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来探病的吧?”胡先用力喘了一口气,心里明白,柏鉴还没有恢复法力,自己的高阶侍神也都被自己派出去执行了任务。心想:“先下手,抢回点优势,撑到红君回来。”
胡先现出神铭录,上面的名字大部分是暗光色,代表神将上岗外出;名单中间部分五个亮光色名字,代表神将在家待命。外出的神将接到阴阳师召唤后,虽有风遁行法,也会因距离远近,需要几分至几十分钟赶到。侍神的“家”是阴阳师专门给自己的神将找的寄居所,所处有提前布置的互通法阵,法阵与神铭录纠缠,不论远近,哪怕光年之距,也能瞬间互至。
胡先心中念诀,殿内生起一阵微风,四位侍神出现在青玉床前,将虚弱的柏鉴围住;一位侍神出现在胡先和小莲的身前。胡先用心语给侍神下令,“刑天、吴常、陇西、青岩,开结界,保护清福老人;上官燕跟我上前,拖住异兽,等红君来,小莲退后。”
刑天等四位擅长结界、护法的神将看到异兽后,直接连布三层结界罩住柏鉴。上官燕特长点化成真,就是可以将泥塑、雕像、图画等假人假象暂时变成实体活物,为他战斗的仙术,除了这项技能外什么都不会,所以平时很少被召唤出来。这次被召唤,上官燕兴致勃勃,得到胡先指令后,正准备大展身手,却发现,清福宫殿内虽晶壁闪亮,却一个雕塑、壁画都没有。这时,胡先已经结着印走向异兽了。上官燕情急之下,发现引魂幡旁的武器架上挂着一顶虎头帽,就是旧时候小孩子戴的虎头帽、虎头鞋,形象逼真可爱,首尾健全。这一顶虎头帽是养父母给胡先戴的,二十年前,清福老人传授胡先法门,胡先在梦中送给柏鉴的礼物,今天被上官燕发现,当成了施法的标的。
“试试吧,就它了。”上官燕疾施法,用尽全力,虎头帽变成一只硕大的真虎,虽然样子憨态可爱,也有利爪尖牙。
老虎追上胡先,胡先用余光看见上官燕的这只法物,心中奇怪,“这老虎这么奇怪,怎么还有点眼熟?”也没多想,结印完毕,来到异兽身边,跳在空中,连发数枚掌心雷击中异兽头部。老虎停在异兽面前,恶狠狠盯着异兽,却发现异兽体态太大,没有下嘴的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从异兽出现到掌心雷爆裂,期间不超过二十秒。破壁尘埃未定,胡先也没落地,异兽丝毫没理会掌心雷的骚扰,腾空跃起,蜷起身躯,瞬间砸在二十几米远的柏鉴身上。那三层结界屏障破碎前吸收了不少力量,又有四位神将共同用身体撑住异兽,柏鉴还是被异兽尾巴上的刚毛刺穿腹部,鲜血溅红了青玉床。四位神将也各有所伤,勉强支撑着。胡先看到这一幕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小莲!”上官燕没起什么作用,但头脑清醒,他叫小莲一起,迅速把受伤的柏鉴从异兽下面拉出,安置在远处的地上。胡先见到侍神受伤,就地驱散了四位神将,神将消失后,异兽尾巴的刚毛突然变长,像钢刀般扎进青玉床下,这显然是冲着那四位神将去的,如果胡先慢一秒,四位神将必然牺牲在这清福宫中。
一旁的小莲口里吐出一颗颗泡泡,泡泡聚在一起,融合成一个大泡泡,将柏鉴裹住。小莲又施仙术,泡泡里渗出淡绿色液体,飘向柏鉴的伤口,停留在伤口处给柏鉴疗伤。
“伤口很大,不好愈合,异兽刚毛有毒!”小莲向胡先汇报情况。
胡先从袖中扯出一张黄表纸,上官燕见到拍手叫好,“对嘛,你画一个比它厉害的猛兽给我,我召唤出来,一定打败它!”胡先将黄表纸吹了一下,揉碎攥在手中,又对着异兽,透过指缝吹出一团大火,火球飞出将异兽完全包住。大火在异兽身上燃烧了数秒,异兽反而站直了身躯,掐着腰竟然开口说了话。
“你们阴阳师真固执啊。”看到大火在异兽身上没起一点作用,上官燕埋怨胡先没在表纸上作画。
“你能闭嘴吗?身为魔族后裔,竟然沦为人类侍神!”这一句才是异兽说的。
上官燕还想贫嘴,异兽没给机会,三条尾巴分别攻击三处,老虎替上官燕挡了一击,上官燕受伤逃脱;小莲用泡沫抗了一下,也受了轻伤;胡先跳起躲过一击后,没想到,三条尾巴又同时从三个方向夹击胡先。胡先腾在空中,不好躲避,上官燕见状惊叫:“不好!”一旁奄奄一息的老虎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胡先。胡先被推掉在地上,脸上、腿上、胳膊上被刚毛刮伤多处,却躲过致命一击。老虎被三条尾巴击中消失,只留下残破成不像样子的虎头帽掉在胡先面前。
胡先敌不过异兽,怕连累上官燕和小莲,就掐诀解除两神将的召令。上官燕消失,回寄所疗伤,小莲抵住驱散,不肯回去。
“再坚持一会儿红君它们就会来了,我若一走,不仅你身陷险境,清福老人也会因没我治疗魂飞破散的!”小莲将胡先扶在柏鉴旁边,也用泡泡罩住。然后自己面向异兽,开启自我封印,符印印满全身。小莲四肢慢慢变粗,身体逐渐变大,衣服被撑破,小莲现出真身,一只跟异兽一般大的蝾螈挡在异兽面前。
“禅教门人一向不把魔族放在眼里,对你我不会手下留情!”异兽深蹲身体,憋足了力气,三条尾巴像麻花一样卷成一根,然后重重地砸向水晶壁上的“封”字挂件,“封”字本是斧界山通向三界的开门钥匙,除了清福老人以外,谁都不知道。这三尾异兽竟想击碎它,打开魔界之门。
“封”字阵撼动,一批魔族异兽趁机逃出魔界,出现在斧界山各处。清福殿里也来了几十只,体型大小不一,大的比这三尾头领还大,小的也有老虎大小。三尾异兽指向蝾螈,“尝尝这斧界山的美味吧!它是奖励给你们的食物!”几十头异兽扑向蝾螈,蝾螈吐出大泡泡护住身后的胡先、柏鉴,身体渗出粘液,扑上来的异兽有的直接被粘液毒死,有的无从下口在周围盘旋,有十几头大个的,不顾毒液,撕咬着蝾螈。蝾螈没麟没甲,不一会儿遍体鳞伤。胡先知道面前这只巨大的蝾螈就是神将小莲,她在用牺牲自己的办法,拖延时间。
“我要彻底打开魔界的大门,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不要理睬那些被奴役的魔族酋长们,让我们一起来释放积压了亿万年的屈辱吧!”三尾冲着四周渗出的魔族异兽大声号召。尾巴又一次卷起,准备再一次击打封印,这一击之后,魔界与人间将再无阻隔。
一道金光从清福殿上空冲下,冲到屋顶时,金光变成更加激烈的红光,三尾即将触碰到封印前,红光狠狠地砸在了三尾异兽的身上,只这一击,之前强大的三尾异兽就被打趴在青玉台上,红光吹散了地板破碎扬起的玉石粉尘,九尾红君将拳头从三尾异兽的身体里拔出,红君嫌弃地甩掉胳膊上带出的肉泥。
宫殿远处,空中白色、蓝色、紫色数道光束接连飞向地面,那是其它赶来的神将在清剿外逃的魔族。殿内,红君纵身瞬移到蝾螈身边,将蝾螈身上撕咬的异兽一一拉下,抛向殿外。十几个头顶带有三簇白毛的异兽,个头跟三尾相似,力量强大,它们聚到一起,像之前三尾那样,站起身躯,变成人形。其中一个黑面异兽站出来,“魔神,跟那些酋长一样可恨!竟然靠偷袭杀了戈里。”
“你们要么自己乖乖回到魔界去,要么,就不要回去了。”红君手中现出一根金色长棍,九条尾巴在身后飘着。一殿的魔族都跟着亮出了尾巴,一半是三尾,还有一半是更强大的四尾。刚才说话的那只四尾异兽带头冲锋,十几个魔族集中攻向红君,没人管旁边的伤员。
蝾螈受伤严重,变回了人形小莲,遍体鳞伤的小莲昏倒在地上,血液像人体彩绘的颜料涂满了小莲赤裸的身躯。胡先的伤大部分被泡泡治好,他脱下大褂,盖在小莲的身上。
“有红君在,你放心好了,回去吧。”胡先又抽出一张黄表纸,对折四下,用手撕出人形,将手摊开,扯出的一排纸人在胡先掌心被蓝火燃尽,四位金甲力士出现。胡先吩咐道,“小莲昏迷,法阵不能用了,麻烦你们代劳,送小莲回去。”金甲力士提醒,“你的真身还在乡野熟睡,不能没人护法。”胡先摆摆手,“这边马上就结束了,小莲伤重,路上小心。”
重伤的小莲身上盖着的是胡先的法衣,可以保住性命。金甲力士用风遁托着她去向侍神寄居所。胡先又看了看眼前的局势,柏鉴还躺在那里不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红君左右开攻,虽然已经干掉了几只魔族异兽,但身上也有负伤,剩下的尾兽还在强攻红君,胜负实在难说。胡先赤裸上身,盘坐在地上,口里念叨,“人皇开祖,三教延道,阴阳互益,魔神相告,十二宫兴,九天玄妙,今有劫缘,胡先借相!红君!临!”法门开启,两股阴阳气从胡先摊开的手掌中飞出,冲出十几米高后又飞回冲向胡先,将全身包裹,一闪强光让满殿魔族睁不开眼,魔族异兽复明后,眼前竟出现了两个九尾红君,带头的四尾异兽定睛仔细一看,原来是胡先长高了身躯,现出和红君一模一样的法身,也拿着一根金色长棍,释放的能量气场也不逊色红君本身。
胡先瞪大眼睛,神情难受,“红君,我把视野一起共享给你,你放开手脚。”胡先的这一道术效果并不是多了个帮手那么简单,而是将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全部交给红君。得到分身和视野共享的红君,不论是力量还是配合度,都好像是完完全全的两个自己在战斗。厮杀在异兽群中,如同两个爆发的红君,像一个人一样的默契,用出的招数、技法完美衔接,一个劈、扫、击、踢,逼对手移位,另一个像先知般准确伏击,不留死角,一击必杀。魔族尾兽顷刻败退,多数被击杀,跑了的两个,红君也没有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