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车开出林站也就二十分钟,一行人就下了车。董哲从车厢上跳下来,接过董旭的行李,口里埋怨道:“这开车来干嘛啊,也没走多远啊,这还能能看见林站呢。”
吕布也跳下车,“你看着没多远,我们已经少走了四十里山路呢!”
董旭带着吃惊的表情跟哥哥分着行李,点头表示满足。
“长白山上都是原始森林,改革开放之前,每年来长白山游玩的知青里,都有因为迷路而失踪的。你们不要不打招呼就离开队伍,不论男女,拉屎撒尿,都要告诉我一声!”胡先强调着安全纪律。
一行人步行了四个小时山路,从早上6点左右离开林站,走到正午,已经走进了原始森林的深处。董哲、董旭两兄弟在背包里拿出炊具,点燃酒精炉,撕开方便面包装,启开罐头,忙活着所有人的午餐。这个工作是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向站长主动要求的。翠萍也在两兄弟旁边仿佛添乱一样,跟着忙活。
胡先在一旁看着对生活充满新鲜感的三个人,觉得他们很可爱,想笑,又生怕打扰了那份对生活的热爱。
黄小曲对自己和阴阳师的关系很感兴趣,把胡先拉到一边,说道:“其实我知道我自己是谁,但这种‘知道’很模糊,我没有办法形容,我总感觉,有一天、或者是一刻,我会一下领悟很多事情。我自己都奇怪,你的那些‘朋友’,还有早上的事情,我都不惊讶,并不是因为我胆子大,而是我好像都认识它们一样,但又确定不认识,哎!反正好纠结!我会成为你一样的人么?做一个阴阳师好玩么?”黄小曲不停地问胡先“那个职业”的事情。
胡先听到小曲的话,笑了笑说道:“‘朋友’?你这么说也对,阴阳师跟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是那张能和神将签订契约的神铭录!阴阳师跟侍神的关系,就像人跟人一样,得处。”
黄小曲一脸好奇、求知的表情,胡先看到后,接着说道:“给你讲两个例子:前年在大庆,去年在哈尔滨,我也像今天早上对你一样,给那两个人做法事。先说大庆的那个人,他的神铭录很小,身边只有几个碑子,碑子就是对正在修道的灵魂的称呼,这些碑子生前都是中医,性格和善。那人出马之前,那些碑子从来没有给他找过麻烦。我见到它们后,向那人转达了它们想要出马的意图,经过开导,双方达成共识,在神铭录上正式签字画押,那人从此开了天眼,专门进山采药,研究草药、配方。”
黄小曲感觉没听到什么大风大浪的传奇故事,就催着胡先,想听下一个。
胡先继续讲:“哈尔滨的那个人有点意思,是家族遗传的香根,所谓香根,就是家族里有用龛位供奉神铭录的意思。龙女查了地仙记事簿,他的曾爷爷拥有一张神铭录,上面有十几个善通四海九州灵兽的通灵侍神,曾爷爷死后,侍神们讨厌他太爷爷和他爷爷的为人,就想转投其他堂口。可其他阴阳师的侍神又都跟它们合不来,不让它们进驻自己阴阳师的神铭录里。
就这样转悠了一百多年,那些侍神就又回到了他们家,选择了他作为阴阳师。这时候已经隔了两三代人了,他们家已经没人懂这些东西了,那些侍神又想扶植他,急于出马,两者没办法沟通,这种人神不通的情况,让那个人常年处于生病状态,身体十分不好。这就属于典型的没‘处好’,给自己和后世子孙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后来,那人托了好多层关系,才知道我,现在他专门给人看风水。”
黄小曲听得津津有味。
“你的情况和他们俩个都不一样,我到他们身边,就可以看到他们的神铭录,跟上面的侍神对话,然后,只要我和它们聊聊天,问题就解决了。你就很奇怪,我根本没地方下手。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阴阳师,说你是,你没开天眼、身边没侍神;说你不是,但是你能看见红君,这也是事实。我想,只有一种可能!”
黄小曲急忙问:“什么可能?”
“你一定是变异人!”胡先很正经的表情。
丫头听到“变异人”,脸上有些惊恐,追问:“阴阳师里还有‘变异人’一项分支么?”
胡先一脸正气,十分严肃,“以前我不知道,直到看见你在食堂盯着我吃饭的那个眼神,我就确认,你这只从美国大片里跳出来的怪兽,应该就是‘变异人’!”说完,胡先拍拍屁股,走向树林,丢下一句:“我撒尿!别跟来!”
因为胡先的表情确确实实很正经,黄小曲站在原地反应了能有十几秒,嘴里叨咕:“变异人……大片……食堂……我!”黄小曲起身就要追,又立马想到刚才胡先说去撒尿,又不好意思追过去打他一顿,只好站在原地跺脚、攥拳,“你别回来了!让老虎吃掉算了!”
胡先刚扣上腰带,突然觉得心脏骤然一紧,这个反应是周围有异物作祟的警报。胡先又走了两步,扶着一颗参天大树,缓缓地坐下。正午烈日被茂密的树叶遮住了大半,略显阴森。胡先闭上眼盘坐在树下,迎面吹来一阵疾风,风卷着落叶,落叶一片一片被疾风加速,不仅吹满了胡先的怀里,还有一根树枝刮伤了胡先的脸。
第二阵风吹来时,比第一阵风要凶猛数倍,此时的树叶不比前般,眼看树叶如刀一样飞向胡先,一束黄光从天而降,九尾红君挡在了胡先的面前,用尾巴扫掉了空中的飞叶。胡先安然不动,用心语对红君说:“现在是机会,你护法,我去找小莲!”说完即刻进入了睡眠状态。
胡先的元神从睡眠的肉体里飞出来,长白山不比别处,神、魔、仙、鬼、精灵、异怪数不胜数。灵魂维度的世界里,路过的鬼差见到胡先的元神泛着黄光,便没有接近他,反倒是胡先主动跑过去叫住鬼差,“二位灵君,这邪风吹的这么大,你们可知空穴何处?”
鬼差是一黑一白两只狼,背上背有“拘押”字样的符咒,通体红光,黑狼上前,看不见它张嘴,但能听见它“咭咭格格”地发声,这是鬼、灵、妖、怪、仙、道的通用仙语,是远古时候的神仙所用的语言。那时的人类还是猴子的样貌,这仙语只有两个音,如今的人类角度去解释,倒是和二进制编码极为相似。
那只黑狼的话翻译过来,大概意思是:这风我们之前就有查,今天大仙们开会,结界弱,这风又来的比之前凶猛,我们也没能查到它的来源,现在是要去上报,请大仙来解决。
鬼差说完就走了,胡先又顺着风来的方向寻找。他的元神在空中行走,速度很快,“鬼差都找不到来源,说不定真和小莲有关!”
元神飞到天池,水面依旧平静,这时候,胡先看到水里有一条绿色的线,从水底延伸到水面,元神“嗖”地窜入水中,沿着那条绿线一直往水底摸去,越往下,水里的光线越暗,元神的体光越来越明显,胡先感觉到,漆黑的水底像是一座监狱,顿时感觉到压抑。
眼前的那条绿线越来越模糊,大脑却越来越清醒,这时,胡先感觉到风在吹,树叶在乱舞,自己坐在树林里,眼前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芒,他意识到,自己的肉身在逐步的清醒,心想:“不好,一旦醒来就很难再回到这里了!”他用尽精神,让自己又回到了睡梦中。
天池里,即将消失的元神又变得清晰起来,胡先又回到了那条绿线旁边。又深入了几十米,见水底有微光,胡先隐约看到一台莲花座,上面一条娃娃鱼一样的动物,身上充满着绿色的光和气,那光被莲花座周围的结界封闭着,不知道什么原因,结界破了一个点,绿色的光和气才能向上飘出来,形成了那条绿线。
胡先的元神向莲花座处游去,神铭录浮现,只见到一排排仙家的名字整齐位列,在第三行的中间,有一个名字的空位。胡先念动六甲秘祝:“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是与侍神签订契约时,才会全部念出的九字真言。
那个空位上逐渐显出“蝾小莲”字样的光,那光先是在水里浮着,然后逐渐印向名单上那个空出来的位置。
水底莲花座的光芒一点点变强,越来越刺眼,上面趴着的那条白色蝾螈一点一点虚化,眼看那蝾螈即将消失,从胡先右侧,飞速游来一条几十米长,像电鳗一样,不知是蛇、是鱼的东西,那东西一口咬住胡先的元神,神铭录的光芒消失,依旧有一处空位。
那东西咬住元神胡先,一瞬间就从水底冲出了水面,胡先的掌心抵住怪鱼的鼻子,口中念道:“阵!”一个法阵出现,怪鱼鼻子处,一圈光波四散,那东西松口,又回到水中隐去。
森林里,风停,胡先睁开眼睛,有点虚弱,颤颤巍巍地扶着树站起身,“她在天池底下呢,让‘人’给押住了,看样子还没死!”胡先扭了扭脖子,伸伸腰,一脸的痛苦样,就像是一个驼背的百岁老人强行挺起腰时的感受。
九尾红君见风停了,一转身变回了人形,纵身飞到了树枝上,“小莲怎么会在那?天池的结界侍神是进不去的。”
胡先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啊,得想办法尽快救出她才行!不过,刚才隐约看见,小莲身上的伤倒是没那么重了,只是被莲花台锁住不能动弹。”
红君提醒说:“既然她没事,你就等过了今天,再叫斧界山的神将们一起来想想办法,说不定能打破结界,救出小莲。我提醒你,不要再冒险了,刚才有些危险,我在你法身旁能感觉到。”
胡先打了个深深的哈欠,“只能这样了,回去吃饭吧。”
灶火旁,实习生们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各种物品,煮面用的锅子也连同汤料扣在地上,吕布笑着安慰大家,“山风一阵一阵的,刮这么大不稀奇,不过你们别担心,不是总有这么大的风的!”
胡先从树后回来,被黄小曲挤兑了几句后,带领大家重新起火做饭。午休之后,大概下午一点半左右,吕布一遍又一遍地确定炊火是否完全熄灭、有没有火星和垃圾遗落后,一行人又向山林深处出发,越走越深,越爬越高。
“天池下究竟还有什么?小莲是怎么被抓到这来的?抓她的目的是为了引自己前来吗?它真的和斧界山事件没关系?”胡先心里不断地涌现出这些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