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野白苦笑一下说道:“我从来没去过英国,只是从小在教堂里长大,和一位英国神父学会的英语。”
“哦,我的天啊!是这样啊!”凯瑟琳又夸张地双手捂嘴惊呼。
车开出去几条街,俞野白说道:“好了,凯瑟琳小姐,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再次谢谢你的帮助。”
凯瑟琳一听连忙摆手说道:“不,俞先生,你们住在哪里?请让我送你们回家吧,要知道那些人还会有可能追上来的。”
俞野白见她这么诚恳,也担心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真的被那群人追上就麻烦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随后告诉了司机地址。很快,凯瑟琳把二人送回了家,俞野白邀请凯瑟琳进去坐,却被凯瑟琳拒绝了,说出来时间太久了,怕家人不放心,然后向俞野白要了电话,说以后想向平山杏请教古董鉴定方面的知识,平山杏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便看着凯瑟琳离开了。
回到家,平山杏有些怯怯地说道:“对不起,野白,今天差点儿给你闯了祸。下次我不再多嘴了。”
俞野白也没好意思批评她,毕竟她也是一片好心。好在二人都平安无事。不过想想也还是有些后怕,后悔应该把枪带过来。
随后的两天,两个人都没敢再跑得太远,只是在附近街上赚赚,然后便是在海滩上吹吹海风散散步。安静下来的时候俞野白也会想想老家的事,也不知道路大海、莫大山他们参加了游击队怎么样了?那个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藏在望夫山山洞里的那些文物怎么办?就那么傻等着?早晚得被人发现啊。不行干脆弄到香港来,楼下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室,足够放的下了。只不过,从宁海到香港千里迢迢,无论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呀。想到这儿,俞野白不禁有些头疼。
这天上午,俞野白和平山杏没有出去,欣赏着前几天两个人拍的照片。这时,电话铃响了,阿珍接了电话,听了听对俞野白说道:“俞先生,好想是您的电话。是一位洋小姐找您。”
俞野白和平山杏都是一愣,心想,俩人来香港没多久,也没什么朋友,更不认识什么杨小姐啊。俞野白接过电话一听,里面传出来一个女孩子英语的声音,俞野白这才反应过来,阿珍说的是洋小姐,不是杨小姐,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凯瑟琳在电话里问二人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没有的话,想请他们来家里,让平山杏帮她鉴定一下家里的几件文物。俞野白想了想,不好拒绝,于是便答应了。
电话那头的凯瑟琳一听很是开心,告诉俞野白,一会儿就让司机去接。说完,不等俞野白说话便挂了电话。
俞野白告诉了平山杏电话内容,平山杏倒也没什么反应。
只过了十几分钟,就有一辆车停在了门前。二人一看,果然是上次凯瑟琳的那辆车,司机也还是那个司机,于是便跟宋伯夫妻说了一声,坐上车走了。
车沿着海边开了一段距离,然后便到了一座山下,再顺着山路向上又开了一会儿,就看见前面出现一座十分漂亮的房子。这处房子足有俞野白他们住的那个四、五个大。大门外有一位英国警察持枪站立,见车来了,连忙敬了个礼,然后打开了大门。俞野白和平山杏一看这情景,心里不禁奇怪,不知道这个凯瑟琳到底是什么身份,不光能住在这样的地方,还有英国警察站岗,不会是总督吧?
二人下车,回头一看,不禁惊呆了。只见远处的山下便是一片海湾,阳光洒在海面上泛起点点星光,海边沙滩上星星点点的游人在游玩,再远处又是青山翠绿。这房子恐怕是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吧。
正欣赏着美景,就听身后传来声音:“欢迎二位客人,请随我来吧。”
俞野白和平山杏连忙转过身,发现一个西洋女人穿着一身典型的英国女仆黑白裙,正侧身站在那,微笑着看着他们。
两个人连忙点了点头,跟着女仆进了房子。
房子里面的装潢摆设更是让俞野白眼睛发晕,此时的西洋工业水平岂是他这个在中国土生土长的穷小子所能理解的。他正抬着头看着头顶上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发呆,就看见凯瑟琳笑着飞快地从楼上跑下来,一边跑,一边用不太标准的中国话打招呼:“嗨,欢迎你们,江小姐你好,俞先生你好。”
两个人上前和凯瑟琳握了握手,没想到凯瑟琳却给了二人一个英国式的拥抱,这让俞野白不禁有些脸红,尴尬地看了平山杏一眼,好在小丫头倒没太大的反应。
随后女仆给二人端来了热咖啡。凯瑟琳带着两个人在屋子里转了转,便领着他们顺着楼梯到了地下室。整个地下室简直就是一个陈列馆,摆满了各种古董文物,有字画,有瓷器还有青铜器,看来这个凯瑟琳真的是个古董迷啊。
凯瑟琳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可能两位也猜到了,是的,我的父亲是香港总督。因为我从小喜欢中国文化,所以也跟着父亲到了香港。我自觉地自己懂了很多中国古玩的知识,所以经常去古玩店找些古董,有时候也让那个杰克辉帮我找一些。可是上次在古玩街听了江小姐说的那些,我才自己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我甚至怀疑这些以前收藏的东西会不会都是假的。江小姐,请你帮我鉴定一下吧。”
平山杏听了这话,也不再客气,从旁边拿过一副白手套戴在自己手上,然后便一件一件的仔细看了起来。凯瑟琳和俞野白也不敢打扰,只能傻傻地站在一边看着。
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平山杏才长出了口气,直起腰,又活动了一下肩膀,转身看了俞野白一眼。
凯瑟琳看出她有些话可能是不方便说,于是连忙上前一步说道:“江小姐,没关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随后,怕平山杏听不懂自己的中国话,又转身对着俞野白用英语说了一遍。
俞野白把她的意思翻译给了平山杏。平山杏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凯瑟琳小姐,请恕我直言,您的这些收藏,在我看来只有极少一部分是真的。”
凯瑟琳虽然从平山杏的表情当中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当听到平山杏说这话时,还是忍不住满脸的沮丧。不过很快便收敛了失落的表情,认真地问道:“那江小姐能给我讲讲具体哪些问题吗?”
平山杏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告诉她哪些真哪些假,而是说道:“中国的古玩十分复杂,据我所知,早在明代就已经有人靠模仿古物来谋生了,到了晚清时期更是猖獗,涌现出了很多高手,再加上工业技艺的提升,所以经常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说着话,平山杏从柜子上面拿过一副字说道:“就拿这幅苏东坡的《归安丘园帖》来说吧,其实我对苏东坡的字也没有什么研究,但是我知道一点,那就是宋代已经出现了竹纸,相较于唐代的麻纸来说,更加的紧致细密,也利于毛笔的润色与行笔。而在写这幅贴的时候,苏东坡应该在做官,不可能没钱买更好的竹纸。再加上这上面没有名人大家的题跋和印章,所以,我断定这应该是后人仿制的。”
俞野白担心凯瑟琳听不懂,便在一旁不停地翻译者平山杏的话。
随后,只见平山杏又拿起一件陶器,说道:“再比如这件唐三彩吧,你应该知道,唐三彩本身不是瓷器,而是上了釉的陶器,所以它的光泽一定是非常柔和的,让人看起来觉得舒适,但这件显然色泽过于光洁,看上去有些刺眼。再有,唐三彩的上釉方式十分特殊,讲究自然天成,不追求全釉,有些地方甚至会故意露出底色。但是这件东西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它的釉色十分完整均匀,显然是近代的仿造品。”
俞野白一边翻译着一边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平时看起来有些刁钻古怪,可真的说起古董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凯瑟琳在一旁听着更是张着大嘴不住地点头称赞。
平山杏又拿了一件瓷器,给她讲了一通,最后告诉她,这件是成化瓷器的真品。凯瑟琳一听,激动地上前一步,对着平山杏又是抱又是亲的,说道:“噢,亲爱的,你讲的实在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我的父亲也很喜欢中国文物,我一定要把你们介绍给他认识,请你们一定要留下来吃完饭。他会很高兴认识你们的。”
二人一听,有些为难。毕竟跟凯瑟琳不熟,现在又要见到他的父亲,那可是港督啊。凯瑟琳一看,连忙双手合十,不住地说道:“求求你们了,拜托了。”
两个人一看,人家既然这么真诚,不好再拒绝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凯瑟琳一看,高兴地搂着二人又蹦又跳。随后,三个人又坐下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听平山杏讲鉴别古董的技巧,同时还穿插着讲了很多有趣的奇闻异事,让俞野白也不禁惊讶她的博学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