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接下来咱们更好玩儿了。”赵连长一脸轻松地看着俞野白说道,“你看,鬼子现在被咱们堵在了院子里,想出也出不来,还不是咱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咱们想打了,就打他几下。打累了,就歇着。反正外面不愁吃不愁喝的,大不了放一把火呗。而且,这边咱们拖住了鬼子,县城就安全了。你说是不是。”
俞野白听了赵连长这番话,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反正咱没必要着急,正好那这些鬼子练练兵。
于是,这天夜里,俞野白带着一群人,一会儿用缴获来的鬼子掷弹筒试着往里放两发炮弹;一会儿从屋顶往院子里打两下冷枪。鬼子在院子里不停地大骂着。俞野白他们也不理他们说的是什么,轮着番地折腾。
第二天下午,俞野白困得实在受不了了,跑回屋里想睡一觉。刚躺下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就听见外面乱哄哄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俞野白赶紧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抄起床边的枪就跑了出来。到外面一看,只见自己锄奸队的人正和那群新四军战士在争执着什么。俞野白心里嘀咕,这仗都打胜了,怎么还起了内讧了呢?于是赶紧凑过去看个究竟。
“老大,你来了正好,快看看怎么办吧。”何三和几个弟兄看见俞野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马上跑过来把他围住。
“怎么回事?闹什么呢你们这是?”俞野白在外面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于是看着何三问道。
“老大,是这么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路大海走了过来,解释道:“刚才,鬼子在院子里面可能实在憋不住了,吵吵闹闹的一阵子,然后就举着个白布在那乱叫。”
俞野白一听,“什么?鬼子投降啦?哈哈,太好了,那你们还吵吵什么呢?”
“是啊,我们刚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新四军的同志说是鬼子服了,投降了。然后就让他们交出武器举着手出来了。”路大海接着说道。
“好啊,那鬼子们呢?”俞野白追问道。
“鬼子被新四军关在屋子里了。我们要杀鬼子,他们不让。”何三在一边突然大声喊道。
“是呀,我们要杀鬼子,给亲人报仇。”、“对,凭什么不让我们杀鬼子?”、“就是,鬼子是我们打败的,我们有权杀俘虏。”众人纷纷大喊着表达着不满。
俞野白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于是对着一旁的几个新四军战士问道:“请问,新四军同志,我们为什么不能杀那些鬼子啊?是不是要把他们带回城里让老百姓一起看着才杀啊?”俞野白想起了小时候在街边听评书时说的古时候要在街口人多的地方砍下敌人的头,以儆效尤。
“我们新四军有政策,优待俘虏。”一个新四军战士干脆地回答着。
这时,赵连长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俞野白,笑着说:“野白啊,跟你的弟兄们解释一下吧,这些鬼子已经投降了,按照国际公约就不能再杀了,而且我们新四军也确实有优待俘虏的政策。”
“什么?不杀?还优待?这是哪门子政策?你难道想让他们攒足了劲儿再回来杀中国的老百姓吗?”俞野白一听,也气不打一处来。他听约翰神父说过,一战时英军也曾对投降的敌人有过仁慈,没想到那些俘虏并不是真心投降,而是趁英军不备,杀了看守,又跑回了自己阵地,而且还把英军这边的防守部署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导致那次战役英军损失惨重。
所以,他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鬼子再有一丝一毫反手的机会。而且,这些鬼子要比一战时的那些德军坏的多。他们不仅仅是来打仗的,更是来杀人的。他想起了约翰神父和修女姐姐们、想起了俞家庄那些被残忍烧死的百姓、想起了义父、老陈和阿成......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俞家庄!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你听我解释。”赵连长看到俞野白的样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拦着俞野白说道:“国际上确实有规定,不能虐待战俘,更不能随意杀害战俘。这个公约,咱们中国也是签字认可的。如果咱们杀了这些人,一旦传出去,那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做文章,对我们抗战形势会很不利的。”
“我们不管,我只知道,一旦这些人跑了,他会加倍残害我们。你让开。”俞野白的牛脾气一下子也上来了,根本听不进去赵连长说的什么。
“不行,俞野白,道理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今天我必须把这些战俘带走。你要是想杀他们,那就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赵连长个子比俞野白矮了半头,但气势却只高不低。
“好,姓赵的,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弟兄们,给我冲进去杀光那些鬼子!”俞野白握着枪的手一挥,后面的弟兄就要跟着往前冲。
“住手!”眼看一场内讧无法避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大吼让双方都一下子愣住了。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吕带着几个新四军赶来了。
赵连长一看,赶紧跑过去,到了老吕面前,一个立定军礼,大声说道:“报告政委,我营一连二排奉命在俞家庄配合锄奸队阻击敌人,共歼灭鬼子21人,俘虏鬼子28人、伪军43人,请指示。”
“哈哈,你们打得漂亮啊。野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老吕说着,走到俞野白身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吕,不,政委,他......”俞野白说着,指着赵连长就要诉苦。
“我都知道了。”老吕打断了他的话,“赵连长说的没错,这些鬼子虽然可恶,在中国干尽了坏事,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那现在他们就不再是敌人。我们优待他们,是希望能够改造他们,让他们彻底清除日本****的侵略行为最终伤害的不仅仅是中国人民,也有他们自己。甚至,通过改造,他们也有可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帮助我们早日赶走侵略者。”
“可是......”俞野白并没有接受老吕的想法,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驳。
“好啦,野白同志,好好做做战斗总结,想想如何让你的队员们今后能多打一些这样的漂亮仗。等回到城里,我给你们庆功。”说完,老吕便带着一众新四军战士进了院子,只留下俞野白和锄奸队的队员们呆站在那。
“老大,咱们怎么办?”何三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俞野白气的扭头喊了一句,这是他第一次对弟兄们这样说话,心里自觉不妥,于是又放低了声音说道:“去把家属们都喊回来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说完,扭头进了屋。
躺在床上,俞野白想着赵连长和老吕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不明白,这是哪家子破规定?鬼子来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好不容易把他们打服了,然后人家一举白旗,咱就认了。不但不能打、不能杀,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天底下还有这么不靠谱的事儿?这是新四军自己定的吧?难不成有一天鬼子天皇认输了,然后一说不玩儿了,咱就得规规矩矩让他们走?他想来就来,来了想杀就杀、想烧就烧,他打不过了,说走就得让他们走?那以后呢?是不是过几年,等他们缓过劲儿来,又会来?就算有这规定,那也得分跟谁呀?鬼子讲规矩吗?他不讲规矩,凭什么让咱们讲规矩?那中国千千万万老百姓就白让他杀了?不行,绝对不行!
俞野白想着这些,似乎进了一个死胡同,越想越觉得老吕他们说的这个不杀战俘、优待俘虏的政策是扯淡。他奶奶的,没有臭鸡蛋还做不了槽子糕不成。我俞野白这辈子与鬼子不共戴天。不管他们投不投降,我都杀定了,自己单枪匹马不行,大不了去参加国军,不信那边也会有这个不靠谱的规矩。对,去找秦定邦!
天黑以后,路大海给他送来了饭,告诉他,老吕带着他的人押着俘虏都回城了。
“那武器呢?”俞野白一听,从床上跳起来问。
“给咱们留下一挺机枪,还有两箱手雷,剩下的都带走了。说如果你不同意,让你去城里找他。”路大海说。
俞野白一听,想发火,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发。
第二天,俞野白找了一匹马,只身一人,往三门方向而去。到三门时已经接近黄昏。进了县城,一路打听很快找到了秦定邦的宅子。这是一个当地富商的宅子,二十六师来了以后,秦定邦手下人连哄带骗的便让富商把宅子让了出来。
俞野白跟门口站岗的士兵说了要找秦团长。没想到那个士兵上下
打量了他两眼,一看这个还没自己年纪大、穿的也是很不起眼儿的家伙一开口就说要找团长,瞟了他一眼,让他靠边儿站。俞野白赶紧解释,秦团长是他大哥,自己真的有重要的事找秦团长。没想到那个卫兵把枪一端,告诉他,能滚多远就滚多远。似乎再不滚,就真有可能给他一枪。
俞野白两眼盯着那个卫兵,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真是阎王好见小鬼儿难过啊。可骂归骂,既不能骂出声过过嘴瘾,更不可能骂了就能让卫兵放你进去。没办法,只能牵着马想先找个客栈住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