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即使昏迷了,也将上官羽紧紧地箍在怀里,属下不得不掰开他的手臂,才将小婴儿递给了自家将军。
然后就看见平日里总是一脸严肃的将军,笑得像一个傻大个。
上官义勇检查了自家女儿,浑身上下除了脸上有点擦红,没有受伤,大半年没见,似乎还胖了不少,脸上更是肉肉的。
然后他下令整队就地驻扎,生篝火,给另外几个人救治,不必吝惜药物。
属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的原本急切的将军,仿佛目的达成了,甚至心情都很愉悦。
但即使满脑子的问号,他们也只能按照命令做。
这一夜,上官义勇捧着怀里的珍宝,兴奋得睡不着。
篝火的暖光映在上官羽的肉肉脸上,显得她更加可爱了。
上官羽又听到那个在混沌里时常听到的爽朗笑声,小小的身体早就坚持不住了,躺在这个有些熟悉的怀抱里,立刻就睡着了。
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篝火里响起小小的爆裂声,有几个人在快速地靠近这个临时的营地。
来人拿出了上官家的令牌,是巍叔的手下,是熟人,很快就被带到了上官义勇的面前。
就看到自家家主还在哄着大小姐,眼神中满是慈爱,向来粗手粗脚的他动作轻柔,仿佛捧着最脆弱的宝物。
上官羽如果不是睡着了,肯定会有些不知所措,这眼光太温热了。
来人递上一个火漆封缄的竹筒,上官义勇打开,只看到六个字:
在杀人,汝速归。
原来就在巍叔带人伏击血刺门的人时,上官羽这杯边受到了狼群的攻击,他们无暇顾及,派一队赶到时,发现人已经被自家将军救下了。
于是一行人又退回继续包抄血刺门的人,回头禀告巍叔,才有了这封信。
上官义勇就想起那个从来不说软话的人,特地送来这样一封信,想想应该是担心羽儿的安危。
他知道上官羽身边从来都是有暗卫保护的,因为年幼,又是这一辈唯一的孩子,保护羽儿的甚至比保护自己的级别还要高,但是暗卫只会在主子受到生命威胁时才会出手,在那之前,主子受到的所有苦痛,他们都会袖手旁观。
上官家的孩子,无论男女,从来是不惯着的。
虽然不赞成巍叔将上官羽当做诱饵,诱背后之人出手的做法,但是他也没办法指责巍叔。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巍叔的安排是最妥当的,用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收获。
就像行军打仗,能用八百个兄弟打下的城池,他也绝不会用一千。
但他心里,始终觉得,羽儿应该得到更多的怜爱。
见来人果然偷偷摸摸地拿眼睛瞧自己怀中的婴儿,上官义勇也不吊人胃口了。
“帮我回巍叔,我已经检查过了,羽儿无碍。”
“是。”来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巍叔特地让自己来送一封信,莫名其妙地,他还是受到旁人提点,才知道巍叔想知道大小姐是否安好,这拐的弯也怪大的。
“我们明日就回去,抓到一个可疑的人,会先审一审。”上官义勇摆摆手,示意对方无事就可以走了。
“小的告退。”来人也不耽搁,翻身上马回去复命。
小鱼已经在地上躺了一夜了,这群人虽然没有苛待他,包扎好了他的伤口,却也叫人守着,防止他逃跑。
昨夜他就发现这群人不好惹,三下两下就屠尽了狼群,救下了他们四人,还带走了小小姐,那可是他的保命符啊!
看这群人的气势,还有“虎”字的旗帜,他心里有些猜测,莫不是歪打正着,被国公大人救了?
后来帮他的那两人,围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子,那小子正好昏迷着,他灵机一动,歪在两人旁边,也做力不可支的晕倒状。
但那两人,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他挪到一边,但是小鱼已经“晕倒”了,自然只能将戏唱到底,不能反抗。
于是这两拨人,很明显地划出了界限。
小鱼默默摇头,人心不古。
到后半夜里,小鱼偷偷看了一眼,发现两人还没有休息,正小声商量着什么。
“春胡,主子又发烧了,怎么办?”年龄稍小一点的长随问那个年长的长随,他已经慌得来回走动了。
“上次发烧那样凶险,怎么这么快又发烧了。”
“怎么办?”
忍冬是少年捡来的,之后训练了两三年,打架倒是很有天赋,小小年纪就有资格呆在主子身边。
他不想失去主子。
上一次主子发病就很凶险,现在身边连个大夫都没有。
春胡却开始说着不相干的话,“看那些人的衣服和战马,还有对那个婴儿珍重的样子,我似乎听到他们叫那个婴儿大小姐,应该是那位了。”
“哪位?”忍冬追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说话的人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向着营地的另一边走去。
很开他就被巡逻的士兵拦了下来,春胡立刻行礼,朗声说道:“求见定国公大人。”
上官义勇一行人虽然没有隐藏身份,却也没有自报家门,想到这几人也算是救了自家大小姐,士兵觉得还是应该带他去见见将军。
“请国公大人,救救我家小少爷。”春胡一见到上官义勇就跪了下来,言辞恳切地说,
“我家少爷又发病了,现在高烧不退,再烧就要烧糊涂了。
我家小少爷一贯爱听国公大人的事迹,心中很是崇拜大人,还请大人帮帮忙,深谢大人了。”
说完还不忘磕几个头。
这样的说辞让人听得很舒服。
上官义勇本来也不是冷漠的人,只觉得那个小男孩是受了惊吓,感染了风寒,至于什么“发病”这样的关键词,他不想深究,忽略了过去,谁也不能打扰他陪羽儿。
他招来了自己的副将上官岭,一行人中只有他还懂点医术,看看风寒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这里条件简陋,也没什么药材,我的副将懂些针灸,让他先去看看你家少爷。
等明天我们回到长安城,我一定给你安排大夫,毕竟你家少爷护了我女儿。”
这是现在他能做的最好的安排,如果这几个人知足,见好就收,回到长安城他愿意倾尽全力给他们的小少爷治病。
上官家家大业大,是几百年的大家族,世代都有杰出的武将,是人人都想攀附的对象。
早年上官义勇还是个热心的小少年的时候,就吃了不少的亏,所以现在,他在报恩之前,也会衡量对方到底值得多少。
挟恩以报的人,最让人厌恶了。
有些人贪婪,不值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春胡知道,这已经是此处定国公能给出的最好的安排,再次郑重表示感谢之后,恭敬地给上官岭带路。