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林慧却摇了摇头说道:“野白,不是你想的样子。怎么跟你说呢?我们正在做的是革命,是随时会掉脑袋的事。以前我一心只想着杀死张仲维,给父母报仇。可后来我跟那些同志们接触多了才慢慢明白了,我的思想太过于狭隘、自私了。他们中的很多人,和日本鬼子、国民党并不一定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们同样会面对死亡的时候能慷慨赴死,为什么?因为他们心里装着整个民族、整个国家,装着所有受苦受难的老百姓。而正是因为有了千千万万这样的人,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才有希望,老百姓才有盼头。”
俞野白就怕别人给他讲这些大道理,不是不爱听,相反,每次老吕他们一讲起来,他都很有同感。可是现在不行,他担心自己会被林慧拉拢过去。于是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林慧,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告诉我,你们共产党是不是都不结婚?”
林慧一听,立刻说道:“当然不是!”
“那就对了,你革你的命,不影响咱们结婚啊?”俞野白摊开手面带得意地说道。
“可是,野白,你要知道,我做的事情和一般人不一样,随时有可能会丢了性命,我不能让你整天为我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而且还会连累你的。听话,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吧。”林慧拉着俞野白的手,像是在哀求。
俞野白一把甩开林慧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肩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你在从我身边走掉,以后你去哪、我去哪。你是不是怕我有危险吗?那你现在就告诉我你们的任务,相信我肯定能帮你们的。至少不会坏了你们的事。”
林慧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哎,真拿你没办法,好吧。”随手又用牙签插了一块苹果塞进俞野白的嘴里,接着说道:“前方现在继续棉纱和药品,我们之前是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用小渔船一点儿一点儿的运到深圳那边。可是最近现在这种方式好像不行了,国民党军统勾结香港警察查得很严。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运过去了,那边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哎,都怪我没用。”
俞野白一听赶紧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么大的事不会就你一个人负责吧?”
“当然不是。”林慧说道:“不过,负责运输的同志最近回内地了,暂时由我负责。”
俞野白听了林慧的话,脑子开始飞快地旋转起来,他隐约觉得手里有两张最大的牌,一个是港督格兰森,另一个则是警务处长麦肯陶。只是到底该如何用好这两张牌,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好。他知道,这两张牌其实也是两把双刃剑,用好了,能帮林慧他们解决问题;用不好,不但帮不了他们,甚至有可能会害了她们,也会把自己牵扯进去,说不清楚。
俞野白看看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问道:“你们想运多少过去?”
林慧一听,感觉他似乎有把握,不禁眼睛一亮问道:“野白,你真的有办法?你可不能冒险。”
俞野白连忙解释道:“办法当然没这么快就想出来,不过或许值得一试。”
林慧听了,神色中又多少有了一点儿失望,但很快便恢复了样子,随即想了一下说道:“我们现在仓库里有五百包棉纱、两百箱药品,还有三百箱冲锋枪和子弹。”
俞野白一听,什么?还有武器?这可不容易了。
林慧见他有些为难,马上说道:“枪倒不是特别着急,只是棉纱和药品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俞野白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那如果有事情,怎么找你?去医院?还是来这?”
林慧想了一下,说道:“你去医院三楼找我吧,我后面这段时间都会在门诊。”说着话,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写下了自己的电话。
俞野白也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她,约定如果有急事或是简单的事,可以说是俞野白找她开药。
做完这些,俞野白抱着林慧呆了一会儿,也没了心思再温存一番,便急匆匆地回家了。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见凯瑟琳还没走,两个女孩儿竟然商量好了要一起住在这儿。俞野白也没说什么,难得杏儿现在有了个伴儿,也省的整天摽着自己。于是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借口说累了,回自己屋门一关,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起和林慧商量的事情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太好的办法。俞野白和林慧折腾了一下午,也确实有些累了,本打算干脆直接先睡觉再说,可两个小姑娘在隔壁屋子里叽叽喳喳地声音太吵,让他实在睡不着。就在这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还没等他答应,便传来了两个小姑娘的嬉笑声。只听平山杏说道:“野白,睡了吗?凯瑟琳想让你们明天带我们去古董街转转。”
紧跟着,凯瑟琳说道:“是的,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可以自己鉴定文物了,不会再被他们骗了。”
两个小姑娘说完话,便又是一阵“咯咯咯”开心的笑声。可是等了一会儿,见俞野白在屋里没有动静,于是只好失望地回到自己屋子里了。
俞野白此时并没有睡着,他只是真的有点儿累了,如果让她们进来,肯定会叽叽喳喳地说半天。于是便干脆不出声,假装睡着了。可是,他突然一下子被两个女孩儿的这番话震了一下,于是,便坐了起来,开始慢慢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俞野白下楼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在吃早餐了,见俞野白下来,连忙你一嘴我一嘴地说道:“野白,快吃吧,吃完早饭一起再去别的古董街转转。”
俞野白一听,也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急急火火地吃了几口饭,便要走。此时,凯瑟琳的车已经等在屋外了,两个女孩儿一看,没想到俞野白竟然比自己还积极,不禁相视一笑,也没多想,便手拉手地出门上了车。
香港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和地理位置,因此古董市场还是很发达的,除了上次三个人偶遇的摩罗街之外,还有乐古道和荷李活道两个古董街。凯瑟琳很显然没少来这些地方,开车的司机更是对路线十分熟悉。没多久,便到了荷李活道。一下车,凯瑟琳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平山杏的手冲了进去。
俞野白担心他们有危险,便连忙赶了上去,一眼不眨地紧盯着她俩。那个司机看来也是总督请来的保镖,是个人高马大的西洋人,更是紧跟着凯瑟琳寸步不离。
俞野白放眼一望,只见整条街足有几百米,满地铺的全都是古董字画、牙雕玉石这些东西,让他这个门外汉都不禁觉得眼睛直花。凯瑟琳跟着平山杏学了这段日子的鉴定古董,眼下似乎胸有成竹,很老练地戴上白手套,拿起一个瓷瓶不停地看来看去。那个摊主一看凯瑟琳的样子就知道,这肯定是个金主,于是赶紧打起十二分精气神儿,唾沫星子乱飞地介绍起这件古董。
趁着这个功夫,俞野白悄悄在平山杏耳边低声说道:“别挑出真东西来。”
平山杏一听,不禁斜眼看了他一眼,见俞野白正在跟自己挤眉弄眼,猜到这家伙准时肚子里又有什么花花肠子了,小嘴一撅,不再理他。
俞野白知道平山杏虽然表面上似乎不买他的账,但心里肯定猜到了他有用意,毕竟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早就有了默契,于是也不在说话,站起身,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个女孩儿在那儿一边挑挑拣拣,一边跟摊主争执是真是假。
果然,每次凯瑟琳感觉十有八九是真品的时候,平山杏都在一边轻轻摇头,暗示她不行,于是凯瑟琳便知道很失望地又放下,换另外一家。就这样,整个上午两个女孩儿从这边到那边挑了个遍,最后也没挑出一件像样的东西,用平山杏的话说,不是赝品就是不值。凯瑟琳对平山杏的本事是崇拜直至的,听平山杏这么一说,当然不敢再怀疑。于是,四个人又感到乐古道,结果和在荷李活道的情况一样。
三个人见天色已晚,便找了家西餐厅吃些饭。司机单独在旁边的桌子上自己点了些吃的。俞野白见凯瑟琳始终闷闷不乐,便和平山杏对视一眼说道:“凯瑟琳,我不太明白,你喜欢逛古董街,是为了检验自己鉴定古玩的水平还是想找到几件真品?”
凯瑟琳显然没想到俞野白会这样问她,稍一迟疑后答道:“应该两者都有吧。不过我也知道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凭我跟杏儿学了这点儿时间,可能连皮毛都算不上。其实,我一直觉得能跟着爸爸来这里,是上帝特意给我安排的。总督的位置变化很快,说不定哪天爸爸就会被调回英国,我也不得不跟着回去。所以,也很想能找到几件真品,也算是对我在香港生活的一个纪念吧。”
俞野白一听,心里暗喜,有门儿。于是继续说道:“你说得很好。而且你能够对中国文化这么感兴趣,如果你能挑中几件真品,回到英国,不但可以向你的朋友们炫耀,也可以让他们了解中国的历史文化。”
凯瑟琳一听,连忙点头说道:“是的,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俞野白微微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今天你选不出好东西,并不是你真的学得不好,而是香港这地方很难有真的好东西,即时偶尔有,也不会在这些地方被你找到,你说是不是。”
凯瑟琳听着俞野白的话,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觉得好像说得有道理。于是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