相,暂且称他为公鸭爹吧,虎父无犬子,公鸭爹从黑衣人身后走出来,凝视着季渊:“你是跟‘忘尘客’一伙的?”
“不是。”季渊斩钉截铁,刚刚听完晗喑的介绍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和这个“忘尘客”扯上关系总没好事。
尽管季渊一厢情愿,可对方已经认定了:“那么‘忘尘客’造的孽就由你来偿还吧。”公鸭爹手一挥,黑衣人全体出动。公鸭爹和公鸭嗓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欣喜。
打脸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的,不出片刻,黑衣人全部倒地呻吟。季渊挥舞着赤啸枪威风凛凛,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公鸭父子愣住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跑。在面对强大多对手时,千万不要气馁,跑,你还是可以做到的,逃跑虽然可耻,但至少不会被杀。
“切”胆小鬼,季渊把赤啸枪架起,瘪瘪嘴,难得的兴致都被浇灭了,真无趣。
空中传来清脆的笑声,那声音道:“你是不是无聊了?要不我来陪你聊聊天?”
季渊环顾四周,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听,转身时,身后猛然出现一名玄衣少年。季渊看清了来人,瞪大双眼,惊得合不拢嘴,指着他,吞吞吐吐:“李李李李,李穷!不对,是穷奇!”
穷奇天真地笑道:“呀,原来你还记得我?我找了你好久呢。”
季渊不想理他,转身就走,可穷奇像是无处不在,他没换一个方向,都会装上穷奇那轻佻的脸。
“呵呵,你一介凡人,也想逃过四凶?”明明是微笑,在穷奇的脸上却变了味,带着冷酷和嗜血的渴望:“本来是不能对凡人出手的,毕竟我挺中意你,可如今你的身份有变,必须在他之前把你解决了,像解决古段一样。”
一提到古段,季渊便乱了心神,眼中充火,手上用力了几分。大战一触即发。
穷奇为了激怒季渊,一直不停地在讲古段:“明明是白虎神,可未免对自己也太自信了吧?轻易地就进了我的圈套,决战时还自大的不带上自己的兵器,他死,活该!哈哈哈哈!”穷奇疯狂地笑了起来。
季渊还是冲动了,他端起赤啸,迅速刺去,可惜扎了空。
穷奇略微有些遗憾地说:“好可惜呢,古段就是这么教你的呀,我告诉你哦,古段临死前还在担心你的安慰哟,要不是我跟他说我不动你,可能他还不会安心死去呢。”
“你!小人!”季渊咬牙切齿。
“不不不,我可不是人。古段的宗旨明明是袖手旁观,生命第一,可还是为了你,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呢。”
他们自己没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命,为什么要我们搭上命去解救他们啊?
曾几何时,古段对自己曾这么说过,也成了他们俩人之间最大的分歧。
现在想来,这人还真是矛盾呢,一边说着生命至上,一边又奋不顾身地往最危险的地方冲;难道神当久了,脑子都不灵光了?
遐想间,穷奇的手已经扼住了季渊的脖子,被憋得面红耳赤,可季渊只能想起古段常常说的一句话。
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我们尽全力,也不一定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就像救人一样,这一次遇到了危险,我们就在一旁,可以救,但若是下一次遇到了危险,身边没有任何人,那该怎么办?
若不能自救,那便永远走不出牢笼。
古段,我明白了,可惜我不能早明白。
穷奇用力了几分,却突然觉得手心发烫,他脸上几近疯狂的表情终于僵住,警惕地四下环顾。
一声虎啸,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