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正聊得欢实,忽听到楼下传来停车的声音。凯瑟琳急忙跑到窗前往下张望,随后喊道:“是爸爸回来了。哦,还有威廉姆先生。跟我来。”说着话,便拉起平山杏的手,朝楼下跑去。俞野白也赶紧跟着下了楼。
走到楼下,正看见两个高个子中年男人正一脸严肃地说着什么走了进来,前面那个人抬头看见凯瑟琳,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慈祥的微笑,随即说道:“嘿,我的甜心,今天过得怎么样?”
凯瑟琳跑过去,和男人亲了一下说道:“谢谢爸爸,我今天真是太开心了。”随后转头又和后面的男人打了声招呼:“你好,威廉姆先生,好久不见。”然后也亲了一下。
那个威廉姆看着凯瑟琳说道:“你好,凯瑟琳小姐,多日不见,你越发漂亮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一副严肃的表情。
凯瑟琳很有礼貌地说道:“谢谢!”,随后转身指着平山杏和俞野白说道:“我来为你们介绍......”
话刚说到这,却被她的父亲打断了,“哦,宝贝儿,让我来猜一下,这位一定就是你提到过的文物鉴定专家江小姐了,而这位应该就是能够讲一口地道伦敦英语的俞先生了。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凯瑟琳一看自己的父亲能够一下子说出自己朋友的身份,很是开心,“没错,爸爸。”随后又转身对平山杏和俞野白介绍道:“这是我的爸爸,你们可以叫他格兰森先生,或者干脆叫他亚历山大,他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格兰森一听女儿这样介绍,不但不生气,反倒很开心,笑的眼睛都眯在一起了,看得出他确实十分宠爱自己的女儿。俞野白和平山杏连忙上前鞠躬行礼叫道:“格兰森先生,非常荣幸见到您。”
格兰森虽然身为总督,倒是没什么架子,对两个人点头说道:“欢迎你们,我的凯瑟琳经常抱怨在这里没有朋友,我也很头疼。这回我放心了,不但找到了朋友,还能学到很多文物鉴定的知识,她一定非常开心。”
凯瑟琳踮了下脚说道:“是的爸爸,我今天的确非常开心,而且江小姐教了我很多这方面的知识。”随后,又转向后面的男人介绍道:“请允许我介绍麦肯陶先生,现任的香港警务处长。”
和格兰森的热情慈祥相比,麦肯陶的脸上始终毫无表情地注视着俞野白,像是挂着一层冰,而且眼神里透露出一丝高傲。俞野白一听,心想,难怪,警察都是这幅德行,看谁都像是坏人。自己又不需要跟他打交道,也没必要低三下四的,只是看在凯瑟琳的面子上,客气一些足矣。于是走上前伸出手道:“麦肯陶先生,很高兴认识你。”而平山杏则只是微微点点头。
麦肯陶依然脸上毫无表情地伸手轻轻握了握,随即便快速收了回来。
格兰森似乎看出了麦肯陶对凯瑟琳的这两位客人不太在意,于是连忙招呼道:“米歇尔小姐,我们的晚饭准备好了吗?我的肚子在叫了。”
只听当初在门口迎接俞野白和平山杏的那位女佣从餐厅里走出来说道:“是的先生,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于是格兰森在前,麦肯陶紧随其后,凯瑟琳拉着平山杏的手,最后面试俞野白,五个人来到了餐厅。一进到餐厅,不由得让俞野白更是有些吃惊,他曾经听约翰神父说过,由于工业革命的推动,如今英国皇家或是贵族生活的奢华,远超当今的中国。这时他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从餐厅里的装潢、到餐具、再到食物,让俞野白仿佛置身于传说中的皇宫,而这,很有可能只是凯瑟琳父女很普通的一顿晚餐。
格兰森坐在长条餐桌的一头,端起酒对着平山杏和俞野白说道:“请先允许我感谢江小姐和俞先生,上次冒着风险帮了凯瑟琳,今天又让凯瑟琳度过了开心的一天。请接收一位父亲的致谢。”
俞野白和平山杏连忙也端起酒来,只是随口说了声“谢谢!”便抿了一小口。俞野白刚刚听那位女佣米歇尔说,给三个男人倒的是朗姆酒,给两位小姐倒的是白葡萄酒。俞野白听约翰神父说过,朗姆酒是英国人最喜爱的酒之一,更是当年英国海盗的标配。后来甚至大量装配在英国皇家海军的军舰上,让海军士兵们喝着朗姆酒,体验着攻城略地的成功喜悦。俞野白心想,妈的,不愧是海盗之国,喝酒都忘不了喝海盗酒。
麦肯陶坐在俞野白的对面,依然满脸严肃地冷眼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想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些什么。然后突然开口问道:“不知道俞先生在香港做什么?”
俞野白心里早有了准备,估计到即使今天不遇见麦肯陶,格兰森也会有可能问,于是放下手里的酒杯,缓缓说道:“我和江小姐原本在浙江的宁波,我是个生意人。日本人占领了浙江之后,生意非常难做。原以为日本人投降了,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地做生意、过日子了,可没想到又来了共产党、新四军,到处抓我们这些生意人,非要没收我们的财产。无奈之下,只能跑到香港,希望能在这找到一小块儿立足之地。”
俞野白知道此时的英政府是完全支持国民党的,对共产党实行打压政策,所以才故意编了这么一番话。原以为麦肯陶听着他的话,应该放心了,却没想到,麦肯陶盯着他追问道:“那不知道俞先生当初都做些什么生意?”
俞野白随口答道:“我在宁波有饭庄,也有绸缎庄,当然也做一些其他货物。总之,市场需要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满足客户所需才是商人利润的最大保证。”
格兰森一看麦肯陶盯着俞野白不放,担心再这样下去有些尴尬,于是笑道:“俞先生这句话说得不错,满足客户所需才是商人利润的最大保证。看不出来,俞先生年纪轻轻,对生意的理解倒是很深。不过,我更好奇,俞野白这么纯正的伦敦英语是从哪里学来的?”
俞野白也正好想岔开话题,一听这话,连忙转头笑着对格兰森说道:“格兰森先生,我是个孤儿,从小在教堂里长大,是一位英国神父抚养我长大的。他的家应该就在伦敦附近,所以我的口音才会是这样。只是......两年前,约翰神父被日本人杀害了。”俞野白说到这儿,不禁有些动情地哽咽了。
格兰森一听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哦,是这样啊,难怪。”
没想到这是麦肯陶却突然来了精神,瞪着俞野白问道:“这位神父叫什么名字?”
俞野白被他这句问话吓了一跳,心里不禁有些来气,心想,难道你还觉得我说的这话是在骗你?我就随便说个名字,你还能调查的出来不成。于是口气有些冷冷地答道:“约翰神父。”
“约翰?”麦肯陶依然不依不饶地问道:“我是说,他姓什么?”
俞野白耸了下肩,回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姓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心想,妈的,随你便,有本事你就跑去杭州调查吧,折腾不死你,真是有病。
“那......那你知不知道,约翰神父的家乡具体是哪里?”麦肯陶依然没有放弃。
俞野白一看,好吧,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我就奉陪到底,于是说道:“以前曾经听神父提起过,好像是一个叫布莱顿的海边小镇,就在伦敦附近。”
没想到,一听这话,麦肯陶大叫一声站了起来,“哦,天啊!我的天,真的是吗?怎么会?哦,我的天啊!”
众人一看都吓了一跳,很显然不知道麦肯陶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失态,完全不像个绅士的样子。
麦肯陶也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坐下来对着格兰森说道:“抱歉,总督阁下,请原谅我的失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亚历山大,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我的堂哥约翰吗?”
格兰森睁大眼睛,点了点头,问道:“威廉姆,你不会觉得俞先生说的约翰神父,就是你的堂哥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麦肯陶听了这话,好像一下子也冷静下来,又转头对俞野白问道:“不好意思,俞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你是说,你的约翰神父,他的故乡在伦敦附近的布莱顿小镇?”
俞野白此时倒是听明白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一直冷傲的警务处长竟然有可能是约翰神父的堂弟。不过,要是真的能帮约翰神父找到亲人,那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于是使劲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是的,约翰神父说过,他的家乡就是伦敦附近一个叫布莱顿的海滨小镇。”
麦肯陶此时的眼睛里已经泛出了亮光,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问道:“那......他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俞野白想了想回答道:“约翰神父的个子比起麦肯陶先生应该矮了一些,不过稍微结实一点儿。总是很绅士,脾气很好,从来不生气。至于明显的特征吗,我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只是他很喜欢和我讲他参加一战时在法国打仗的事情。他说他当时在法国参加一次战斗负伤了,被一位神父救了。等他回复了之后,就联系不上自己的队伍了,于是便跟着神父来到了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