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纱一百五十包,药品一百二十箱。”林慧答道,随后又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上次说的那批武器。眼下,游击队弹药不足很吃亏,上级希望我们能一起给他们补充些弹药”。
俞野白想了想说道:“好,我来试试吧。到时候我怎么才能找到游击队?”
林慧不假思索地说道:“游击队现在就有人在广州等着接药品,如果不能运到广州,我们的人会通知他们马上去福州接应你。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运走?”
俞野白说道:“那好,我马上去落实,你等我消息。”说完,就要走。却被林慧一把抓住。
“野白,你…你不要勉强,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冒险。如果你真的要去做,也是因为去救治那些受伤的游击队员,因为他们是为了让全中国的老百姓过上幸福日子而在流血牺牲。”林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俞野白看着她,脑子里在努力理解着她的话,似乎有些听懂了,但似乎也没有听懂什么。要说共产党的队伍真心打鬼子,这个他相信;共产党的队伍真心对老百姓好,这个他也相信。可要说共产党打败了国民党,将来就能让所有中国人过上幸福日子,这个他有些不相信。在他印象里,共产党的军队士兵自己都吃不饱饭,衣服打着补丁,怎么给老百姓幸福?可他相信林慧,既然林慧相信,那他就相信。于是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转了一圈回到车里,俞野白并没有着急开车,而是坐在车里思考起来。想了一会儿,这才发动汽车,朝军器厂街香港警务处的办公大楼而去。
麦肯陶的办公室里,贝蒂小姐为俞野白端上来咖啡后,便识趣地关上门出去了。
麦肯陶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坐在俞野白旁边的沙发上微笑着问道:“噢。我的小约翰,看上去你的情绪不太好,说说看,怎么回事啊?”
俞野白低头打开随身带着小箱子,从里面拿出约翰神父的遗物,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麦肯陶说道:“邓肯叔叔,我前些天回了杭州,专门去了约翰神父当年的教堂,取回了这些遗物,还去给他扫墓了。想起他,我的确有些伤心。”
麦肯陶双手颤抖地接过那些遗物,打开最上面的日记本,赫然看到了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许久,他才开口说道:“知道吗,小约翰,这张照片就是约翰去打仗之前我们一起拍下的。没想到,这竟然成了我们之间最后的合影。”
俞野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年纪比他大很多的男人。他只是喃喃地说道:“邓肯叔叔,约翰神父在天上能看到我们过得都很幸福,他也一定会开心的。”
麦肯陶含着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遗物重新放回箱子里,随后双手恭恭敬敬地把箱子放进柜子里。等再坐回沙发上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微笑地对着俞野白说道:“年轻人,我听凯瑟琳小姐说,你现在的生意做的非常不错,真是没想到啊。”
俞野白不知道他说的没想到是什么意思,于是便有些害羞地一笑说道:“是我运气好而已,不过这仅仅是开始,还不能证明什么。后面的考验还会很多,还需要邓肯叔叔能多帮帮我。”
麦肯陶点了点头,似乎习惯了中国人的这种谦虚,然后说道:“对了,你上次说的那批货的事,怎么样了?”
俞野白听他主动提起,心中暗喜,赶紧趁势说道:“哦,都准备差不多了,打算近期就运走。邓肯叔叔,您这边没问题吧?”
麦肯陶咧嘴一笑说道:“我这边当然不会有问题,只是现在你也知道,国共双方已经正式开战了,所以国民党那边给我们的压力也很大。我要提醒你的是,要严格按照我们的约定,不能有其他的东西,尤其是武器。这个,你能做到吗?”
俞野白一听,心里一颤,随后马上说道:“请邓肯叔叔放心,我一定会亲自上船检查,绝对不会有其他东西上船的。”
麦肯陶似乎对他这个态度还挺满意,笑着站起身说道:“那好,等你确定了集体船期和船名,给我来个电话。我会让下面的人配合你的。祝你好运,我的小约翰。”说完伸出手,和俞野白握了握。
离开军器厂街,俞野白去找了郑有为。进到他的办公室时,这家伙正搂着一个打扮妖冶的女人亲热呢,见俞野白进来正要发怒,等认出来是俞野白时,连忙换了一副面孔,打发女人赶紧去倒茶。随后满脸陪笑地问道:“俞先生,什么风突然把您吹来了?”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哦,是不是您的那批货要走啊?”
俞野白见这小子倒是聪明,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一百五十箱棉纱,一百二十箱药品,运到福州,最快什么时候能走?”
郑为民一说道业务还是很认真的,他立刻在本子上翻了翻说道:“今天晚上有船,货来得及吗?要不然就得等半个月后另一班了。”
“”什么?今天晚上?”俞野白一听,有些担心。这都已经下午了,林慧那边来得及吗?可是如果不行,就得再等半个月。那恐怕更不行,无论如何也得赶上这班。于是很坚定地说道:“没问题,你给我留好仓位。还有,我想跟着船一起到福州,有没有问题?”
郑为民也似乎很想赶紧把这事落实好,一听这话兴奋地说道:“那好,晚上十点之前把货送到上次那个三号码头。放心吧,我回头跟船长说一声就行。只不过船上条件有限,就得委屈俞先生了。”
俞野白也不跟他多废话,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他的办公室。他赶紧先回了家,腰后塞了两把枪,又拿了些钱,随后到了旁边的房子告诉二龙道:“二龙,我已经联系好了船,今晚的。”
“什么?今晚?”二龙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那好,俞先生,我明天一早坐船回广州,让老板通知福州那边。”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说道:“这是老板写给福州那边负责人的,他叫汪伯思。如果遇到军统的人查货,就把这封信给他们,到时候汪伯思看到这封信就会帮您的。”
俞野白接过信一看,发现上面被蜡封着,蜡封上还按着印,知道这个不能打开,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转身要走。还没出门,三个女人从楼上下来,看见俞野白便纷纷打招呼喊他。
俞野白转过身,对着她们说道:“正好,你们都在。我晚上有批货要运走,我得跟着船一起去,估计要过段时间回来。对了,楚岚,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要是没问题,就让倪栋把钱给回先生送去。”说完,没等三个女人反应过来,便出了门。
俞野白先去了林慧家里。林慧看见是他,不禁有些意外,怎么又来了?俞野白也顾不得多说,一进门便说道:“林慧,我已经联系好了,今天晚上的船。如果赶不上,就得等半个月。”
林慧一听,不禁大吃一惊,“什么?今天晚上?这......这怎么来得及啊?”
俞野白也知道这确实有些为难她,可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于是坚定地说到:“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得试试。货是不是还在上次那个地方?我的车就在楼下,你跟我一起走吧。”
林慧楞了一下,瞬即冷静下来说道:“不是,我们已经换了仓库。等一下,野白,让我想想。”
俞野白抬手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四点钟了,不禁有些着急。可是又不好过分催促林慧,只好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
林慧在屋子里走了走去地思索着。过了一会儿,才停下脚步,看着俞野白说道:“好,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说完进屋去了。
等了一小会儿,林慧穿了一身裙子出来。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看了看四周没有危险,这才上了车。林慧坐在俞野白身边指路,七拐八拐到了皇后大道中的一个路口附近停了下来。林慧下了车,转身说道:“野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俞野白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眼看着林慧走进了一幢楼里。过了不久,林慧下了楼,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俞野白一看,赶紧跑过去,跟在林慧身后坐上电梯,到了四楼,随后推门进了一间屋子。俞野白瞥了一眼门口的牌子,见上面写着“胡明琪诊所”,心想,难道这里是林慧他们的组织?只是怎么会让自己来这呢?他们不害怕自己是特务吗?
还没等他想出个头绪来,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男人从里面的屋子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伸出了右手。“俞先生,谢谢你啊。”
俞野白赶紧也伸出手握了握,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林慧介绍道:“野白,这位是胡先生,是我在香港的上级。”
俞野白知道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顾不得再多想,急忙说道:“胡先生,您看接下来怎么办?我还得赶紧给麦肯陶打电话告诉他船期。”
胡明琪一听,有些不解地看了林慧一眼。俞野白估计林慧也没跟他说得太清楚,直接解释道:“是这样的,胡先生,我答应麦肯陶要把船名和船期告诉他,他好安排人配合。而且我保证了这批货除了棉纱和药品没有别的,所以我想你们的那批武器这次先不要着急运,毕竟很多情况还不清楚,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