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露。
晨雾渐浓,一顿饭的工夫,竟然下起了小雨。
路不平望向门外,一丝丝细雨敲打着竹林,渐渐模糊的远山,皴成一幅水墨画。
回过头来,看着挂在墙上的那把锈迹斑驳的铁剑,问道:“婆婆,这是把什么剑?”
饶芷柔沉吟半晌,才悠悠说道:“这就是铁戟神剑。”
路不平不觉暗自诧异,心道,这把看起来破破烂烂,废铜烂铁一般的铁剑,怎么会是铁戟神剑呢?
问道:“这把铁剑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会被称为铁戟神剑?”
饶芷柔上前,取了那柄铁剑,自鞘中抽出,森森然,屋内顿觉一阵寒意袭来,只见那剑乌黑润泽,细听时,隐隐挟有虎啸龙吟之声,她自头上拽下一根长发,轻轻落于剑刃之上,只见长发断为两截,轻轻瓢落在地。
惊得路不平呆若木鸡。
饶芷柔一声轻吟,纵身一跃,已飞身到了院中,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挺出,剑走龙蛇,剑气如虹,斜风细雨中,长剑寒光闪烁,舞到后来,只见一团剑影游来飞去,飘忽不定。
虽然路不平已学过三十六式盘龙手,眼光比以前已大不相同,但饶芷柔的剑法、身法,有些还是瞧不清楚,只觉得,凝重处如山岳巍峙,灵动处若清风无痕,忽高忽低,或若长风振林,或若微雨湿花,极尽千变万化之致。
舞到急处,只听得一声清啸,饶芷柔使了一招“力劈华山”,只听嗤的一声,竹林边一块九尺多高的巨石,应声而裂,劈为两瓣,路不平一见,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忽听得身后一人,大叫一声:“好!”
路不平回头一看,只见岚儿在屋里,正欢欣雀跃的拍手喝彩。
饶芷柔只是淡淡地莞尔一笑,随即进了屋子,说道:“相传大禹治水之时,手中所持的叉子叫做“耒耜(lěi sì),是古时的农具,乃是神铁铸成,被后人称之为神铁戟,《韩非子》载: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臿以为民先。”
路不平和岚儿,一时竟听呆了。
饶芷柔继续说道:“后来,欧冶子得此上古神器,为将此神器铸造成剑,便来到了龙泉的秦溪山旁,发现在两棵千年松树下面,有七口古井,其状排列如北斗,明净如琉璃,冷澈入骨髓,实乃上等寒泉,便凿池储水,即成剑池。”
路不平道:“难怪此剑拔出时,森森然寒气逼人,原来却是用这七星古井中的寒泉淬火,无怪乎如此。”
饶芷柔笑道:“正是,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
岚儿惊呼道:“这么多神仙,都来帮忙造剑吗?”
饶芷柔点头道:“恩,铸剑大师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此剑方成,剑成之后,众神归天,欧冶子也力尽神竭而亡,所以,这把剑已成绝唱。”
路不平叹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鬼斧神工吧,难怪!难怪!”
住了半天,又问道:“婆婆,那您又是如何得来?”
饶芷柔怔了半天,方道:“等你回去后,问你师父他们吧。”
路不平一听,知道她不便告知,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了,转而说道:“婆婆,您刚才的剑法真是精妙绝伦,是什么剑法?”
饶芷柔笑道:“你真是个小鬼头,拐弯抹角的,是想跟婆婆学剑吧?”
路不平嘿嘿一笑,道:“哈哈……弟子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您老人家呢,还是您老人家火眼金睛、英明神武、明察秋毫……”
饶芷柔板起面孔问道:“婆婆很老吗?”
路不平脸色一沉,心说,坏了,拍马蹄子上了,女人最忌讳别人说自己老了,不管多大的女人都未能免俗,看来这回是拍错地方喽。
忙说道:“哪里,弟子不会说话,您千万别见怪,其实您一点都不老,如果,要不是有我师父这层关系,您要是不嫌弃,我都想叫您一声姐姐,真滴。”
饶芷柔一听,“噗嗤”一笑,骂道:“你个小鬼头,倒挺会哄人开心的,比你那石头一般的臭师父强多了,以后指不定有多少小姑娘,被你骗到了。”
路不平睁大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天地良心,弟子说的,句句可都是肺腑之言,天地日月可鉴。”
“咔嚓”,一声响雷突然炸开。
卧槽……
吓得路不平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后背一凉,差点没给吓尿了,倒惹得饶芷柔和岚儿哈哈大笑。
岚儿笑道:“哈哈……下雨天可不敢随便赌咒发誓的,说不定你那句话不对付,就惹得雷公老爷爷发火,来教训你了。”
路不平擦了一把冷汗,瞅了一眼外面,强作镇定的说道:“唉……说句实话真难,哼……还吓唬我……”
不过,却也不敢再信口开河了。
饶芷柔笑道:“吓到了吧,再让你这小鬼头满嘴跑舌头,不过,说笑归说笑,你能来这,也是和婆婆有缘,婆婆就教你一套游燕剑法。”
路不平心中一动,不由想起刚才这套剑法,确是灵动轻盈,忽缓忽紧,回旋曲折,剑法精妙繁复,使动时圆转如意,一招与一招之间绝少斧凿之痕,直似一只春燕飞舞林间,往复盘旋,一股端丽飘逸之态。
忙拜倒在地,边磕头边说道:“多谢师娘,徒儿给师娘磕头了。”
饶芷柔诧异道:“怎么不叫婆婆、姐姐,倒叫起师娘来了?”
路不平笑道:“叫婆婆太老了,叫姐姐……”
他向屋外看了看天,满眼的惧色,含糊了一下。
饶芷柔笑道:“你个小鬼头,那也应该叫师父啊,怎么叫师娘呢?”
路不平正色说道:“我有师父了。”
岚儿打趣道:“好啊,还真是个孝顺徒弟,你这是给你师父,找老伴来了啊……”
……
羞得饶芷柔一张俏脸通红,扬起巴掌来作势要打,愣了半天,终没下得去手,只用手指狠狠地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便走进另一间屋里,不再理他了。
岚儿在一旁看热闹,幸灾乐祸道:“哈哈……再让你不老实,惹到婆婆了吧,看你怎么办!”
路不平尴尬了一会,却是然后一脸的无奈,说道:“还能怎么办,凉拌。”
……
这一日,路不平和岚儿带着白灵,到山上去摘野果。
山中千岩万壑,苍松古柏,怪石清泉,奇花异草,一路上景致美不胜收,深山前行,山高则风长,长风过处,千柏万松,枝枝叶叶,都向一边倾斜。
山道越发陡斜。
突然,一条大蛇从草丛中暴起,迅速游过山道,头上有赤红的冠,身子呈青黑色,足有两丈多长,嘴里竟然还叼着一只吱哇乱叫的小猴子。
岚儿一看,忙惊呼道:“快救小猴子。”
路不平和白灵闻言,急奔上前去,只见那巨蛇虽身形硕大,但灵活异常,游得极快,转眼就游到了峭壁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处,眼见着就要钻进去。
路不平提气纵跃,赶了上来,运起内力,一掌便打到巨蛇身上,不料,却如击到钢板上一般,那巨蛇却浑然不觉,反倒震得他虎口生疼,白灵上来又抓又打,同样,也是束手无策。
路不平俯身自靴筒中摸出短刀,一刀刺了进去,那巨蛇吃疼,嘴巴一张,扭头作势待咬,那小猴却趁机挣脱跑开了。
巨蛇一见丢了猎物,也不再逃窜,扭身回头便咬了下来。
蛇头上有一块血红的肉冠,蛇信不断吞吐,发出“嘶~嘶~”的声音,昂着头,张开血盆大口,便咬向路不平,他见来势凶猛,忙把头一低,身子一纵,闪到一边。
那巨蛇见一击不中,尾巴便横扫了过来,猝不及防,只听“轰”的一声,后背被尾巴扫中,气血上涌,登时吐了一口鲜血。
路不平急忙闪跃避开。
那巨蛇蜷缩了起来,突然之间,身子暴长,如离弦之箭,张开血盆大口向路不平袭去。
此时,岚儿也赶了过来,疾呼道:“小心!”
路不平身形一闪,避开了巨蛇的攻击,紧接着猛地一拳击在蛇腹上,打得那巨蛇身子一颤,却不料,被它顺势用巨大的蛇身,将路不平紧紧缠裹了起来。
岚儿和白灵在一旁游斗,想引开巨蛇,救出路不平。
突然间,一阵辛腥气扑鼻而至,其中又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路不平只觉得脸上一凉,原来是那巨蛇探下头来,忙抬起左手,叉住了七寸,蛇口中喷出来的气息腥臊烂臭,难闻之极,不由地胸口发恶,只是想呕。
那巨蛇力大无穷,如铁箍般牢牢扣住他,半点动弹不得,蛇身渐渐越缩越紧,蛇头猛力朝路不平脸上伸过来。
路不平挺臂硬撑与之相持,过了一会,只觉得腿脚酸麻,胸口被蛇越发缠得紧了,气息也越来越不顺畅,此时,稳住心神,运转内劲向外力挣脱,蛇身稍一放松,但随即缠得更紧。
那蛇甲坚硬异常,任凭岚儿和白灵怎样击打,那巨蛇都置若罔闻,根本无济于事。
与蛇又相持了一阵,路不平左手渐感无力,神智竟逐渐昏迷,渐无抗拒之力,手劲一松,那巨蛇便张口朝下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