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两个长得像水鬼的男小孩,小小的圆脑袋,塌脑门,稀疏的长毛,瘦长的身子被一片白茫茫的雾霾埋在下面。看过去明知道它们是在地面上,可感觉里,它们像似空中的云层里,学狗对峙互殴前用狂吠来压住对方的气势…如意,你在么,听得到狗叫吗?”
“我在,你放心。但我别说听到呢,我甚至都看不到画卷。”
“我也听不到,但我想让你能看得到。我猜,关键是我的眼睛里有黑点的幽灵,好像要给我讲故事似的。”
“那你现在就再讲给我听好嘞。”
“我尽量。”
无所不能的太阳向西斜去,射进老虎窗的一线阳光,像一块会发光的玻璃,硬邦邦的从老虎窗的边框插进神秘幽深的空中城堡。仿佛也想探寻神秘莫测的画卷。吉祥搞不懂,对普天之下皆受它恩泽的阳光来说,地球上还有什么神秘莫测,能逃得过如炬的慧眼?
“噢。”吉祥的姿势像一座城市现代雕塑,也有点像舞台上的话剧造型,如意觉得吉祥的姿势更像似后羿射日。“一个长得骨瘦如柴却撑着土豆脑袋的男人,浑身黝黑,活像个黑色精灵,四肢好像得过软骨病的样子,如蛇那样躺在地面上蠕动身体。他昂着头跟一只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那种细筋骨但充满爆发力的长腿,紧裹的胸脯,背弓着,就像一架重磅弓…对啦,它好像叫中国细犬,人和狗嘴对嘴逗着玩…嗨,出现一片如镜面的空旷地,不知是雨后地面的反光,还是水面平静似镜面的一汪池塘,一男一女正在忘我地跳着劲舞。男的驼背弯腰,像一副骷髅,但肚皮却圆鼓鼓。舞动的细长腿战栗着,穿一条像似被狗撕咬过的牛仔裤,脚上一双登山鞋。女的舞伴,长发高高挽起,妩媚的吊眼睛,活像狐狸;上身几乎裸着,只用乳罩裹住胸部;两条柔软的胳膊像一对大雁飞翔的翅膀,好似行云流水;穿着裹到脚踝的筒裙,凹凸有致;柔软如蛇的蛮腰、翘臀夸张地扭动,让人血脉喷张…
“再过去,辽阔草地的边缘,是一片枝深叶茂的色彩斑斓的树林,仿佛夕阳下的绿色海洋;天空大块铅灰色的云翻卷着快速漂移,仿佛千军万马压向敌方阵营。隐约间,里面活动着不计其数的飞禽走兽;一头健壮的黑水牛低头舔着跌跌撞撞的小牛犊,长臂的树猴在树林里的枝丫间跳跃嬉戏;站在林子边缘的一头鹿,抬起高傲的头颅,鹿角杵向空中,像国王巡视边境界线…一条从草原逶迤流淌过的河水,印衬着天空的阴霾,河湾里的岸边,一头河马慢慢露出水面,睁着圆鼓鼓的小眼睛,水从它宽阔的额头上汩汩地流淌…
“这幅画卷,也就这样了,没有什么特别,也不神秘么?”吉祥有点失望的口气。
“你这只是粗略地浏览过,还不能仔细捉摸过。我觉得这幅画卷开头的、两个人跳舞时的肢体,有想要表达的语言在里面…要不,先不看了,你转过来,我们歇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