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何三已经在那四具鬼子尸体上搜了个遍,除了枪和一些事物以外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俞野白便让三个人押着这个南野回去了。回去的路上,俞野白干脆让何三开车,自己则坐在旁边静静地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个南野。还把他交给老吕?不行!至少现在不行!这可是个大官儿,应该掌握一些关于“归巢计划”的情况,得想办法问明白了再说。
四个人也没在俞家庄停留,便直接回到了宁海。到了万兴饭庄,俞野白让三人把南野带到后院找间屋子看好,他要出去接个人。说完,便自己开车走了。
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俞野白带了一个瘦小的男人回到饭庄。那个男人穿了一件灰色长衫,明显不像是他的,戴了一顶帽子,还戴了一副大墨镜,几乎遮住了半个脸,让人完全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进了饭庄,俞野白也不和众人说话,径直领着这个男人穿过大堂来到后院。莫大山正坐在院子里抽烟,看见俞野白领着人进来,连忙把烟扔在地上,用脚撵了撵,跑过来打了个招呼,随后便转身领着他们进到了一间屋子。
进屋一看,只见路大海和何三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那个南野坐在地上,上身被扒个精光,五花大绑地捆在了柜子腿上,眼巴巴地看着二人喝茶,舌头时不时地舔舔嘴唇。
二人一扭身,看见俞野白进来,连忙站起身,又看见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不禁一愣,正要问怎么办,俞野白却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说完,便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椅子上。
三人一听,虽有些奇怪,但也不敢多问,便陆续走出了屋子,随后带上了门。
俞野白看了一眼南野,发现南野此时也正异常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会如何处置自己。
俞野白示意身后的平山杏坐下,随后对她说道:“好了,你开始问吧。”
平山杏看了看这个南野,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随后便用日语问了他一句。
这个南野一听竟然有人能讲日语,马上变得十分激动,恨不得要把身后的柜子拽到。俞野白还真怕他一激动拉倒了柜子把自己砸死,那样就前功尽弃了,于是让平山杏告诉他,让他冷静点儿,不会伤害他。
听了平山杏的翻译,南野这才稍稍冷静下来,随后便和平山杏一问一答地开始了对话。等两个人说了有一盏茶的工服,平山杏便对俞野白说道:“他说他叫南野隆一,是日军驻防天台山的一个中队长。上面要求他们大队务必在这个月底在望夫山找到我父亲或是找到那些文物,然后下月初用船运往日本九州。他们五个人算是先头部队,如果能找到那最好,如果找不到,月底前,他们的大队有可能全体出动进行搜山。他还说,他们大队长非常着急,说如果找不到的话,没办法向天皇献礼,只能剖腹谢罪。”
俞野白一听有些疑惑,心想这些鬼子就这么稀罕中国的文物?又不能吃不能喝的,还要献给天皇?真是他妈的不要脸,从别人家抢来的东西拿来进贡,也只有鬼子能干的出来。可又一想,似乎有些不对劲儿,难道鬼子会为了找这些东西就不要天台山了?俞野白虽然不懂军事,但他从小听评书,也知道自古打仗山岗河川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鬼子好不容易占了天台山,会轻易放弃?于是对平山杏说道:“你再问问他,他们大队真的会在月底整体出动吗?那天台山怎么办?我们可以从其他渠道获取信息,他要是敢撒谎,我会让城里的老百姓一刀一刀把他撕碎了。”说着,恶狠狠地看向南野。
南野似乎也猜到了俞野白有些怀疑,不等平山杏翻译,就脑袋如捣蒜般地点个不停,嘴里不住地说着什么。平山杏还是把俞野白的话翻译给了他。他一听,更是不住地点头,嘴里快速地说着。
稍倾,平山杏把他的话告诉了俞野白说道:“他说他们大队其实并不是满编的,一共还不到700人。现在日军在中国战场和太平洋战场上到处吃败仗,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员补充进来,所以基本上都没有满编。他们到时候会安排100多人和辎重武器留守天台山,其他人员倾巢出动,哪怕是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敲,也要搜遍整个望夫山,找到那些文物。他说你可以从别的渠道验证他的话,如果发现他撒谎,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南野一看平山杏翻译完了,连忙在那不停地点头,意思是说,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俞野白一听,相信南野应该不会骗他。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一时也没了主意。他把门外的三人叫了进来,嘱咐他们务必把这个南野看好,给他吃喝,以后还有。三个人也估计到了这个俘虏的价值,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怠慢。
俞野白带着平山杏回到家,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管是共军还是国军,一旦获取了这个情报,只要提前在望夫山上埋伏好,到时候不但可以轻而易举地消灭这个大队的鬼子,而且有可能顺便一举夺下天台山,对谁都是大功一件啊。平心而论,他希望把这个机会送给新四军,不管是老吕的为人还是这支队伍的整体精气神和纪律,都让他觉得放心。可是又一想,这一仗肯定不用太费劲就能把倾巢而出的日军主力包围了,那还不都是俘虏?到时候老吕他们肯定又会是优待俘虏那一套!一想到新四军不杀战俘、优待俘虏这一套,俞野白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非要跟狼讲慈悲,不是善良,是愚蠢!哼,等着吧,这样的队伍早晚得吃亏。不行,不能把他南野交给老吕他们。找国军,对!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想起一个人,国军第二十六师中校团长秦定邦。
一想到秦定邦,俞野白心里其实也是有些七上八下的。这个秦团长总是让他觉得有些摸不着脉络,你说他不好吧?似乎对自己也挺热情的;可要说让俞野白跟他掏心掏肺地交往吗?他又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他又想到了秦夫人,那个神秘兮兮的妖媚女人,那个让他一想起来就有些浑身燥热的女人。好吧,就把这个人情送给秦定邦吧,就当是还债了。想到这儿,便翻身下了床,跟张太太和平山杏打了个招呼,出了门朝同顺堂药铺走去。
俞野白径直走进药铺,只见苏掌柜正在小声跟一个伙计交代着什么,抬头猛地看见俞野白进来,不觉一愣,随即露出笑容,拱手寒暄道:“哎呀呀,我说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是有贵客来访啊。俞掌柜别来无恙啊。”
俞野白挺不习惯这套酸溜溜的礼节,不过也没办法,只得也拱手道:“苏掌柜好啊,冒昧来访,打扰了打扰了。”
“俞掌柜哪里话,我们想请还请不来呢,快里面请,看茶。”说着便请俞野白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接着说道:“俞掌柜这次出门,时间可不短啊,听说收获不小。本来还想这两日去府上探望,只是店里杂事太多一时走不开,还望俞掌柜见谅。”
俞野白一听,心想,不愧是搞情报的,打听的倒是挺清楚的,于是答道:“苏掌柜客气了,也只是去宁波看望一个朋友,小住几天,哪有什么收获?不过这两天一回来倒是得了份信息,小弟不敢私藏,所以才来找苏掌柜商量。”俞野白不擅长词令,更不喜欢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所以干脆把话题直接引到正事上。
“噢?”苏掌柜一听,果然两眼冒光,急忙让伙计关了店门回家,也不营业了,然后恭恭敬敬地给俞野白倒了一杯茶,坐在那儿等着听俞野白给他带来什么消息。
“苏掌柜,前日我和弟兄们偶然在俞家庄南边的望夫山上碰到几个可疑的日本人,我们杀了四个,抓回来一个。一审问,发现这个鬼子是日军驻天台山的一个中队长,他这次带人出来,是要在望夫山附近找一个日本人。据他说,这个日本人对他们十分重要,上面要求必须在月底前找到。他们几个人是打头站的,如果再找不到,这个月底他们的大队将会倾巢出动搜索整个望夫山,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怎么样,苏掌柜,我这个信息还算可以吧?”说完,便看着苏掌柜的反应。
苏掌柜没等俞野白说完,早就已经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俞野白,等他一说完,连忙往前走了一步问道:“俞掌柜不会拿老朽开玩笑吧?”
俞野白一听,被苏掌柜的话问愣了,难道是我这个情报没用?怎么会呢?要是真的他们觉得没用,那我也得告诉老吕他们再试试。于是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道:“这种事情怎么好开玩笑?”
只见苏掌柜一把抓住俞野白的手颤声说道:“那......那这次不会是又和共军合作吧?”
俞野白这才听出来,看来这个情报不但有用,而且是有大用,不然苏掌柜不会这么激动。于是说道:“放心吧,这个情报到现在为止,只有我知、你知,连我的弟兄们都没告诉。上次你说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是我考虑欠妥,这次算是将功补过吧。”
苏掌柜一听,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太好了!那个日军俘虏现在何处?”
“被我关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专人看守。”俞野白现在心里也有了底气,说话语气也足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