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点话长,这“胡大麻烦”老家是朔京的,自幼父母双亡,是一位破落人家的子弟,由他姐姐一手拉扯大,也是姐姐心疼他,从小便宠溺有加,以致于长大后不学无术,整日里耍猫逗狗、游手好闲的。
但他姐姐长得花容月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虽然家境穷困,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嫁给了兵马司一位参将,他便也跟着一起过活。
自“上元夜兵变”后,他那姐夫白开新,也跟着发了迹,坐上了五道司衙门司长的交椅。
后来,他姐姐见“胡大麻烦”成天无所事事,便让他姐夫给谋了一个差事,派他到庆元府分部做了一名都统,掌管下面的事务。
“胡大麻烦”上任前,白开新曾特意交待给他,一件机密要务,据传前朝的一位重臣,带着先皇的遗孤,逃亡到了庆元府治下,但至今不知所踪,让他到任后,务必细密查访,此事若成,将是大功一件,也是他们建功立业路上的铺路石。
因而在他到任后,便对那些相关卷宗仔细推敲、研究,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说来也巧,一日,他到风县去巡查,风县的县太爷为他接风,而县太爷的小舅子“大马猴”,也在桌上作陪,席间谈论些风流逸事、乡间野趣,倒也热闹,三说二道,“大马猴”借着酒劲,眼泪巴叉的,就把前些日子受的委屈,一股脑的都给倒了出来。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胡大麻烦”一听此事,立即来了精神,酒也不喝了,立即向“大马猴”详加询问,那老者的样貌、年龄、来历……
也是贪功心切,当时借着酒劲,从县衙里借调了几个公差,大摇大摆的就上山了,其结果可想而知,被那老者教训了一顿,灰溜溜的就下山了。
可他贼心不死,快马传书,紧急从庆元府分部调集了大队人马,当他马不停蹄的二次上山缉拿时,却发现早已人去屋空。
他那股泼劲也上来了,留了一些人继续在山上缉拿,自己则带着大队人马奔赴去了云县。
据卷宗上记载,那位前朝重臣在云县,有一位交好知己,“胡大麻烦”估计那老者应该逃往云县了。
于是,他们又浩浩荡荡的去了云县。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在这位听风就是雨的“胡大麻烦”领导下,他们在云县折腾了十几日,搞得乌烟瘴气,也没个眉目,最终也是无功而返,结果闹得底下人怨声载道,对他们这位半吊子上司,真可谓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二十个看不上眼。
回到庆元府后,“胡大麻烦”是憋气又窝火,一肚子的能耐没地方施展,怎是郁闷两个字能了结的?
你还别说,真有上赶着给他送“宽心丸”的。
潘富贵这小子,确也名副其实,一门心思想着攀高枝,巴结富贵门路,想着进五道司衙门,弄个官差干干,这些年,东窜西跳的也没少折腾,可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的梦想也就这么遥遥无期了。
一日,手里拎着些礼物,想着去巴结孝敬“胡大麻烦”,走走路子,哪知道,“胡大麻烦”正郁闷着呢,看也不看,提起那些点心来,直接摔他脸上了。
要不怎么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潘富贵不要脸的段位,直接达到宗师级别的水准,只见人家不急不恼,反而宽慰“胡大麻烦”,温言细语地说道:“您老有什么烦心事,别窝在心里,说出来,看小的能不能为您排忧解愁。”
“胡大麻烦”一看这小子,没脸没皮的,挺对自己脾气,就和他说了抓捕前朝遗孤的事,并许诺道:“你若能提供线索,我包你进衙门吃官饭,若是你祖坟冒青烟,能捉到人贩,直接让你加官进爵,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别看潘富贵是个小人,可往往越是小人越聪明,只不过,这聪明劲没用对地方罢了。
他一听还有这好事,立马便留了心,琢磨来琢磨去,便对路不平产生了怀疑,年少多金,为人处世老谋干练,气质不凡、来历不明……
可又苦于没有真凭实据,不敢贸然动手,恰巧路不平让他带小鱼逛街,这又让他想入非非,最后,把心一横,管他呢,有枣没枣的,打他三竿子再说,就把小鱼带到了橘园,交给了“胡大麻烦”。
“胡大麻烦”一见小鱼,一眼便认出,她就是那日在山上,见过的小女孩,真是喜出望外,登时精神为之一振,心情大好,但又觉得橘园处在闹市之中,人多眼杂,恐不保险,便把他们带到西郊山上,藏在这个秘密的石屋里,自以为可以万无一失。
岂料,鬼使神差,路不平一路跟踪,竟自己一人深入龙潭虎穴,孤身涉险,幸而有“追命三通鼓”邓东栋赶来相助,否则,恐怕是吉凶难测了。
路不平听“胡大麻烦”啰里啰嗦,讲了这么半天,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果然不出所料,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眼下这事既然已经摊上了,那就别躲了,但是,怎么处理才好,还真是个棘手的难题。
路不平求助的眼神,望向了“追命三通鼓”邓东栋,问道:“师父,您老觉得,这事,怎么处置比较妥当?”
邓东栋这些日子,其实一直在暗中考察他,毕竟事关丐帮的前途命运,马虎不得。
而今日,无意中发现他在跟踪一队人马,料想必定有事,于是,暗中尾随而来,通过今晚的打斗,见他进退自如,收放随心所欲,看来功力大增。
在这短短数日之内,定然潜心修炼,且能自己领悟,不拘泥于套路,内功修为、武学招数进步神速,便觉得他悟性极高,假以时日,多经历练,必成大器。。
邓东栋沉吟片刻,说道:“此事,为师不便多言,还是你自己看着料理吧。”
路不平点头应道:“是,弟子明白。”
那“胡大麻烦”见路不平,人小鬼大,面善而心硬,如若不能妥善处置,今晚自己的小命,可就呜呼哀哉了!
想到这,壮起胆子看了路不平一眼,只见他眼含杀气,不禁心中一凛,忙说道:“小爷,你杀了我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放我一条生路,却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是明白人,孰轻孰重,我想小爷绝不会犯糊涂。”
“哦?”
卧槽,你还学过相声啊,这段贯口难为你说得还挺溜啊!
他这番话,倒把路不平弄的一头雾水,问道:“怎么说?”
别看“胡大麻烦”是个草包,但他一点也不笨,虽然武功稀松,正经事一件也办不明白,但毕竟有他自己的过人之处,否则,他姐夫也不会,让他来庆元府担任都统。
“胡大麻烦”说道:“今日,因为有潘富贵这小人从中挑拨、作祟,咱们闹了点误会,但不打不相识,今日相识,也是缘分,以后大家和睦相处,共同发财,岂不两全其美?”
路不平冷笑道:“胡大麻烦,你糊弄鬼呢,真把我当撒尿和泥的傻小子了,你一旦脱险,就会立即反咬一口,把我们置于死地。”
“胡大麻烦”有点傻眼了,哭着说道:“天地良心,我是真的不想,再与你为敌了,你说,要我怎样你才信得过我?”
……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邓东栋,忽然说道:“你真心想弃恶从善吗?”
“胡大麻烦”一闻此言,像见了亲爹一样,看到了生机,连忙爬到他身边,抱着大腿说道:“前辈,真心的,十足真金,有一点掺假,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邓东栋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瓷瓶,倒了三粒红色小药丸在掌心,说道:“这是修罗三元丹,吃下以后,一个月之内无事,但一个月后若没解药,里面的虫蛊就会发作,它会慢慢把你的内脏蚕食掉,最后,才吃掉你的脑仁,让你生不如死,你若真心,就吃了它。”
吃?还是不吃?生存?还是毁灭?
是个难题。
“胡大麻烦”一看,这是武大郎服毒啊,吃得死,不吃还得死,但吃了最起码还有活头,不至于立马完蛋,想到这,哆哆嗦嗦从邓东栋手里,拿过那三粒小药丸,眼睛一闭,便放进嘴里,邓东栋掌心按住他脑后的风池穴,一股真气注入,那三粒药丸随即便化入他经脉中。
邓东栋对路不平点了一下头,说道:“行了,现在不怕他刷花枪了,除非他想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但若到那时,便是神仙也救不了。”
“胡大麻烦”说道:“前辈放心,我一定会信守承诺,绝不会自寻死路。”
路不平说道:“那样最好,希望你从此后,能悔过自新,我也会信守承诺,每月按时给你解药。”
“还有一事,”路不平继续说道:“那张老三,现在是何职位?”
“胡大麻烦”说道:“他嘛,就是一名普通的暗探,小爷有何吩咐?”
“你去把他找来,我想和他谈谈。”
“胡大麻烦”现在比狗都听话,一听吩咐,忍痛拖着那条伤腿,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不大会工夫,只见“胡大麻烦”和张老三两人走了进来。
路不平拱手对张老三说道:“张大哥,幸会。”
那张老三刚才已经见识过,路不平师徒二人的身手,暗忖路不平如此年纪,身手已和自己不相上下,而那老者的功夫则高深莫测,自己纵使再练几十年,也难望其项背,但不知他们如何说动这“胡大麻烦”,现在竟这般乖巧……
张老三不敢妄自尊大,也忙拱手道:“不知公子,有何见教,在下愿洗耳恭听。”
路不平说道:“张大哥客气了,小弟我敬佩大哥的为人,不揣冒昧,想结识一下,不知大哥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