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太太却在一旁不依不饶地说道:“你可以带着思阳一起去啊,那边都是英国人开办的学校,肯定更好。而且你也不用担心秦先生,这么多人伺候呢,离了你还会饿着不成?不行,一会儿见着秦先生我来劝他。俞野白,你也得说话,记住没有?”
俞野白傻傻地看着梁太太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这在这时,门口传来秦定邦的声音,“哦?这是要劝我什么呀?”
三个人赶紧站起身,莫兰跑过去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公文包,满眼深情地说道:“定邦,你回来了。”
俞野白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禁泛起了一股酸酸的感觉,但马上便提醒自己不能多想了。于是迎上去说道:“大哥,好久不见,还好吧?”
秦定邦“哈哈”大笑着抱了抱他,随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听说我们的俞大掌柜现在竟然把生意做到了香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那气场比之之前又强了三分,不知道是不是在广州这边的工作比在军队里顺手。说完,又转过头对着梁太太说道:“听说梁太太晕船,滋味肯定是不好受,不知道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梁太太连忙说道:“谢谢秦先生关心,洗了个澡现在好多了。哎呀,这广州的天气真热呀,不知道香港那边是不是更热。”
秦定邦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应该差不多吧,到了那边梁太太可不能白天出来,不然晒黑了,回头梁师长可就该不乐意了。”
梁太太一听,“哼”了一声道:“就算晒成碳也跟他没关系。”
众人一听“呵呵”一笑。
这时,秦思阳从楼上跑了下来,一下子扑进秦定邦的怀里一边叫着“爸爸”,一边让转圈。
秦定邦显然是从内心里爱这个孩子,抱着圈了好几圈才放下问道:“作业写完了没有?”
秦思阳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写完了,肚子饿的都叫了半天了。”
秦定邦听了大声说道:“好,那我们赶紧吃饭。”随后一手拉着秦思阳,一手拉着俞野白,一边往餐厅走,一边说道:“野白啊,咱兄弟二人可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今天你说什么也得陪我好好喝点儿,不然你这一去了香港,想逮你喝酒可就更难了。”
俞野白连忙说道:“大哥可别这么说,野白就是到了天涯海角,只要大哥一声召唤也立马回来陪大哥喝酒。”
秦定邦一拍桌子说道:“好兄弟,我就知道没看错你。”说着话,亲自给俞野白倒了杯酒。随后举起酒杯看了众人一眼说道:“欢迎梁太太光临寒舍,也欢迎我兄弟回家,来,干杯。”说完一饮而尽。
俞野白一看是葡萄酒,心里还算踏实一些,于是便也一口干了。
梁太太在一旁却不乐意了说道:“哎呀,这么好的红酒,让你们当成白酒喝了,真是暴殄天物。”说完,转头对着莫兰说道:“姐姐,咱们俩个慢慢品,让他们傻喝去。”随后和莫兰轻轻碰了一下杯,喝了一下口在嘴里转了一圈才咽下去。
其他三人看了她的样子都不禁好笑,却又不能笑,只好任由她去。
“老弟呀,我很好奇,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想起去香港了?”秦定邦忍不住还是问了起来。
俞野白放下筷子说道:“大哥,说起来其实也是机缘巧合。前两年运气好赚了些小钱,听一个朋友劝说在香港买了一处房子。年初陪一个朋友的家人去那边小住,没想到竟然偶然间就认识了总督和警务处长,又正好有朋友介绍了生意,我一看既然有钱赚,不赚白不赚,干脆就想在那边长期发展下去。毕竟这边说不好什么时候又会打起来了。”
秦定邦听着他说话,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老弟的眼光与胆识一直让愚兄汗颜。前些天梁师长给我打来电话说起你的事,连他也是佩服不已。”
说到这儿,就听梁太太在一旁说道:“是呀,听说现在有不少南京的高官都跑到香港买了房子,还把家眷都送过去了。秦先生,干脆,你也在那边买一套房,把兰姐和思阳也送过去吧。”
莫兰一听赶紧说道:“你去就去了,可别拉着我,我可不想去。一家三口还都分两个地方,那哪还叫家啊?再说了,香港再好,那也是英国人的地方,我一个中国人在那可不舒服。”
梁太太一听有些着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给了俞野白一眼,示意他劝劝。
俞野白看了她一眼说道:“秦太太说的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有同感。虽然香港无论从治安还是生活条件方面都比这边好了许多,不过总感觉呆着不自在,可能就是因为有英国人在的缘故吧。”
梁太太一听这话,气的恨不得立刻站起来在他脸上抓两条血道子出来,可又不好表现得太过,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秦定邦看着三人的表现似乎很满意,端起杯和俞野白喝了杯酒说道:“要说投资买房吗,我倒是觉得可行。的确,说不定哪天国共一开战,肯定这边不少人都会往香港跑,尤其是广东很多人在那边有亲戚,更会去的不少。这样一来,香港的房价定然会翻着番儿地上涨。俞野白和梁师长这步棋算是走对了。不过若兰这么说也有道理,毕竟哪好不如家好。”
梁太太听了秦定邦的话,彻底泄了气,知道莫兰不能跟着一起去香港了,连品酒的劲头都没了,自己端起酒来一仰头喝了个精光。
秦定邦知道她这个性格,也没多说什么,接着说道:“野白,听梁师长在电话里说你有一批货出了点儿问题,不知道我这个当大哥的能不能帮上些什么。”
俞野白一听秦定邦主动提起这事,心里暗喜,感觉应该有戏,于是连忙打起精神儿,把跟梁东辉说的情况以及梁东辉带着他找陈顺通的经过都说了一遍。言罢,便静静地看着秦定邦,等他给自己最后的答案。
秦定邦一直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了,这才出了口气,缓缓地说道:“野白,要说起来你不但救过我的命,还帮过我很多次,这份恩情,我秦定邦一家人都不会忘了。”
俞野白一听这话,赶紧要说“大哥言重了”之类的,却被秦定邦一抬手拦住了,只能静静地听他接着往下说道:“可是这类物资现在可是严格限制的,虽说军统有权利决定是扣是放,但毕竟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副站长。别说上面有站长,就是我的那些同僚们那一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一旦帮你放掉这批货,不出三天站里所有人都会知道。到时候不但你的货运不走,恐怕我这个副站长的位子也难保了。”
一旁的梁太太听了秦定邦的话有些幸灾乐祸,跟身边的莫兰不住地低声说笑着,时不时用挑衅的目光瞟一眼俞野白。
倒是莫兰虽然表面看上去跟梁太太有说有笑地聊着,却有意无意地看看俞野白的表情,投去一丝关心的目光。
此时俞野白的心里已经凉透了。他想秦定邦这番话难道是托词,是想要点儿条件?应该不至于啊,和他认识这么久给人感觉他似乎对钱不是那么在意。那会是因为什么?看来是他真的太在意自己的位子了。他想起了当初秦定邦离开宁海前跟他说的那番话。
秦定邦说道:“老弟,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志向,实在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不会因此怪罪我吧?”
俞野白一听,赶紧端起酒杯说道:“哎呀大哥,看你说的,说来说去不就是一单生意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就算是再大的事,和我们之间的感情比起来那都算不了什么。”
秦定邦一看他说的真诚,也很高兴,说道:“好兄弟,你能这么想我太高兴了。等有朝一日我做了站长,我一定帮你把这个损失找回来。”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俞野白也赶紧喝干了杯里的酒。接下来四个人又说了会儿话,俞野白强装笑颜陪着秦定邦又喝了几杯酒,边借口头晕不再喝了。秦定邦也没再强求,说道:“梁太太,野白,你们难得来一次广州,一定要多住几天,我让人带你们好好转转广州城。”
俞野白和梁太太在船上就商量好了,不管莫兰去不去香港,他们只住一晚,出来久了他不放心平山杏和林慧。梁太太更是惦记着那些东西到了香港没人接。于是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不麻烦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走,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秦定邦和莫兰看二人这么心齐,估计是早就商量好了,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四个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俞野白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看来秦定邦是指望不上了,怎么办?自己跟林慧打了保票的,回去怎么交代?林慧肯定不会埋怨自己,可自己还哪有脸见林慧啊?不禁越想越别扭。
这时听到门被轻轻敲了三下,俞野白心里一惊,心想,不会是莫兰偷偷跑过来跟自己说什么吧?想了一下,管它呢,先开开再说。一打开门,见是梁太太,想起刚刚喝酒时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禁更是有火,于是便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事?我困了。”
梁太太根本不理他那套,一侧身从他身边挤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上说道:“你真的能把莫兰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