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夫山位于俞家庄的西南方向,整体呈东西走向。俞野白每次都是从北坡上来,这边的坡比较缓;而南坡则是陡峭的悬崖,不借助绳子几乎无法攀登。
坐在山顶的石头上,感受着远处吹来的阵阵凉风,俞野白俯瞰着脚下的俞家庄不禁一阵感慨。回想起当初自己从杭州逃到这里,幸得俞万常救助收留,才能活了下来。没行到短短半年时间,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真是世事难料啊。
叹了一口气,俞野白也觉得自己歇得差不多了,于是便站起身,拿起一捆绳子,在悬崖边上找了一根够粗的树,将绳子拴在了上面。不放心,又使劲拽了拽,感觉应该够结实,于是这才背起另外两捆绳子,顺着绑好的绳子慢慢慢慢地往悬崖下溜去。
望夫山南坡大概有二十丈多一点高,莫大山买了三段绳子,每段将近十丈,因此俞野白要把三段绳子都找好位置系好,然后又顺着绳子爬上来。来回一折腾,便用了半天。等他重新又爬上山顶的时候,晚霞已经把整个望夫山的西侧映照的一片金黄,宛如置身仙境。
俞野白迎着晚霞,欣赏着美丽的景色,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中不禁想到,不知道再过十年、二十年,俞家庄会变成什么样,自己又会是什么样?
接下来的几天里,俞野白差不多每天都要到望夫山附近转转。不过,他没有想以往那样穿过俞家庄从北侧上山,而是兜个圈子绕到山的南边,顺着绳子上去。他不知道秦定邦什么时候会派兵埋伏在这儿,他也想过去问问苏掌柜,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军事秘密,不应该打听,也免得引起苏掌柜的怀疑,于是只好自己辛苦点儿,每天来看看。他坚信秦定邦不会白白地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定会来。
果然,还没等他在望夫山上等到秦定邦,二十六师的人就来找他了。来的人他认识,正是秦定邦的心腹小冯,此外,还给俞野白带来了一封秦定邦的亲笔信。
俞野白请小冯落座,自己连忙打开信一看,原来是秦定邦想要让小冯把那个南野带走,说是这次收付天台山要用,事成之后秦定邦定会亲自押送南野完璧归赵。
小冯见俞野白看了信似乎有些犹豫,连忙说道:“俞掌柜,团座说他已经说服了曹师长,此次行动由团座亲自指挥。现在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您肯答应借南野一用,团座即刻安排出兵,先消灭望夫山的日军,随后收复天台山。”
俞野白听了小冯的话,没再多问,知道小冯能告诉他这么多,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一定是秦定邦担心他会不给这个南野才嘱咐小冯这么说的。自己其实也正是想知道秦定邦的出兵计划,既然现在已经清楚了,那就省得再整天往望夫山守株待兔了。于是笑着说道:“冯兄误会了,我和秦团长之间情同手足,别说是一个鬼子俘虏,就是再重要的东西,只要大哥开口,我做小弟的一定双手奉上。”
小冯一听,连忙拱手鞠躬说道:“那就替团座谢谢俞掌柜了。”
不想俞野白轻轻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只是我不清楚南野说的话到底有几成把握,万一要是假的,那不是害了大哥?”
小冯一听笑道:“俞掌柜太不了解我们团座了,您忘了团座是军统出身,搞情报可是一把好手。这几天,我们也确实探查到天台山的日军有些异动,而且通过一些渠道印证了南野的话确实是真的。今天已经是五月二十六,估计野尻会在三天之内出动。我们已经在日军来望夫山的路上设置了暗哨,只要他们一出动,我们马上会得到信息,赶在他们之前埋伏在望夫山上,到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等消灭了日军主力之后,再一举拿下天台山。”小冯越说越激动,似乎这场胜利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俞野白听了心里不禁一喜,看来秦定邦的计划自己都掌握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主动了。于是便不再废话,对小冯说道:“既然大哥那边万事俱备,我就放心了。南野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你把他带走,等拿下天台山之后让大哥看着处理就行了,不用再给我送回来了,省得我还得整天派人伺候他。只是冯兄带他回三门,万一路上遇到鬼子怎么办?要不要我派些弟兄护送?”
小冯一听,更是感激不尽,连忙拱手作揖说道:“谢谢俞掌柜惦记,团座也想到了这点,让我一旦得到南野,暂时先住在苏掌柜那,等到时候直接去望夫山和团座他们会合。”
俞野白听了心里又是一笑,脸上却假装放心地说道:“那就好,那就请冯兄跟我来吧。”说着话,领着小冯来到后院。
等小冯把南野带走,俞野白又把路大海、莫大山二人叫到身边吩咐道:“秦团长要用用这个南野,这两天先住在苏掌柜那里,这宁海毕竟是咱们的底盘,我担心万一出了闪失会误了秦团长的大事,所以你们安排几个机灵点儿的弟兄,在苏掌柜门口盯着点儿。不过记住,别让人家看出来,免得引起误会。还有,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们带着南野一出城,马上通知我。”二人一听,连忙点头答应,转身出去安排了。
说来也巧,这秦定邦掐的时间也够准。南野被带走的第二天一早,俞野白刚吃过早饭准备出门转转,就看见路大海和莫大山二人慌慌张张地从街上往这边跑过来,俞野白预感到是有消息了。于是连忙把他二人喊道一边。
路大海喘着粗气说道:“老大,今天一早城门刚打开不久,就有两个人急急忙忙进来了。兄弟们觉得可疑,就问了问,他们说是来同顺堂药铺找郎中的。然后过了不久,那个小冯就带着南野从南城门走了。”
俞野白一听,知道自己猜想的果然不错。于是吩咐道:“我猜想军国可能在望夫山附近有行动,那离俞家庄太近了,搞不好就会让村里的百姓受影响。你们俩多带些弟兄,去俞家庄候着,一旦真的打起来,就组织村民先撤出来。如果到天黑还没完事,就先带大伙儿到城里来躲一躲,等没事了再回去。还是像以前一样,让饭庄停业,给大伙提供食宿。枪响之前,跟谁也别说国军有行动的事。我今天有事要去一趟宁波,你们安排好就行了。”二人一听,明白了这些天俞野白神神秘秘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事儿,于是不敢怠慢,赶紧答应了去安排。
俞野白站在街边定了定神,看没人注意,自己上了车,开着往城北走去。出了城,俞野白并没有真的去宁波,而是兜了个大圈子,又往望夫山方向开去。
他把车停在了距离望夫山还有几里远的一处密林里,从座子下面拿出两支手枪别在腰后,又从车后取出一件包裹,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身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又在头上戴上一个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便朝着望夫山南侧那处悬崖走去。他走的并不快,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比秦定邦的队伍早到,自己一是离得近,二是一个人肯定比大部队行动迅速。
走了半个多时辰,他来到了那处系绳子的地方,双手在地上蹭了点儿土,一使劲往上爬去。当他爬到山顶往下看的时候,不禁吓了一大跳,只见山下已经停了不少车,几百名国军士兵正从车上跳下来,井然有序地顺着山路往上爬。
俞野白心想,秦定邦来的也太快了,竟然用车运送,好在自己安排得当,不然有可能白忙活一场。他猫着腰快速地朝下方的山洞跑去。来到洞里,取出枪弹,封好洞口,找了一处制高点把自己隐蔽起来。
他从瞄准镜里观察着国军的动向,时不时寻找着秦定邦的踪影。国军士兵并没有爬得太高,只是在半山腰附近便停了下来,然后分散开各自找地方隐蔽起来。山下的车待士兵下去之后,便朝着俞家庄方向开去。俞野白却怎么也没找到秦定邦的踪影,心中不禁有些奇怪,难道秦定邦不来指挥这场战斗?不应该啊!小冯说的那么肯定,他怎么会让别人替自己摘桃子?
想了半天,俞野白也搞不明白原因,干脆不再想了,反正不管谁指挥,自己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成功。反正情报给了秦定邦,无论如何他也应该买自己这个人情。于是,便慢慢躺下休息。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隐藏在半山腰的那些国军士兵如同睡着了一般没有一点儿动静。俞野白心想,没想到,这个二十六师还真是一只不错的国军队伍,不知道真的打起仗来怎么样。
看着头上的日头开始慢慢偏西了,俞野白心里开始嘀咕,秦定邦的情报不会搞错吧?会不会鬼子今天不来了?要是那样的话,老子岂不是要陪着你们在这荒郊野外的傻呆上一宿?那还不得冻坏了?
正想着,就听见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俞野白的心不禁提了起来。他用瞄准镜对准西面的路看了看,果然发现有一大群鬼子正排着队列往这边走。他不太能看出有多少鬼子,但前面的骑兵应该得有一两百,后面步兵更多。队伍最前面一个鬼子军官留着一撮典型的“卫生胡”,骑在战马上,一手握着军刀的刀把,另一只手正对着山上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俞野白心想,估计这应该就是南野说的鬼子的大队长野尻了吧。看来这家伙是这支日军里面最高长官,也是对整个“归巢计划”最清楚的人了,所以今天他必须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