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野白一听这话一脸的无奈,不用说,只能自己去外面睡沙发了。于是穿鞋下地,又给她们找了床被子,随后指着小丫鬟问道:“她也去?”
梁太太一听说道:“当然了,不然你天天伺候本格格啊?那行,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可以不让小莲去了。”
俞野白赶紧点头说道:“不是,应该去,应该去。”
梁太太站起身,走到小莲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放心吧,小莲从小就跟着我,就像亲妹妹一样。再说,让她自己留下,我也不放心啊。”
俞野白听了没再说什么,便到外面的沙发上接着睡了。
这一夜梁太太倒是没在折腾,只是害的俞野白早晨起来的时候后背和腰都难受的要命。出门买了些早饭,匆匆吃过之后,便问梁太太:“倪参谋几点来?”
梁太太淡淡地说道:“我没让他来,省得太招眼。老梁也不来了,一会儿我们坐黄包车走吧。”
俞野白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女人虽然性情有些古怪刁钻,但心思倒是缜密细致,不知道是因为叶赫那拉家族天生的,还是因为被日本人训练过的缘故。
三个人又各自检查了一下行李,俞野白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说道:“你那些东西都安排好了吧?”
梁太太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倪参谋做事很稳妥的。”
俞野白一听,不再说什么,塞了一把枪在后腰,其他两把放进箱子,然后一手拎一个箱子,说道:“那我们走吧。”
三个人两辆黄包车,俞野白拿着两个大皮箱坐一辆,梁太太和小莲拿了一个小皮箱坐另一辆车,朝码头而去。
船走了四天,到了广州港。这四天可把三个人折腾坏了。梁太太和小莲都晕船,害的俞野白得同时伺候她们两个。梁太太更是一副格格加官太太的样子,一会儿让捶背,一会儿让揉腿的,气的俞野白一个劲儿地只翻白眼儿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不容易挨到了广州,下了船,俞野白还在嘀咕去哪找秦定邦呢,却竟然发现秦定邦的那个助手二龙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俞野白还在奇怪会不会二龙是来接别人的,却见二龙径直走到他面前说道:“俞先生,梁太太,辛苦了。老板让我来接你们的。”说完,便从俞野白手里接过了行李。
俞野白本想问问二龙怎么知道他们会来的,转念一想,不用说,梁太太都不知道秦定邦在广州,那肯定是梁东辉提前告诉的秦定邦了。也好,省得自己在满广州城的打听了。
二龙把车直接开进了码头,三个人在众人的羡慕的眼神注目下坐上车开出了码头。
二龙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俞野白不问他别不说。车一直开了半个小时,才在一栋幽静的小洋楼前停了下来。一想到马上要见到莫兰了,俞野白的心不禁一阵狂跳,也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还在记恨着自己。
二龙打开车门说道:“俞先生,梁太太,老板有些公务要处理,会回来陪三位吃完饭。太太去接少爷了,马上就回来。请二位先去房间休息。”
俞野白让仆人把自己的箱子放进房间,匆匆洗了个澡,便下了楼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边上的画报。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紧跟着便是车门开关和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响。俞野白的心不禁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他猛地站起来,看着门口。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走了进来。俞野白失声叫到:“兰兰。”此时的莫兰几乎让他认不出来了,一身淡绿色的旗袍配了一双镶着金丝边儿的米色高跟鞋,把原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的更加完美。举手抬足间更是显出城市贵妇人才有的高雅气质,相比之下,当初的那个莫兰,虽然一样的五官精致、身材曼妙,却会把乡下女人的那股土劲儿显露无疑。
莫兰原本正低着头有说有笑地和小男孩儿说着什么,一抬头看见了俞野白,一下子愣住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许久,才低头对愣愣看着两个人的小男孩儿说道:“思阳,家里来客人了,快叫人啊!”
小男孩儿很懂事地走到俞野白跟前,对着俞野白微微鞠了个躬说道:“叔叔好!”
俞野白摸了摸他的头说:“你叫秦思阳?你好,我叫俞野白。”
小男孩儿说完话,便转过头看着莫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莫兰接着说道:“思阳,你自己先去写作业吧,姨娘要招待客人,好吗?”
秦思阳点了点头,又朝俞野白微微点了下头,便背着书包上楼了。
莫兰看着秦思阳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慢慢走到俞野白对面的沙发前坐下问道:“楚岚呢?不是说你们一起来吗?”
俞野白说道:“她在楼上,可能在洗澡吧。莫兰,你还在记恨我吗?”
莫兰一听,连忙一摆手说道:“野白,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记恨你呢?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你怎么做都有你的道理。我不记恨,一点也不记恨,真的!”说着,不禁眼圈红了起来,随后抬起头,使劲克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俞野白最怕莫兰说着话,他倒希望她使劲掐他拧他给他两巴掌,然后骂他大混蛋、大骗子之类的。可眼下,很显然,莫兰不会那样做。不过也是,人家现在有了新的生活,而且能看出来,现在的日子远比跟着自己要好,衣食无忧又受人尊重,干嘛还要跟自己计较过去那些事?那岂不是自寻烦恼吗?想到这儿,原本准备好了的那些解释的话,一下子也说不出来了。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谁也不说话,默默地坐着。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紧跟着就听梁太太的声音说道:“兰兰姐。”
莫兰一听,赶紧站起身迎了过去,嘴里喊着“楚岚,这一路辛苦了”,一边和梁太太抱在了一起。
梁太太看了俞野白一眼,随后低声说道:“给你们俩半天时间,说清楚了没有啊?要不然去我屋里说?”
莫兰一听,赶紧挥起拳头打了她一下,有些嗔怒地埋怨道:“胡说什么呀?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有什么好解释的?一会儿定邦回来了,你可不许胡说,不然我可不饶你。”
梁太太一听,赶紧做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说道:“哎呀我的好姐姐,你要怎么不饶我啊?我可等着呢。”说完,脸上涌出一副暧昧的表情。
俞野白心里不禁一震,心想,难不成梁太太和莫兰之间竟然真的也会有那种关系吧?这个女人可真是够会祸害人的。回头得赶紧提醒一下杏儿,不然搞不好也会被她带坏了。
两个女人此时已经完全忽视了俞野白的存在,紧挨着坐在沙发上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各自的趣事。说着便扯到了梁太太去香港的事情上,只听莫兰问道:“楚岚,为什么好好的师长太太不守着梁师长在宁波享福,非要跑去香港啊?”
梁太太看了俞野白一眼,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嗨,别提了,我还一肚子委屈呢。还不是这个家伙跑到老梁那里非说香港多安全、多好,有多少这边的高官都在那边买了房子,还把家眷都送过去了,说是不但可以解了将来国共开战的后顾之忧,还能以后等着房子升值了大赚一笔。姐姐,你也知道,那个老梁表面看着老实,其实心里还不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一听他这话,正好找机会把我送走,他好可以由着自己胡来了?你说这个俞野白是不是太可恨了?”说着话,咬牙瞪眼地看着俞野白。
俞野白心里这个来气,心想,这个女人简直是没治了,编个瞎话都这么逼真,以后跟她打交道得万分小心,免得哪天就稀里糊涂地被她卖了。
正想着,就听梁太太接着说道:“干脆,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可以做个伴儿多好呀?”
俞野白一听,心里一震,莫兰会答应去香港吗?
莫兰似乎无意地瞥了他一眼,对着梁太太说道:“我可不行,不像你自己一个人说走就走,我每天得接送思阳上下学,还得照顾定邦的饮食起居。我要是真走了,这父子俩还不知道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子呢?”
俞野白一听莫兰这话,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看来莫兰和秦定邦之间的感情还真是不错,既然人家真心实意地想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就别再惦记着了,自己不是也有了林慧了吗?为什么还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难不成多个女人就觉得自己多了份儿成功?可人家的心已经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了,即时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